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血火燕子矶

如果说有什么比只剩下几十条渡船残兵败将更糟的情况，那就是这几十条渡船的残兵败将刚刚离开燕子矶没多久就遇到越明军水师的突然袭击。

多铎整个人都成傻子了，刚才在燕子矶他还能大叫“让八旗先走”，但是在浩浩荡荡的江面上却是什么事情都办不了，只能看着打着越明军旗号的明军水师越靠越近，甚至可以看到这几艘明军水师战船上打着“操江诚国公刘孔昭”的旗号。

在越明诸军之中，刘孔昭操江水师所部的战斗力一向是比较弱的，但现在且不说清军渡船严重超载行动不便，就算是正常情况下也不是对面这支操江水师的对手，毕竟对面这只操江水师可是真正的南明水师，操纵的也是真正的战船。

战斗还没打响，许多清军渡船已经有人扑通扑通地往长江里跳，显然是完全不看好这样的交锋对决，就连多铎都非常绝望：“加速往北，只要上岸了，刘孔昭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不管怎么样，多铎与豪格手上都有大几十艘渡船，而刘孔昭手上总共才七八艘水师战船，再怎么表现出色总有漏网之鱼。

现在多铎只能希望自己就是其中一条漏鱼之鱼，而这一刻刘孔昭的操江水师已经枪炮齐鸣开始了攻势。

不断有渡船遭受重创，甚至被打沉或是被迫搁浅，船上的清军在火海之中只能强行跳江，有些渡船直接就打出了白旗，也有一些渡船却是拼命向北强渡，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场大屠杀。

多铎手上的这些渡船最多只有一半能从这个地狱中逃出去。

而燕子矶上同样是一场大屠杀，王普祥觉得现在是自己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他指挥之下的越明军兵力很有可能超过了一万人甚至更多，而且还有更多的营头赶来增援。

江边同样不断有人跳江，但也有人从江面上游回来企图爬上岸来，而清军已经完全失去了建制与指挥，只知道不断被明军压回去之后不断乱跑。

柳如是虽然是天下奇女子，但是眼前尸山血海的这一幕实在是残酷，光是清军的尸体就至少有好几千具，所以她只能退回到自己的那辆马车上。

不管是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八旗、外蕃蒙古兵、三顺王兵，还是绿营兵、新附军，或者是多铎、豪格到最后时刻才准备动员的护军、包衣、内牛录、辅军、杂役，现在都被彻底打垮了。

一个个大清国历史上战功赫赫的牛录、营头就在燕子矶走完了他们的历史，甚至可能连一个逃出去的战兵都没有，甚至连所有战旗、辎重都扔下来，现在到处都是跪在地上不断痛哭的俘虏。

虽然参加过杭州战役、湖州战役与溧阳战役，但是王普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清军俘虏，而且俘虏之中有这么多披甲的八旗兵。

刚刚接手指挥权的周之升现在是乐疯了：“今天抓到的个甲喇了!”

八旗兵是明军最强对付的敌人，过去虽然抓到不少八旗兵但大多都是汉八旗。

而且一次能抓到几十名汉件，可是今天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

光是抓到的满洲八旗就有好几百人，蒙古八旗、汉军八旗自然就更多了，周之升真觉得能凑个一千五百之数编成一个完整的甲喇了。

而这还没有把那些王府护卫、包衣以及三顺军兵计算在内，但王普祥却是非常冷静地说道：“北固伯，有不少清军在我军合围之前钻隙突围了，咱们不可大意!”

周之升的心情现在非常好：“是不可大意，但是江南大局已定!”

对于割据东南的政权来说，“守江必守淮”是常识，如果多铎、豪格的清军主力能成功撤退到江北，多铎、豪格一定会争取划江而治的局面，到时候越明朝会处于同时争夺江淮与荆襄的困境，一开国就会面临惊天危机。

而现在对于越明朝来说是最为完美的结局，甚至比完美还要出人意料，虽然不知道豪格、多铎所谓十万清军主力能有多少人退到江北，但肯定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接下去越明军进取江淮肯定不会受到多大阻力，完全可以从容经略荆襄准备北伐。

而刘永锡也作出了与周之升完全一致的判断，虽然他赶到燕子矶战场已经是深夜，但是寒月下的战场仍然提醒着刘永锡眼前的江面经历了一场足以染红长江的空前恶战：“北固伯与王将军这次收复南都决胜长江，自当位列凌烟阁。”

虽然跑得腿都快软了，但是听到刘永锡这么说王普祥仍然是兴奋得无以复加：“多谢越王陛下，这次能收复南京关键还是越王殿下与娘娘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除此之外还要多谢阮丽珍小姐与柳如是夫人，希望殿下不要忘记了她们的功劳!”

