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人非草木，恻隐之心

慈航静斋的弟子一向都很有“仙子范”。

无论何时，都会尽一切可能保持仙子的姿态。

但秦梦瑶破功了。

现在的秦梦瑶不再是静斋女剑客，而是一个普通女子，被血腥场面惊得呕吐不止的普通女子。

狄光磊轻轻拍了拍秦梦瑶的后背，用真气舒缓她的脏腑，道：“怕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庞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心如铁石，天生狂魔，别说是他们，便是靳冰云、言静庵，只要敢挡他的路，他也照杀不误！”

秦梦瑶道：“师父当年挡住了他！”

“不是言静庵挡住了他，是他自己挡住了自己，二十年前，他之所以住手，便是因为他明白，继续下去，他不过是下一个蒙赤行。

庞斑是一个无比高傲的人，他要超越蒙赤行、厉工、向雨田，甚至是武则天，他要成为魔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代魔君。”

“那他为什么不对我出手？”

“因为没有必要，而且他并不是真的无情，没有人能够做到绝对的忘情。”

说话功夫，“灭情手”叶素冬大步走了过来，施了一礼，道：“见过狄先生、秦仙子。”

庞斑屠杀七派联盟的高手的时候，叶素冬刚好在皇宫当值，侥幸逃过一死。

得知消息后，立刻带人来处理丧事。

狄光磊道：“闲话等会儿再说，先说说死了多少？”

叶素冬面露悲苦之色，道：“目前寻到了少林不舍、严无惧，武当飞白道长、田桐，长白派不老神仙，入云庵百慈师太，古剑池冷别情、冷铁心，菩提园宝渡禅师以及我两位师兄的尸体，谢峰和无想大师尸骨无存，西宁弟子阵亡过半，大溃败啊。”

说到此处，叶素冬不由得流下泪来。

“想我八派联盟，花费二十年时间，号称要培养对付庞斑的高手，哪成想，庞斑只出手一次，世上便再没有八派联盟了。

当初我还觉得书香世家的人软弱，现在才明白，还是这群读书人看的通透，什么他妈的八派联盟，不过是一群废物罢了！废物！废物！”

叶素冬咬牙切齿，对庞斑的强大和自己的无能恨到了极致。

死了这么多高手，这些门派虽然没有灭门，但已经元气大伤了。

如长白派这种，高手尽殁，已经处在灭门边缘。

正说着，一个皮肤晶莹雪白，气度超凡脱俗，秀发扎成一条长辫子的美女快步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狄光磊身前，一个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求前辈为晚辈报仇，晚辈愿付出一切代价，为妻为妾，为奴为婢，绝无半分怨言。”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庄节的女儿，“香剑”庄青霜。

因其居住的地方种满了向日葵，葵花开的时候金黄一片，也被称为“金屋藏霜”。

庄青霜是和虚夜月全然不同的美女。

如果说虚夜月是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庄青霜就是深山绝峰上孤傲的霜雪。

可现在，霜雪再无往日的孤傲。

孤傲是需要本钱的。

从庄节死的那一刻开始，庄青霜就失去了孤傲的本钱。

她这样的美人，如果没有足够强力的靠山，不出三日，便会沦为他人的玩物。

看上她的皇子皇孙，可不止是一个两个。

叶素东虽然宠她，但终归是叔侄不是父女。

更别说西宁派势力大损，叶素东就算把她当亲女儿，也没有庇护她的能力。

看着从小宠到大的侄女对着一个刚见面的人磕头、哀求，叶素东心如刀绞。

但他不能阻止，甚至还想主动成全。

若是没有高手依靠，明日早朝，西宁派便会被朝中各个势力分割吞并。

庄青霜磕得很用力，粉白的额头瞬间变得青紫。

狄光磊在她磕了三个头的时候伸手把她扶起，笑道：“一个头敬天，一个头敬祖，一个头敬我，头既然磕了，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弟子。”

庄青霜闻言大喜，恭恭敬敬又施了一礼，道：“徒儿参见师父，请师父赐名。”

“赐什么名？”

庄青霜道：“江湖传闻，师父精通道门绝学，是道家高人，既然拜师，当有道号。”

“没那回事，我可不是什么道家高人，你先去处理丧事，等你爹过了头七，我传你武功。”

“师父，徒儿排第几？”

狄光磊挠了挠头，道：“第五，你还有两个师兄两个师姐，其中两个过段时间会来应天府，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若是以前的狄光磊，到了美女如云的覆雨世界，说不得会“一推接一推”，开一个超大后宫。

但今时今日，境界早已不同，虽然不忌女色，却也绝不会当人形泰迪。

没什么感情，一见面就推，那还不如去青楼，至少青楼花魁活儿好。

叶素冬借口去收敛各派高手的尸体，转头找了几个心腹，让他们把狄光磊收庄青霜为徒的事传遍应天府。

……

“没想到，兄长竟然会对八派联盟的人生出恻隐之心。”

“我说过，没有人能绝对无情，甚至我觉得有情比无情更重要，有点恻隐之心是好事，比心如铁石强得多。”

秦梦瑶道：“玄门有‘太上忘情’，静斋心法中也有‘撒手法’，为何不能无情？”

“因为有一种欲望是与生俱来的，别说凡人，便是神圣仙佛也忘不掉。”

“什么？”

“求生欲，这不是最强烈的欲望，但一定是最基础的欲望，婴孩一出生就会抓取、吃奶，便是基于这种本能。”

“如果你能一步步忘掉自身情感，最后忘掉的一定是求生欲，而在失去求生欲的一刻，便是身死道消之时。”

“慈航静斋的心法比道心种魔大法更加极端，尤其在感情方面，潮水般涌入，熔岩般激烈。

静斋先人据此把闭死关简化为撒手法，但她们不知，闭死关是能走通的，撒手法是走不通的。”

秦梦瑶笑道：“兄长似乎还没看过剑典。”

“你的精神方才大起大落，通明剑心近乎破碎，在那一刻，我已经领悟到了我需要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