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入浙

只是比起一年之前现在人心更为涣散，清军进入南京城之时只有刑部尚书高倬、吏部尚书张捷、左都御史杨维垣、户部郎中刘成治等区区数人殉国，甚至连十个指头都凑不足。

南京的人心涣散同样影响到了杭州城，虽然大家都寄希望于潞王，但是潞王与许多人反而被南京失守的消息给吓到了，一再拒绝监国。

毕竟杭州与南京之间只有区区五百里路而且完全无险可守，清军既然已经攻克南京，那么下一步肯定是进犯杭州，而杭州既无大军又无天险可守，潞王觉得自己即位监国就是死路一条。

因此他借口没能得到懿安张皇后的允许不能即位监国：“信王、福王能够入大统，都是张皇后的意思，既然今日张皇后不肯入杭，那么这事还是再议吧!”

虽然很多声气君子都觉得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潞王就是不肯就范。

而且还有进一步的坏消息传来，弘光皇帝并没有跑多远，虽然到了芜湖得到了黄得功的保护，但是黄得功的部下田雄与马得功第一时间就把弘光皇帝与黄得功都给卖了，黄得功殉国，弘光皇帝被俘，潞王越发觉得前方就是一个大火坑。

何况现在变成了两路人马拥戴潞王，包括马士英、阮大铖在内的南都大臣也逃到了杭州，虽然他们也支持潞王监国，但与东林君子却是势如水火，毕竟不到一个月之前马士英还叫嚣着“宁死北，不死逆”，一定要彻底清算东林君子，有这样的历史恩怨东林君子怎么可能放过马士英这个死敌。

因此杭州城一下子变得热闹无比，党争越发激烈起来，倒是金华张皇后这边有蒸蒸日上的势头，几乎是马士英、阮大铖抵达杭州的同时，越国公刘永锡所部上万大军已经抵达金华北面的严州府，并继续从严州府南下。

不管是张皇后还是张国维、朱大典还是童屹立都松了一口气，之前张皇后阵营最缺的就是一支有力的大军，而现在有越国公所部大军，张皇后阵营就能占据优势，因此朱大典与张国维特意去拜见张皇后：“娘娘，越国公大军既至，金华自可万无一失!”

张国维的看法却与朱大典有所不同：“娘娘，我觉得越国公既至，下一步就应当图谋全浙，不能坐守浙中!”

两位大人物虽然都是金华人，但在这个问题看法略有不同。

朱大典更为保守一些，觉得首先要守住浙中三府二十三县的地盘才能考虑下一步的发展，在另一个时空他同时接受唐王与鲁王的册封，但是既不派兵江上也不向唐王提供实质性的帮助，而是准备坐收渔翁之利，最后却是只能困守金华府。

而张国维好歹也是做过一任兵部尚书，他就觉得浙中三府二十三县的地盘太小，张皇后阵营一步必须向外发展才能立足，朱大典却是拿着田雄、马得功的例子说话：“现在清国势如破竹，越国公虽然忠心耿耿，但也要小心第二个田雄、马得功!”

一说到田雄、马得功，再想到已经投效清国的刘良佐、张天禄之流，张国维也有点吃不准。

多铎这次南征如果仅仅从军事角度来考虑的话，那简直就是战争奇迹，多铎从归德出发的时候只有八万人马，但现在多铎麾下的兵马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几乎整个南明的军事力量都转换了阵营，而且除了屈指可数的几次战斗之外，多铎几乎是毫发无损地征服了一个大国。

特别是南京失守、弘光皇帝被俘之后，人心越发变得涣散起来，毕竟南京失守的时候殉国者不过数人，而且张捷、杨维垣都是“阉党”，现在东林君子最重要的当务之急就是忙于证明张、杨二人并非殉国而是自取灭亡，而且在接下去的几十年会一直纠缠这个问题不放。

文官殉节者尚且屈指可数，何况是最擅长见风使舵的武将，李本深、杨承祖、李成栋在内的高杰余部几乎全部投降了满清，刘良佐、张天禄、卜从善之流更是层出不穷，即使黄得功不愿意降清要为国尽忠，但是田雄、马得功这些部将第一时间把黄得功与弘光皇帝给卖了。

而刘永锡麾下过半兵马都是高杰旧部，万一再出个田雄、马得功恐怕张皇后阵营就会面临一场惊天危机，因此朱大典这么一说张国维只能把球推给了张皇后：“还请娘娘圣裁!”

张皇后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她与刘永锡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因此她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在南渡的时候就说过，用兵之事都托付给越国公，不管越国公要攻还是要守，我都会全力支持!”

朱大典不由暗叹一声，眼前这位张皇后是不折不扣的贤德圣后，但唯独提到越国公刘永锡的时候会完全失去理智。

按照大明惯例，这种事情即使不是出自圣意也得是内阁来决定，怎么能托付给刘永锡，但是他也知道浙中离不开刘永锡的这支大军，因此他并没有跟张皇后对着干，而是问道：“潞王现在似乎有意南下，不知娘娘圣意如何？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这件事最好还是早作决定!”

弘光皇帝被俘之后，大明可以说是天下无主，在这种形势自当由张皇后出面另立新王，但是张皇后却说“已经一错再错，不能继续错下去”，始终不肯公布她心目中的真正人选。

至少潞王不是张皇后满意的人选，不过大家也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在崇祯朝与弘光朝她是皇嫂已经够委屈，但是潞王比信王、福王都长一辈，如果他即位的话张皇后恐怕就成了“皇侄媳妇”。

正所谓名不正即言不顺，朱大典觉得张皇后心底是想立信王、福王的晚辈才对，但不管怎么样至少要拥立一个朱明皇室才能收拢人心，但是张皇后就是对越国公刘永锡特别厚爱：“这件事等到越国公到了自然就有办法，我准备到时候登坛拜将，封越国公为天下兵马大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