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希莉雅·雪莱

“沃克城最好吃的苹果，两个铜板一个。”

黄昏的阳光下，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叫卖着苹果。

他的苹果摊前还有个女孩，正举着个铜币，瞪着双大眼睛，以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那女孩看起来十三、十四岁，身上缠裹着脏得发黑的白色缦衣，头上戴着连肩头套，脸上脏兮兮的，脚下穿着一大一小两只木靴，就如同街边的小乞丐。

或者说，就是街边的小乞丐。

被女孩看得有些久了，汤米脸色越加无奈，为难道：“希莉雅，不是我骗你。只是现在真的没有烂苹果了，都被另外的孩子买走了，你明天再来吧。”

汤米旁边，还有个穿着皮外衬、皮裤皮鞋，一脸无所谓的年轻人斜靠在低矮石头墙上。

他听到汤米的话，脸上有些不高兴，撇嘴道：“汤米，这种家伙，你直接赶走就是了，用得着和她说这么多？太心善了可没有好处。”

年轻人是汤米的好友，叫马南。

那个叫希莉雅的女孩，听到这句话把头埋低，仍旧哀求道：“汤米大叔，那我用一个铜板，买半个苹果可不可以？”

见她还不走，汤米有些烦了，摆摆手不耐道：“你说，苹果哪有半个卖的？”

“可是，汤米大哥，我好饿。”

“你又不是我老婆，我的苹果也不能白送啊。你快走吧，这样打扰到我的生意了。我最多答应你，明天有坏掉的苹果，你早点来，我都留给你。”

希莉雅低下头，不说话。

汤米有些生气，其他人看到摊子前的情况，根本不过来。

马南见到自己的朋友又被乞丐缠上，撸起袖子打算动手驱赶。

他混迹在城市沟渠，作为老鼠头目之一，最清楚这些老鼠的德性。

对他们，不能有一丝善心，不然肯定会像汤米一样被缠上。

“对不起，汤米大叔。”

忽然，希莉雅将手上的铜板丢到苹果摊上，拿起一个苹果就跑。

“给我站住。”

马南眼睛瞪大，抬腿就要去追。

汤米愣了片刻，用力拽住马南，喊道：“算了，算了。我听别人说，那女孩是个半精灵，就连流浪儿们也不肯接纳她，她也是饿得没办法了。”

说完，汤米放开马南，捡起落在苹果摊里的铜币，用擦手布把它表面的灰尘和泥土用力擦掉。

马南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厌恶道：“原来是半精灵，怪不得会做这种事。半精灵这种东西，都该死。光明神在上，您的教会就该把这些天生的坏种抓起来烧掉。”

半精灵意味着灾祸，这是整个瓦尔兰大陆的通识。

为世界带来许多灾祸的魔女，超过半数是半精灵。

千年以前，背叛诸神投向魔神的月之女神苏伦，还是半精灵。

种种劣迹，终于将所有人对半精灵的愤恨提升到了顶点，一股脑倾泻在这些人身上。就连还算年幼的希莉雅，也时常被人当做灾难的化身。

汤米不作声，虽然他并不认为如希莉雅这种孩子，真的有能力为国家或是世界带来祸患，但他确实认同坏种是天生的，而半精灵里，坏种特别多。

希莉雅离开后，苹果摊前又来了十几位客人，剩下不多的苹果，很快就出售完毕。

汤米留下最后两个苹果，将其中一个丢给马南，然后收起摊子，和马南一起往酒馆走去。

一路上，马南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对着汤米喋喋不休，炫耀着自己在上流社会所见到的一切。

“我说，汤米，你是没见到，城堡里的大人们，不仅每一顿都有肉和美酒，还有娇俏可爱的女仆。歌剧院出席的那些贵族小姐们，也一个个皮肤白嫩的不像话。”

汤米想着酒馆新来舞娘的婀娜身子，不禁掂量着自己刚充实了一波的钱袋，舔舔嘴唇好奇道：“马南，那些贵族家的小姐，真有那么好看？有酒馆里的爱德拉小姐好看吗？”

“嘿嘿。”

马南不屑的笑了笑，道：“爱德拉？就算是一百个她，也比不上那些贵族家小姐的一个小指头。”

“你别吹牛了，爱德拉小姐那么好看，怎么可能一百个都比不上一个？我又不是没见过亚当斯子爵的女儿，也没有特别好看。”

“我可没胡说。”

马南一脸得意叫到：“我可是亲眼看见，沃克家的女孩，贝丽芙小姐，真的像天使那样好看，她肯定有淑娜女神一半的美貌。”

淑娜是爱之女神，传闻有绝世的美貌，凡人望之一眼便会永世沉沦。

有淑娜一半的美貌，这是对女孩的美貌最高的称赞。

沃克家，那是光之子克兰·沃克所在的家族。

如果是别的家族女孩，别人说她有淑娜女神一半的美貌，汤米肯定不信。

但如果是克兰的妹妹，王国的明珠，就另当别论了。

汤米也有些激动，小声嚷嚷着：“要是能让我与沃克家的女孩睡一晚，就算是下一秒死去，我也愿意。”

马南忽然捂住肚子，快速说道：“王国里有你这个想法的不知道有多少。不说这个了，快给我个铜币，我上个厕所，手上没有零钱了。”

“你就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吗？”话是这么说，汤米还是老老实实掏给马南一个铜币。

“你又不是不知道新颁布的净身法，上次我就因为随地大小便被罚了一个银币。”一边说着，马南急匆匆跑向角落里简陋的公厕。

汤米肩膀靠在墙上，等着马南。

行人在道路上匆匆穿梭，赶在夜晚之前，回到家中。

黄昏已到，黑夜将至。

纵然是城市的居民，在这个时代的夜晚，也只有酒馆、妓院或是歌剧院作为娱乐中心。

大多数时候，酒馆都兼顾了妓院功能，是下等人出入的地方，歌剧院则是贵族大人、小姐嬉戏的地方。

不过，就算是下等人出入的地方，酒馆的花销也不是汤米能常去的。

倒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马南，和城堡里的大人一起进过了歌剧院，还在舞会上，看到了沃克家的小姐，王国的明珠。

王国的明珠啊......

汤米无尽的遐想着，将能想到的所有美好一股脑堆积在她身上。

“铛、铛、铛......”

钟楼上，象征着日落的钟声准时响起。

汤米转头看去，钟声仿佛荡碎了钟楼上的天空，昏黄的天空上，蓦然出现一道硕大的裂痕，隔着裂痕，汤米还能看见背后的熔岩与火焰。

自裂痕中，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物，如瀑布般落满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