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仙人【84/100】
“唰”
血红色的般若鬼面,在沈秋手里转动一周。
又被两根手指扣住,落在他眼前。
沈秋坐在一片狼藉的宅院中,欣赏着手中这鬼面。
这东西制造精巧,原本以为是木质的。
但拿到手中才发现,居然是铁质的,而且相当轻盈,却又非常坚固,沈秋用暗器飞镖划过表面,却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这东西就和山鬼那面具一样,应该并不是出自凡人之手。
想来,这世界一千年前,乃是真有仙人的。
既然中原之地有,那么东瀛那边,应该也有类似的传承,弄出这样的古怪艺术品,倒也并不值得惊讶了。
但能拥有这样的东西,眼前这个武士的身份,确实值得考量了。
“帮我洗一下,用烧开的水烫上一晚。”
沈秋将这红色的般若鬼面丢给小铁,后者接在手里,又看了看眼前被这些该死的倭寇弄得一片狼藉的宅院厅堂。
他眼中满是愧疚与怀念。
这里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呢。
“大哥,不能轻饶他们!”
:
“若非我们来得及时,这伙倭寇,便要掘开我师父的坟茔。我刚去看过,他们已经开始挖了
不敬死者,行这等恶事,不能饶恕!”
“放心吧。”
沈秋拍了拍:
“他死定了。
只是死前,我得再问他一些事情,你也在一旁听吧,这也许和你师门有关也说不定。”
小铁点了点头,便去厅堂中找了些柴火,又拿了个罐子,点起篝火,将那般若鬼面丢入罐子里,不住的煮熬。
他知道沈秋有些怎么说呢?
洁癖吧。
尽管在沈秋看来,那只是正常人该有的卫生习惯。
但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沈秋就显得有些“矫情”了,这一点,青青也没少吐槽过师兄。
“师兄,秀禾姑娘还在山下呢。”
小铁脱了衣服,丢进手边木盆里,打算洗一洗,他突然想起了一事,一边换衣服,一边对沈秋说:
“要不我下去把她带上来?”
“不用。”
沈秋从袖子里取出一根音叉一样的黑色机关器物,注入真气,又在那音叉上轻弹了一下,在高速震动中,一缕尖锐的声音自山顶传出。
山下,雪地里,盘坐在树下的秀禾突然睁开眼睛。
她脑海中的篡命蛊听到了那一缕已经近消散的声音,便操纵着秀禾躯体,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飞掠而去。
“机关人自有一套回收的办法。”
沈秋上下颠了颠音叉,对:
“要不然不小心丢了,可不是大大的损失?
只要不超过方圆百里,便能远程激活秀禾脑中的蛊虫,这算是个防盗措施了。”
“那万一超过百里呢?”
小铁又问到。
沈秋便将音叉底部反过来,给小铁看了一眼。
那音叉最下方,有个不断颤抖的黑色:
“超过百里就用这个,可以勉强定位到秀禾的方位,但要是超过两百里或者在强磁场区域,也没用了。
那就只能看运气,或者认下损失了。”
“这墨家机关术,真的神奇。”
:
“咱们还欠那艾大差20具上好材料,眼前这人”
“他不行。”
沈秋遗憾的摇了摇头,说:
“你莫要以为那上好材料随处可得,眼前这人虽然筋骨强健,但距离艾大差所谓的上好材料,还是差的太远了。
20具机关材料,没多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凑齐的。”
“嘿,醒醒!”
沈秋蹲下身,在那武士脸颊上拍了拍。
这人面色消瘦,在脸部还有两道刀伤,看上去有些骇人,在除去那身战甲之后,他也没有了那般威武。
只是一个消瘦一些的矮个子罢了。
而且他留的发型也是颇为古怪,两边留着短发,额头正中央的头皮却没有一根头发,就和当初李义坚的秃瓢发型差不多。
还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
坦白说,很丑,也很滑稽。
那武士被沈秋拍醒,睁开眼睛时,便开始挣扎。
但鬼影针刺入体内穴位,让他手脚无力,体内那一缕真气也被限制住,就如高位截瘫一样,只能动脖子,连咬断舌头的力量都没有了。
“我问,你答。”
沈秋对那武士说:
“也别装你不懂中原话,我不是第一次遇到倭人,我知晓你们东瀛上流人物,都是会说中原话的!
