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朝暮教诲忙
白丫的欢呼引得孩儿们也跟着凑趣,要是不看到画面,光听声音会以为一群小狼狗在比试嗓子呢。
就连那头一百二十岁、跨越了千年混进了鲸群的“祖祖”也老没正经,跟着白丫它们瞎叫唤。
唤醒了白丫,最大的难题就迎刃而解,梅哲仁也觉得畅快。
同样的,马姿楠也爽快了,搂着梅哲仁一个劲的亲,连梅远智也不放过。
她狂浪的行径让同在控制舱里的管方和如意到处找地方躲,就差嘴里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了。
庆祝完,白丫也变懂事了,殷勤地凑在梅哲仁身边:“祖祖,我们接下来怎么弄,祖祖尽管吩咐。”
梅哲仁也不客气:“先把海岸上的那些白垃圾冲走,然后赶一些鱼群到海岸边上,让白熊吃些东西。”
“好嘞,祖祖您瞧好喽,呀呼,孩儿们,跟我上。”
听了白丫的回答,梅哲仁也陷思了,难道语言里的大茬味跟纬度有关吗?
白丫领着白鲸群就开始在海里快速地穿梭起来,这一次,它已经可以非常合理地调派其它白鲸,它们组成了一个箭头状的阵形,在海里不断地绕圈。
由梅哲仁打头,激起的尾流被后面的白鲸分开,恰恰好叠成了一个钝头的圆锥体。
这个圆锥体笼罩住了整个鲸群,在尾端收成了一个纺锤尾,不但让鲸群游动的阻力减小,还在过程中形成了大量的空泡附着在白鲸的身上。
这只能算是空泡效应的一半,并没有形成完整的超空泡,因为鲸鱼还得靠翼鳍和尾鳍的甩动来加速,还得接触水体。
即便如此,也让鲸群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平时的二十节,整个鲸群以差不多五十节的速度在海里漩泳。
任何运动或振动叠加起来的效应都是惊人的。
如果有一根可以快速搅动的搅拌棒不停地搅杯里的水,其堆积起来的离心作用和剪切力能把杯子炸开。
当然这个漩涡的向心力也不得了,甚至能把整个杯子里的水提起来,将凝涡中心的物体搅碎。
现在梅哲仁就在制造这种效应,海岸边飘浮的垃圾就被吸了过来,然后被漩涡远远地抛甩出去。
花了半小时不到,梅哲仁和白鲸群就清理出了十几公里长的海岸线,用一个巨形的“洗衣机”将原来脏兮兮的雪原海岸漂洗得干干净净。
让白丫停下来,它带领着白鲸们觅食休息,梅老师要去检查老年“留级生”捷里科夫的家庭作业了。
完成得不错,字迹很工整,条理分明。
捷里科夫把白熊爱吃的、讨厌的食谱都列了出来,还分门别类地标注了各种鱼类的营养成分。
看来他缀学的原因不是懒惰,而是战争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
别说书桌,炮火之下人命如薄纸,会被轻易撕碎,一点就着,化为飞灰。
为了文明的前行,不要选择战争,如若烽火强加于身,则务必燃尽薪材。
只有火焰湮彻,才能在灰烬里重生。
捷连科夫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不但提供了白熊的资料,还提出参与梅哲仁的研究,他要与白熊一道并肩作战。
“该死的硅基人不会让白熊独善其身,战争之下没有人是无辜的,与其作看客,不如冲向杀阵,人和白熊一样,都要为自已挣命。”
梅哲仁很欣慰捷里科夫的觉悟,倘若他早些想透,或许白熊的处境不会那么糟。
不过现在也不晚,朝闻道,夕死可矣,更何况可以拉着硅基人垫底,胜负犹未可知。
获得了捷里科夫提供的白熊食谱,接下来的活又轻松了几分。
梅哲仁让白丫它们驱赶着鱼群冲向岸边。
被惊吓的鱼群无路可走,齐刷刷的往岸边靠拢,还有不少翻身蹦起,在水面上打起了长长的水花龙,有的甚至直接就蹦上了岸,在雪地上噼里啪啦弹动。
这个动静太大了,把白熊给吸引了过来,它们耸动鼻翼闻了闻,开始掉口水了,这味道感觉能吃。
年纪小的白熊蠢蠢欲动,不断地嘤嘤着,可年纪老的白熊却齐齐大吼,仿佛在说:“不能吃,忘了教训了吗?自己跑到岸边来的鱼儿吃了就翻白眼,一口就要命。”
小白熊饿急了,发出了嗷嗷的叫声,急得团团转,还有些就地打起滚来。
梅老师适时地上场了,他走进岸边上几十头白熊围成的圈圈,开始挑拣不同的鱼儿。
发现种类不够,他又呼叫白丫,让它指挥小个一点的孩儿们继续赶鱼。
梅哲仁从手中延伸出一支金属棒,碰到新发现的鱼种就咻的一下敲在鱼头上,然后轻轻一抖一挑,鱼儿就被他挑上了岸。
