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0章 离京

又是汴河码头,又是远赴千里。

这一次虽然没什么危险,可卫允要去的时间,只怕是三年不止,依着如今陕西的局势,想要完全的稳定下来,没个三五年的功夫下不来。

今年年底便是三年一度的户部考核,明年便是官员们升迁调动的时候,卫允在这个时候去陕西接任布政使一职,绝不可能明年就被调走。

张氏没有把昭哥儿也带过来,而是留在家里,给奶娘看着,小卫氏和丁健,子衿和旭哥儿,还有明兰夫妇,长桓,都跟着张氏一块儿一块儿来了汴河码头,送别卫允。

辰时三刻,大船开动,卫允立于甲板之上,望着码头之上立着的众人,心中忽然生出些许不舍来。

前世与今生,两个完全不同的家庭,两段完全不同的人生,卫允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来到此方世界已有十余年,十余年的相处,十余年的点点滴滴,此时此刻,卫允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已然有了那么一丝的归属感。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夜空之上皎洁的月亮,按着浩瀚无垠的星空星海,卫允也会思念前世的父母,亲人、朋友,怀念前世的生活。

网络、电脑、手机、还有前世那些个形形色色的人!

可怀念归怀念,卫允在这个世界怎么也呆了十多年,这里的卫家,就是卫允的家,小卫氏,丁健,还有大卫氏,明兰,还有长桓,旭哥儿、子衿他们,都是卫允的亲人家人。

尤其是结发之妻张氏才十五岁就嫁给了卫允,两人成亲至今也快有五年了如今更是替卫允生了昭哥儿不论是对卫允还是对卫家,张氏都是一心一意的。

家里头的里里外外都是张氏在操持,用殚精竭虑劳苦功高来说也不为过。

将近五年的朝夕相处卫允对张氏这个妻子,已然产生了极浓厚的情感,有亲情,但亲情之中却又夹杂着一种别样的情愫这种情愫叫做男女之情,后世众人给他冠了名,叫做爱情。

而且这个时代的女子还有一个特点,叫做从一而终,认定了谁那边是谁,携手白头相濡以沫,死生契阔!

望着码头之上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卫允的眼眶之中,竟罕见的蒙上了一层水雾眼角变得有些湿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虽说这一次的分别还没有到生离死别的地步可卫允这一去怎么也是好几年啊!

卫允和张氏成亲不过数年,孩子也只有一个,正是如胶似漆,浓情蜜意的时候,可偏偏却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分离。

大船越去越远,码头之上的人影也越来越小,直至彼此之间都变成了对方眼中的一个小黑点之时,卫允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而码头之上的张氏和众人,也才带着满腔的愁绪转身离去。

张氏和小卫氏还有明兰,甚至还一步三回首的,想着卫允会不会忽然折返,重新出现在码头上。

自从恩科结束之后,那些个新晋进士们的职位也都已经被安排妥当,永安帝给了这些新晋的进士们两个月的假期,容其返乡祭奠,告慰祖宗。

可有些家就在汴京的,甚至已经去有司衙门里头报道了。

盛家的五女婿,那个叫做文炎敬的,于恩科之中考了个二甲十三名,之后也颇为给力,似乎是因为说定了和如兰的亲事,在考庶吉士的时候超常发挥,一举考入了翰林院。

半个月以前就已经提前去翰林院报道了。

还有那个小白脸齐衡,这次的恩科也考中了,并没有如同文炎敬一样去考庶吉士,而是直接入了都察院之下的谏院,做了个监察御史。

曹太后还是还是念着平宁郡主的,否则的话,以齐衡在这次恩科之中的名次,怎么可能如得了都察院,做得了监察御史。

要知道,监察御史可是正七品的官,而且都察院之中,尤其是谏院,皆是言官,若是论清贵的话,丝毫不输于翰林院。

而且大周开国以来,齐衡也是第一个以新科进士之身直入谏院的。

··········

卫允刚刚离京赴任每一日,曹太后便在早朝之上开始发难了。

齐衡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再提逆王一案。

先前有余先帝大行,山陵崩他,而后西夏入侵,吐蕃东进等种种缘由,兖王叛乱一事,除了当时被抓获斩杀的人员之外,其残余的党羽还未来得及清查,所有的案卷以及搜查出来证据都暂时封存于刑部之中。

齐衡虽属谏院,却只是个七品的监察御史,无上朝之权,然曹太后却早有打算,当朝宣召齐衡入太和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重提逆王旧案。