别让自己多受苦。”
那武士眼见自己落入绝境,自杀都做不到,便只能哑着声音说:
“我身为武士,不会泄露秘密的,你杀了我吧!”
“你们这些倭人,都是这般自信,以为自己一定能视死如归的吗?”
沈秋冷笑了一声。
他站起身,对:
“我去休息一会,他胸口的三根针,每一炷香拨动一次,我倒要看看,你的武士道有多厉害!”
沈秋起身去了厅堂。
在他身后,如杀猪一样的痛呼声便响了起来。
看得出来,那武士在竭力压制痛苦,但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那剜心蚀骨之痛。
沈秋也不在意。
他在厅堂中手握剑玉,遁入梦境,继续修行拔刀术,同时在记忆里检索一下龙虎百战诀,这几日便要教给小铁。
“绝等功法啊。”
梦境之中,沈秋无奈,惋惜的叹了口气,他说:
“可惜我用不了。”
这龙虎百战诀,是仇不平的内功心法,乃是江湖绝等。
但沈秋却只能忍痛放弃。
因为这龙虎百战诀,和其他内功根本就不是一个路数,它也没有什么内功行气路线之类的复杂知识。
就只有一篇入门心法。
按照心法练出一缕龙虎战气,便算是入了门,以后能修成什么样,全看个人造化。
它的增长与强化,都是要通过反复战斗才能实现的。
战斗的越多,厮杀越是激烈,龙虎战气成长的速度越快。
仇不平在齐鲁之地纵横了十四年,一路杀上天榜。
死在他手里的匪徒恶人已经不计其数,再加上持有百鸟朝凤枪这等兵家宝器,才能有那一身通天修为。
这龙虎战气和寻常真气性质相同,也能当真气来用。
但究其根底,它并非是武者真气。
而是一种更晦涩,更神秘的能量。
很像是一种由内在投射于外在的精神力量,这么说很抽象,如果非要打个比喻,就相当于狂战士的“怒气”一样的东西。
最重要的一点是,龙虎战气与寻常真气不可同时修行。
只可选择其一。
沈秋若要学这奇异功法,就相当于分薄了雪霁心法,以后就算通过剑玉得到更好的心法,也不能再用。
长期来看,这是赔本买卖,还会削弱剑玉的用处。
他浸润雪霁心法已有大半年,加上梦中苦修,这体内真气议已如大河湖泊,有了一丝沧海之象。
要是就此废弃,未免太可惜了。
但小铁的一身功夫,却都在体魄与剑式。
这品级并不高的铁心决只是辅助真气,而且他年纪尚小,先天之炁还很充盈,转修这越战越勇的龙虎战气未必就是坏事。
“这是借我之手,将你的武艺传给你儿子,仇寨主,你真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沈秋在梦中抬起头,看着那傲立身前,持枪而立的仇不平幻影。
他说:
“栖凤枪术留给我,龙虎百战诀给小铁,这就是你把百鸟朝凤枪留给我的缘由吗?”
百鸟朝凤枪中除了心法之外,还有一套神妙非凡的栖凤枪术,只是沈秋现在专注于刀术和拳掌。
那套枪术就先放一放。
俗话说得好,年刀月棍一辈子枪。
枪术这门武艺,当真是易学难精,极端讲求天赋,眼下也不是好时候。
半个时辰之后,秀禾抵达了山顶、
这机关人体内的真气在长途飞掠中也耗尽了,沈秋便为她重新补充,顺便给嗷嗷待哺的小雏鸟喂了食。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慢悠悠的走出厅堂。
那武士已经是被折磨的气若游丝,见沈秋出来,他便咬着牙大喊到:
“杀了我!别如此折辱一名武士!”
