第二章.人头灯笼

金平府城，乐康坊。

陆植入城已经有半月了，几天前他在城中买下了一间有闹鬼传闻的老宅之后，便就此暂时在城中安定了下来。

对于这个世界，他还不是太了解，所以也没急着要做什么，只是先安稳了下来，决定先打听一番这个世界的情况再说。

毕竟对于聊斋世界的情况，他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除了知晓一些后世熟知的聊斋故事之外，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其实并不算多。

另外还有一点让他十分在意的就是...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天庭仙神以及地府的存在？

陆植犹自记得，自己当初好像在聊斋故事中，读到过不少有关仙神，地府鬼差一类的存在，甚至连那位战天斗地的齐天大圣都曾在聊斋故事中现身过！

但是聊斋世界，却是根本没有所谓的四大部洲之分，明显与那位大圣爷的传说有所差异。

而且如果天庭仙神，地府阎罗一类的神圣真的存在的话，那这世间又为何会鬼魅横行？魍魉肆虐？

受人香火供奉的仙神们，如果真的存在，那他们为何坐视那些鬼魅邪祟在人间横行？又为何不庇佑凡人？

所以陆植对此表示怀疑。

而经过他一番探查打听过后，也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总有传说，何人于某地得遇仙神，又或者哪位天上帝君，地府阎罗显灵现身的传说，但最终也被证实只是杜撰出来的传闻罢了。

倒是某地闹鬼，某人突然中邪了这一类的鬼魅传言，却往往都是真的...

而且陆植此前还专门前去金平府城中供奉的正神城隍庙暗中查看过一番。

虽然那城隍庙确有几分玄妙，也有城隍判官等阴神栖身神像之中，但陆植却是一眼便能够看得出来，那不过只是借民众香火念力所诞生而出的香火神罢了，与他的黄巾力士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随后，他又专门去了一趟城外那座真武帝君庙中焚香祭拜了一番，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此界所谓的仙神传说，根本就是人为杜撰出来的，其它仙神大帝们，或许陆植还不算熟悉，但他武当所供奉的至高神，真武大帝他还能认不出来吗？！

那座真武帝君像，不过就只是一座常年受香火之力，衍生出了几分神异的泥塑石雕罢了，其上根本就没有半分真武大帝的神威留存。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陆植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若是此界真有仙神高高在上，却对这凡尘不管不问，任由妖魔横行的话...那么那些所谓的仙神又何必存在？

一转眼，便已经是一月之后了。

这一月来，陆植也收集打听到了不少有关这个世界的消息，就比如那郭北县的兰若寺，又比如那京城大相国寺中，被当今天子封为国师的‘得道高僧’慈航普度。

倒是那位他最感兴趣的黑山老妖，却是半点信息都打听不到，还有此界的那些修行门派，修行者们，也是信息寥寥，虽然市井间多有异人奇士传闻，但具体如何，却也没人能说出个究竟来。

大致上对这个世界有了几分了解之后，陆植静极思动之下，便准备到这世间转一转，看一看。

身为道家之人，见这世间鬼魅横行，世人遭难，陆植心中不免有些看不下去之感，若是有能力的话，他自然当普度世人，试手挽天倾！

第二天，陆植便离了金平府城，与两名从金平府前往京城赶考的秀才相约同行，一路朝着京城而去。

三人一路顺着官道而行，路途寂寞，两名秀才也不愿闷头赶路，便交谈了起来，其中那名杨姓秀才转头朝陆植问道：“青植道长，不知道长此行前往京城，可是有入那钦天监之心吗？”

自从数月前，当今天子册封慈航普度为国师之后，更是升起了寻仙法仙丹，求那长生不老的念头，所以便向天下间广发求贤令，征召天下道士和尚，入京城，到那钦天监中做官，给他皇帝老儿炼丹。

所以杨秀才有此一问，也不算奇怪。

陆植笑了笑道：“听闻那大相国寺慈航普度大师佛法精妙，受人敬仰，就连当今天子都对其无比的信任与尊崇，将其奉为国师....贫道却是想前去与他好生讨教一番，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

杨秀才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异色，听陆植的口气，对那慈航普度似乎很不以为意的样子，隐隐间还有几分讥讽敌视的意味，显然不像是他所说的那般，只是前去讨教论道的。

不过他对此倒也是十分支持，毕竟那慈航普度的名声在他们士人圈子里可一点都不好，早已经被冠上了妖僧之名。

所以若是这位青植道长能上京城去寻那慈航普度的晦气的话，他心中自是十二分的支持，若是青植道长能将那妖僧给斩了，那就更好不过了。

“哈哈哈..青植道长之能，小可亦是钦佩，想那慈航普度，不过一摇唇鼓舌，蒙蔽圣听之妖僧罢了，又如何能与道长相提并论？”

“呵..”陆植失笑的摇了摇头，也不答话。

这杨秀才，却是有些心思过重了，敷衍了他一句之后，陆植便不愿再搭理他什么了。

日头渐西沉，三人大半日的光景，已经行出了将近百里的距离，见太阳即将落山，两秀才也是面色微变。

他们如今距离原定计划中的驿站，还有二十多里的路途，而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却是不能再耽搁了，得抓紧赶路了。

虽然他们儒家士子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生活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更加明白，这个世界的夜晚究竟有多危险了。

尤其是在野外之中，夜间赶路，更是危险无比，无论是拦路劫道的强人土匪，还是荒野中的野兽蛇虫，以及那更加可怕的诡异祟物，都是致命的危险。

在城中之时还好，城中有着卫兵，也有城隍庙护佑一方，等闲鬼祟不敢入城，但在野外吗...可以参考陆植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夜。

两名秀才当即不再交谈，开始闷头赶路，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即使两只腿已经酸痛得有些麻木了，也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两秀才紧赶慢赶之下，终于还是在入夜之前赶到了驿站所在。

“呼...总算是赶到了，小生这两条腿都快肿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我的脚估计也起泡了...好了，别多说了，我们还是进驿站休息去吧，让小二打上几桶热水来，好好的泡泡脚，解解乏，明天还有一大段路要赶呢。”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拔腿朝驿站走去，那杨秀才见陆植站在原地没动，也是转头朝他招呼了一声。

“青植道长，你怎么不走？”

陆植看了一眼前方那座亮着点点灯光的驿站，心中却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在两秀才眼中，驿站门前挂着的，只是两盏大红灯笼，虽然颜色鲜艳刺眼了点，但也没什么，这样反倒还喜庆。

可在陆植的眼中，那哪是什么大红灯笼啊，分明就是两颗头上顶着蜡烛，血迹斑斑的人头！

“没什么，贫道腿脚有些酸，站一会缓缓...”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发现说给两秀才听，只是随意敷衍了过去，毕竟不管怎么说，有片瓦遮头，总比露宿荒郊野外要好得多吧？

而且有他在，也不虞会出现什么意外。

官道之上吹起了阵阵风沙，那呼啸的风声就如同有人呜咽哭泣一般，渗人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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