曹太后乃是先帝原配,高居后位数十载,素有贤名,于朝于民,皆有厚望。

加之如今被当今官家和两位大相公亲自从慈宁宫请出,垂帘听政,执掌玉玺,如今永安帝虽为皇帝,然实际掌握朝政大权的却是曹太后。

而且还掌的名正言顺,别人挑不出半点错漏来。

兖王在汴京经营了十余年之久,其势力分布何其广泛,其党羽何其之多,甚至可以说满朝文武之中,有将近一半的人都曾和兖王有过联系。

可兖王叛逆已是既成的事实,若是追究到底,对参与此事之人施以严惩的话,那大周的威仪何在,律法的意义又何在。

唯有如此,方能震慑世人,彰显律法之森严,朝廷之威势。

这个时候,自然没人会傻到跳出来反对,就连永安帝,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因为若是此事办的好了,于他而言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若是有人因此而下马,那正好可以让他提拔提拔自己的心腹亲信,或者是利用这次的机会,收拢老臣们的心。

曹太后亲自下令,命监察御史齐衡为主官,以都察院的名义,协同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共同审理此案,追根溯源,肃清逆王残存之党羽。

曹太后这话刚刚落下,永安帝又却忽然插了一句。

“太后,此案之涉案人员,不是朝臣,便是勋贵,亦或者是世家之流,依朕看,不若让南镇抚司也参与其中,或许能更快的结束此事!”

永安帝并没有坐在龙椅上,而是站在龙椅旁边,背对着玉阶之下的众臣,拱手躬身,冲着珠帘之后的曹太后说道。

语气和态度都十分恭敬,透着十分的尊重,像极了正在给皇帝进言的臣子。

太后正在沉吟,阶下便有大臣站了出来。

说话的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太后,微臣以为陛下所言甚是,昔日陛下命卫指使组建锦衣卫,便是为了处理汴京城中纨绔闹事屡这种禁不止之事。

这么多年下来,南镇抚司做的如何,我等皆是有目共睹,此案若是能够让南镇抚司参也与其中,定然能够事半功倍,早日将此事尘埃落定。”

若是说如今朝堂之中哪一个部门的官员对锦衣卫的印象最好,那倒是说不上来,可若是说哪一个部门对南镇抚司的印象最好,无疑就是都察院了。

昔日锦衣卫还未成立之前,汴京城里是个什么情况,满朝文武有谁不清楚,那些个一个个在街上纵马驰骋,无故便当街打骂百姓的纨绔子弟简直数不胜数,偏生元祐帝念着旧情,在那些个纨绔们显赫的家世,开封府和五城兵马司简直难得不要不要的,三天两头的就跑到元祐帝跟前叫苦。

可现在呢?

自从锦衣卫建立了之后,自从南镇抚司正式开始运转之后,以前那些个游手好闲,整日无所事事就在城里瞎晃荡,破坏汴京城治安的纨绔们,一个个都跟改了性子似的,乖巧的不能再乖巧。

以前那些个什么汴京三害之类的,现如今统统消失不见了。

开封府尹轻松了,五城兵马司也不似以前那么整日疲于奔命了,汴京城治安,一下子好像从地狱变成了天堂。

都察院的日常就是在官家面前参这个,参那个的,往日里那些个纨绔们可没少被参,还有他们的长辈,一个管教不严的罪是跑不脱的。

可近几年,都察院在这方面竟然没什么业务了,整个汴京城一片祥和安定,百姓们生活安定,出个门也不用像以前那么担惊受怕了,看到那些个公子哥儿们出行也不用再避如蛇蝎,远远的就绕着走。

虽然说在这方面的业务没以前多了,但都察院上下得官员们对南镇抚司,以至于对整个锦衣卫的印象和风评都出奇的好。

左都御史这话一出,整个都察院的言官们纷纷附议。

大相公韩章也进言道:“大娘娘,陛下,依老臣看,此番再理逆王一案,不若就以齐御史为正,以南镇抚司镇抚使梁昊为副,在协同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逆王一案,追根溯源,查清逆王残存之党羽,再依律法量刑定罪!”

韩大相公竟也同意这么做,若是在往常,以韩大相公为首的六部五寺的官员们可是和都察院‘水火不容’的,往日在朝堂之上可没少打嘴炮,如今竟罕见的站在了统一战线之上。

曹太后的声音再一次从帘后传了出来:“那便依韩大相公所言,以齐御史为正,梁镇抚为副,彻查逆王一案,肃清其党羽!”

“太后圣明,陛下圣明!”

好吧,又是一番齐声吹捧。

玉阶之上的永安帝,躬身低着脑袋,嘴角却忽然上扬,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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