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走投无路

徐震就是那个一枪刺死张献忠的无名小兵，实际上大家并不清楚他一枪刺出之后张献忠是不是还活着，又是谁真正给了张献忠致命一击。

但不管怎么样，一枪就把张献忠从马上挑下来的他都是击杀张献忠的头号功臣，所以一下战场就从一个连盔甲都没有的枪兵变成了统领百人的队官，而且不用请示刘永锡，田见秀、袁宗第、郝摇旗等人就直接兑现了刘永锡给出的一切承诺。

但是大家仍然有点意犹未尽，都觉得刘永锡肯定会专程接见徐震这位头号功臣，而击杀张献忠正是大顺军旧部归附承天朝之后立下的头号奇功，所以郝摇旗现在特意交代要保证徐震万无一失，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袁宗第觉得郝摇旗说得有道理：“张献忠虽然死了，但大西国的旗号还在，一定要趁他病要他命，让兄弟们抓紧点，这个时候谁敢松懈就一律军法从事！”

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虽然已经把大西军逼到了绝路，但是历史上西营、闯营无数次遇到这样的生死关头，但最后都是有惊无险地突围之后重建队伍恢复元气。

但是大顺军的这些将领刚刚投附承天朝，一门心思都想着建功立业，自然是不会让大西军有任何生机。

而且现在忠贞营、忠信镇、忠信镇三支大军都在夷陵附近，士气正是最高涨的时候，刘永锡不日也要亲临夷陵，在这种形势下大西军只有一条出路而已。

邢胜平毫不犹豫地说道：“反正以后就没有什么西营、闯营之分了，更没有什么大西国、大西朝。”

忠贞营这边都是跃跃欲试，而大西军这边就是陷入了无限的悲痛与混乱之中。

虽然这一仗大西军死伤最多也就是三四百人而已，但是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现在大西军可以说是人心涣散，上上下下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大西军仍然有十几万大军，不管论兵力还是论战力仍然胜过了当面的大顺军残部，但过去十几年西营都是张献忠一个人拉起来的队伍，没有张献忠就没有今日的大西军与大西国，可是谁也没想到如日中天的大西皇帝居然会突然战死，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来。

现在的大西军可以说人心涣散来形容，过去张献忠在世的时候很多事情能压下去，但是现在张献忠一死局面就完全控制不住了，两天时间内投降越明军的大西军就有三四千人，而且一大半都是主动投降甚至带着队伍跑过去投降越明军。

而且过去投降的都是对张献忠治蜀不满的四川新兵，可是现在湖广老兵、河南老兵甚至山西陕西出身的大西军骨干都投降过去。

如果对面是真正的越明军主力，这些陕北出来的大西军骨干肯定不敢这么大胆，可谁叫田见秀、邢胜平、袁宗第、郝摇旗这些人都是陕北老乡，而且西营与闯营本来就常有来往，很多人甚至在少年时就是老朋友了，现在只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而已。

只是跑过来主动投诚的将士越多，大西军这边就控制不住局面，毕竟张可望、张定国、张能奇、张文秀这些人也是陕北人，跟忠贞营这边既是老乡又是老朋友，忠贞营虽然一定要置张献忠于死地，但对他们却是特别客气。

而且更重要的问题在于张献忠留下的大西军高层虽然决定继续把大西朝的旗号打下去，但是在谁来打大西朝的这面大旗上起了争执。

按照张可望、张定国这些义子的想法，子承父业，自然是由他们四个义子来打大西朝的大旗，但是大西军的许多高层却反对他们的意见，认为他们只是张献忠的义子，没有资格继承张献忠留下来的这份家业。

毕竟张献忠留下来的家业不计其数，光是兵马就有一二十万，金银珠宝不计其数，还有大半个四川省，实在是太令人心动。

而张献忠的四个义子现在都才二十多岁，资格差了点，他们能够崛起完全是张献忠利用义子来对付诸位西营老将，所以他们觉得应当可以暂时请张献忠的陈皇后秉政，宰相汪兆龄负责辅政。

他们甚至举出了越明朝的应天皇后、承天皇后作为典型例子，而陈皇后、汪兆龄对这件事也非常热心，所以张献忠军中一下子就形成了两条路线的斗争。

张可望就觉得陈皇后与汪兆龄太不识趣了：“父皇的江山是我们兄弟几个帮他打下来的，现在父皇去了，他这份基业就应当由我们兄弟来继承，凭什么让一个女人凌驾于我们兄弟之上，她又不是父皇的原配！”