“你掘人坟茔,毁人家园,还有脸自称武士?”
沈秋反唇相讥说:
“莫非你们倭人不觉得这是恶行?莫非所有倭人,都是天生狼心狗肺之徒?我看不见得吧?”
见那武士不说话了,沈秋便上前一步,说:
“想死也行,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送你上路。
说,你们来这荒山,寻找的乃是何物?
又为何非要掘开小铁师父的坟茔?”
“我们在找人。”
那武士沙哑着声音说:
“找一个叫折搬山的人。”
“折搬山?”
这个名字有些古怪,沈秋回头看着小铁,后者微微点头。
那就是他师父的名字。
“你们这些倭人,为何要千里迢迢的来辽东找他?”
沈秋追问到:
“莫非那折搬山,也是你们倭国人不成?”
武士一开始还不愿意说,想要死守这个秘密。
沈秋弹出一缕微弱气劲,打在他胸口的针上,那针刺入少许,便让这武士再次颤抖着嚎叫起来。
“你莫要以为,你能承受,或者适应这种痛苦,倭国人。”
沈秋蹲下身,抓着那武士脑后的发髻,语气森然的对他说:
“这鬼影针,乃是魔教秘术,专用于逼供拷问。
你不需要知道魔教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这针的痛苦直接作用于经络穴位,每一次的痛楚都加在心窍上。
只要你心脏还在跳,那种痛苦,便不会减弱一丝一毫。
你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吗?”
沈秋向前倾下身体,在那倭国武士耳边轻声说:
“它不会致死,若你不说,便做好沉沦苦楚的准备吧。我们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熬!说,谁让你们来找折搬山的?”
“神様!”
那武士也许是太疼了,便用日语喊了一句。
沈秋眼睛骤然收紧。
“仙人?”
他紧紧盯着那倭人武士的眼睛,他问到:
“你说是仙人让你们来找的?莫要骗我,这世间根本没有仙人!”
“呵呵”
倭国武士这会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他看着沈秋,他说:
“怖くなりましたか?あなたのような戦鬼も、仙人を怖がりますか?
害怕了吗?如你这样的战鬼,也会害怕仙人吗?”
“はははは教えてあげましょう。仙人は本当にいます。彼らは島の上に住んでいます。彼らは行方不明の仲間を探しに来ます。
哈哈哈让我告诉你吧,仙人是真正存在的,他们就住在雾中海岛之上,他们让我们来寻找失踪的同类!”
这武士死死盯着沈秋,用日语对他说:
“山を切り崩す,彼も仙人たちの一員です,ただ、彼は仲間を裏切った!彼らはもうここを見ました。彼と関係がある人は全部逃げられません。君たちも死ぬ!あなた達は仙人の手の中で死ぬことができます!!!
搬山也是他们的一员,只是他背叛了他们!仙人已经看到这里,和他有关的人都逃不了。你们也会死!你们会死在仙人手里!
私は修羅地獄であなた達を待っています。あなたたちを呪います。私と同じように苦しめられて死んでしまいます!
我会在修罗地狱里,等着你们!我会诅咒你们,如我一样,受折磨而死!”
这家伙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便在临死前发下诅咒。
他的声音又嘶哑拉长,在这夜色里就如乌鸦嘎嘎乱叫,再加上日语激动时的那惯有的中二发音。
一时间让小铁感觉到阴风阵阵,有些不寒而栗。
他听不懂那武士和沈大哥在说什么,但却看到沈秋面色冷漠的起身,挥手一掌,打在那头发古怪的武士头顶。
打得他脑浆迸裂,倒地身亡。
沈秋捡起地边上掉落的太刀,丢给身后秀禾,这刀不错的,就当是给秀禾升级了一下装备吧。
“大哥,他说了什么?”
小铁问到。
沈秋则回过头,一边擦拭手上鲜血,一边严肃的看着小铁。
他说:
“小铁,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那师父到底是什么来历?”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