王普祥是真感谢阮丽珍与柳如是，她们不但为自己创造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还几次倾力支持，如果没有她们的帮助，王普祥觉得绝不会有今日的燕子矶之役。

刘永锡当即笑了起来：“王将军放心，我是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今日南都之役的有功之臣，何况是丽珍姐与河东君!”

说到这刘永锡笑了起来：“美人恩重，自当绝不相负!”

听到刘永锡这么说，王普祥就完全放心了。

而多铎第一次觉得活着是这么残酷的事情，但是他又觉得活着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或许是被越明军殴打过无数次的缘故，多铎已经失败习惯了，甚至觉得失败能锻炼人，至少他不是特别难受，居然还有时间整理残兵败将并考虑善后问题。

他原本以为成功渡江的清军最多只有三四千人，但是现在统计下来却是有九千之众，而且陆陆续续还有小股清军渡江而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豫亲王多铎、肃亲王豪格这两位亲王现在都活着，那就有办法应付京师了，毕竟在江北还有上万清军，虽然这所谓上万清军几乎都是虾兵蟹将，只要能把这两万清军带回去与大贝勒代善会合，多铎就觉得一切都有希望。

当然这成功渡江的九千清军实际是大打折扣，因为这其中有刘良佐自报的五千之众。

刘良佐原本是江北四镇实力最单薄的一支，但是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刘良佐现在实力却保存得最完整，而且多铎与豪格都被他坑苦了。

当然刘良佐只是派人向多铎报告了一个渡江兵力的大致数字，他麾下到底有没有五千之众，多铎、豪格都不清楚，但是现在多铎必须相信这个数字。

因为如果除去了刘良佐所部的数字，那随多铎、豪格渡江的清军将是一个没法应付摄政王与诸位王爷、贝勒的数字，总共才三千七百人而已。

虽然能够成功渡江的清军都是百战精锐，而且六成以上是货真价实的八旗军，但是即使不算江南新附军，多铎与豪格投入江南战场的兵力也超过十万之众，其中所谓“关外旧军”更是超过五万之数。

而现在随多铎、豪格北渡者却是一成都没有，这个数字神仙也没办法应付过去，所以刘良佐所部五千之众的数字必须加上去。

但是加上刘良佐所部五千人的数字，仍然凑不足九千之数，还好有不少清军从各个渡口零星渡江，加上这几百残兵才凑足了九千之数。

多铎非常明确地告诉身边已经垮掉的豪格：“我们在江北先休整一日，多收容些精兵劲旅再与大贝勒会师!”

与被刘永锡与越明军反复殴打的多铎不同，豪格虽然被越明军痛打了好几回，但是这一次他是真从意志上被打垮了，听到多铎的建议豪格几乎第一时间跳了起来：“我们还不赶紧撤往徐州，如果金华贼渡江而来，咱们两个王爷都要成了金华贼的俘虏!”

虽然这一战损失了象李率泰、耿仲明在内的许多高级将领，耿仲明还是大清国的怀顺王，但是多铎与豪格这两位王爷总算是在明军的天罗地网中逃出来了，现在豪格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但是多铎对刘永锡的战略战术都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他非常明确地说道：“多呆一天应当不成问题，至少能收容好几百八旗将士，而且金华贼既然已经进入南京，怎么也要祭拜孝陵把所有的程序都走完，而且在江南咱们至少还有上万将士与金华贼进行着生死搏杀，我们至少有好几天时间!”

说到这多铎浑身都来劲了：“更重要的是咱们这次不多抓点人马多编几个牛录，即使撤回徐州也是死路一条!”

多铎这么一说豪格才清醒过来，他这位肃亲王现在麾下连八百人没有，哪怕朝廷不处置他，恐怕那些老朋友老仇家都会收拾他。

因此豪格第一时间改变了主意：“豫王，你跟我说说怎么多编几个牛录？这次我麾下的牛录都打光了，您帮我拿个主意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