金属棒上有微电流,能把鱼儿电晕,但不致死,来来回回二三十次,直到梅哲仁挑出数十种不同的鱼类才罢休。
梅哲仁又再一次走进白熊的围圈,按白熊的习性,这个时候它们早扑上来把梅哲仁撕了个粉碎。
可现在它们只能张嘴吼叫做做样子,能不能吓走梅哲仁它们自己都不信。
白熊不是群居动物,平时见了面都得打架,只有饿急了,又无力抱摔撕扯时,它们才会扎堆,因为眼前的食物由不得它们傲娇。
梅哲仁把不同的鱼儿搜集了起来,开始在白熊圈中摆龙门阵,开始上课了,想吃的报名。
小白熊倒是很积极涌跃地发言,嘤嘤吼吼的,老白熊就充满了戒心,嘴里一直响着警告的喉音。
梅哲仁开始玩排列组合,在地上按照有毒的、酸的、涩的、有尿味的等等不同的口感来摆放鱼儿,试了几次,白熊们还真的弄明白他在干什么了。
只是老白熊仍然在不断地晃动脑袋,意思就是它们不上当。
那就需要现身说法了呀,梅哲仁挑起白熊能吃又喜欢吃的鱼儿,自己先当着白熊的面咬了一口,确保它们能瞧见,然后又远远地将鱼儿甩了出去。
几头小白鲸鱼跃而起,张开嘴稳稳地接住了鱼儿,大口吞下。
小白熊们又一次骚动了,可老白熊还是拦住了它们,惊疑不定地不断在梅哲仁周边细嗅。
梅哲仁又开始摆鱼阵,不断地试探,试图整理出白熊对不同嗅觉的情绪含义。
这个过程,就像破译密码一般,白熊的嗅觉太发达了,同样的味道,增些减些远些近些它们都可以知道。
气息组合起来的表达含义,可丝毫不亚于一门初具规模的语言。
终于,又比划了十来分钟,梅哲仁找于找到了一些粗浅的句子。
“好吃、无毒、我在这、保证。”
一头母熊伸出了它的瓜子,勾动了地上的鱼,改动了鱼儿的顺序:“有毒,害怕,死。”
梅哲仁又调整了序列:“吃,死,不吃,也死。”
母熊愣住了许久,仿佛下定了决心,它扒着梅哲仁的肩膀,半立起来,扯开嗓子狂吼一声,然后轰然倒了下去。
它的几只小熊听到吼叫,早已按奈不住,冲上来就开始瓜分梅哲仁挑出来的一堆鱼儿。
其它的小白熊也闻声而动,开始加入了抢夺的行列,引得老白熊们一阵嗷嗷大叫。
梅哲仁望着地上喘息不已的母熊,往它嘴里塞了一条马哈鱼,能不能活,就看它求生的意志了。
站了起来,梅哲仁发出了一声“呀呼”的长啸,新的一波赶鱼的游戏又开始。
白鲸们负责在海里驱逐鱼群,梅哲仁在岸边负责把能吃的鱼儿挑上岸。
他的那根金属棒,挥舞成了迷影屏扇,每一只冲进来的鱼儿都连成了一线,不断地往岸上堆积。
数条鱼儿首尾相接连成的飞行轨迹,缀在这扇由残影布成的屏风上,就像一头开屏的灰孔雀。
俄而火红的光线照耀下来,又激起了七彩的炫光,染在屏风上,贴在鱼线尾,那是阳光在鱼儿身上反射,亦是它们甩溅的水滴撤开的水雾成形的虹。
这片荒芜的雪原,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能活了,有了鱼儿裹腹,白熊眼里又现生气,就连饿晕了的那头白熊,也张嘴拼命的咀嚼,它的孩子们懂事地给母亲不断送来食物,与妈妈共同分享重生的喜悦。
梅哲仁忙活了快半小时,才喂饱了这群白熊。
那些吃饱了恢复活力的小白熊,还围绕着梅哲仁不断地跳皮捣蛋,拼命地扛他,要跟他抱摔。
马姿楠在青龙号上看到这一幕,艳羡地叹道:“要是下面有多余的仿生体就好了,送我下去,我可以跟孩子们一起玩耍。”
梅远智听闻了心里泛酸,还没获得生物体呢,但感觉它就这么来了,不讲逻辑也不讲道理呀。
不过他想起刚觉醒的那些年,梅远智又露出了微笑。
机器智慧不用吃奶,但他也需要电力,那时基地里电力供应十分紧张,马姿楠把所有不必要的运算都腾空了,就为了让梅远智学习成长。
这又何尝不是妈妈在给他哺乳呢,人,要知道感恩念情。
从死亡的边缘捡回了一条命,那头差点饿死的母熊站了起来,趴到了梅哲仁的跟前,它用爪子扒动鱼儿,出人意表地组成了一句。
“先贤,请,指点,前路。”
梅哲仁也摆了个句子:“团结,所有,白熊,御敌。”
“海岸,雪原,太大,食物,不足。”
“我会,清理,海岸,白鲸,帮助,充足,食物。”
母白熊用头轻轻地拱了拱梅哲仁,人立而起,发出了长长地啸声,一时间,整片雪原上的白熊都立了起来,以长啸相应和。
梅哲仁莫名想起了朝三暮四喂猴子的笑话,原来那不是笑话,古人早就知道如何跟动物打交道了。
他打开了视频,呼叫了所有的基地:“我有个提议,人类命运共同体升级成水蓝命运共同体,在这片蓝天下,除了人类,还有更多的正在呼吸的生命与我们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