张献忠是土包子进城，一称帝就立了四位皇后，现在被汪兆龄推出来的是最年轻的陈皇后。

陈皇后是张献忠入蜀以后抢来的美人，据说还是某位大学士的女儿，出身于书香门第长得国色天香，所以张献忠一见面就决定立她皇帝，甚至让她位居于患难经年的丁氏、刘氏、白氏之上

但既然只是抢来的女人，所以张可望、张定国他们就从来没拿正眼来看待过陈皇后，谁也没想到张献忠一死，许多大西军老人会站出来支持陈皇后秉政，甚至还迫不及待地给陈皇后上了太后尊号。

张定国也觉得这件事就是宰相汪兆龄的阴谋：“我们西营之所以在蜀中立足不住，父皇之所以被迫东征，这都是宰相的错！结果汪宰相不但不认错，反正要总揽朝纲！”

虽然站在四个义子对立面的西营老人都说拥戴陈皇后监国秉政，而且明国已经有承天皇后故事，但是真正幕后筹划这件事的却是宰相汪兆龄，所以张定国是把汪兆龄给恨到骨子里。

而且张定国的说法虽然有些偏激，但是大西军在四川立足不住甚至出现兵民火并的连番大戏，不仅仅是张献忠没有完成从流贼首领到封建皇帝的转型，也是因为汪兆龄这位宰相的人选太不合格。

张献忠之所以选择汪兆龄作为宰相，并不是因为汪兆龄有多少本领，而是因为他最懂得怎么把张献忠这位八大王伺候好，三言两语就能让张献忠如痴如醉，所以大西国开国以后朝政始终是一塌糊涂，内部清洗是一波接着一波。

如果不是张献忠死后军心不定人心未附，恐怕现在就会上演一出李自成火并曹操罗汝材的大戏，只有张文秀劝道：“虽然汪相爷不适合总揽朝政，但现在不能自相残杀伤了和气，真要把他逼急了，他从了荆州贼怎么办？”

李定国不由愤愤不平地说道：“别提什么荆州贼！现在我们才是贼，都说我们是大西贼，而对面是承天皇帝与奉天皇后亲率的义师，我估计着汪相与陈皇后恨不得现在就去投奔王师！”

张可望听到就不由锁紧了眉头，他用尽量中立的语气说道：“荆州贼的说法确实还是不要用为好，大家都是陕北老乡，不必伤了和气，而且刚才田见秀已经送信过来了！”

一听到田见秀的名字张定国也锁紧了眉头，虽然说田见秀也参与伏杀张献忠的行动，但不管是在闯营还是西营，以宽厚著称的田见秀都有着极高的声望，因此他犹豫了一会才说道：“我不但收到田见秀写来的书信，刘体纯也给我写信了！”

张文秀答道：“给我写信的是田见秀、高一功，但这都是来招降的！”

而张能奇当即补充了一句：“我这里也有些书信！”

听到这张可望就知道形势越来越不妙，他们四人是张献忠义子，在关键不会轻易动摇，可是其它将领却完全不一样，只要忠贞营与越明军步步紧逼，这些将士肯定会在绝境之中放弃抵抗，毕竟大家都是陕西出来的队伍，总有一段香火情在。

正在张可望犹豫不决的时候，外面有人说道：“四位将军，汪相爷来了！”

汪兆龄来了？

双方的关系已经是势如水火，张可望没想到汪兆龄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来访：“让他过来便是！”

与大家的想象不同，汪兆龄这位大西国的第二号人物现在才二十四、五岁，与张献忠的四个义子年龄相当，看起来更象是个富贵公子而不是一国宰相，只是现在的汪兆龄却是脸色苍白，惊惶不定：“诸位将军，大事不好了！”

张可望瞅了一眼汪兆龄，发现他确实是慌了神：“汪相爷，到底是怎么了？”

他甚至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毕竟汪兆龄仗着自己最得张献忠信任在蜀中大事杀戮，甚至连许多跟他对着干的西营老人都死于清洗之中，甚至连他们四个义子都经常提心吊胆，生怕被汪兆龄的清洗波及。

而看到现在汪兆龄如此惊惶失措，张可望、张定国等人自然是心中一阵欢喜，张定国甚至恨不得现在就上去一刀解决了汪兆龄，只是汪兆龄下一句就让他们心全凉了：“四位将军，大事不好了，万州失守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