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有趣的地方

“早说要干掉这个废物我才能自由嘛,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荒漠里,刚刚完成重生的江夏还染着血的脸上,勾勒出一丝古怪的笑,伸手摸了摸跳动虚弱的心脏,又拿起旁边的水壶,咕嘟咕嘟的喝了口。

抹了抹嘴角的水渍之后,他低声说:

“唉,失误了,之前不该提醒他躲过那么多次危险的,老江我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轰隆”

一声巨响,打断了江夏思考人生的过程,他从烫手的沙丘上站起身,捂着发疼的,还在渗血的胳膊,回头向身后看去。

远方,视线尽头,在茫茫黄沙的边缘,有一团黑黄的,如龙卷风一样的恐怖玩意,正在吹起万千沙土,就如恶龙苏醒,灾难酝酿。

那天地变幻的自然现象,看的江夏头皮发麻。

作为一个曾经走南闯北的特殊行业业务员,他在中东沙漠里,也见过同样的,类似的东西。

沙尘暴。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陷入其中,十死无生。

他动作飞快的捡起落在一边的短削匕首,又把破水壶扭开,含了口水在嘴里,并不吞下,将水壶贴身放好,又将身上破旧的长衫撕开。

给自己做了个裹头巾,将口鼻封堵的严严实实,然后便朝着沙丘之下一路狂奔。

一边跑,脑子一边飞速运转。

“那个宝爷说,这里是未知的密境,要通过星阵才能到达,这里应该是另一个世界了,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还能回去。

不过他们那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修仙的一群人,古风的世界,怎么还会弄出这种世界探索的模式来?

连凡人都能参与其中,这还真是有意思。”

在陌生的沙漠中很难分辨方向,一旦走错,就同样是没命的下场,不过好在,江夏知道,自己该往哪去。

那道光。

方才记忆中闪过的那道光,在一两公里之外。

虽然现在还不太明白,那位宝爷说的“星阵”是个什么玩意。

但从刚才被抛进这片沙漠的经过来看,毫无疑问,只要找到另一个星阵,就能带他离开这片没有希望的险境。

灼热的沙漠中,蒙着头的江夏一脚深,一脚浅的奔跑。

目标明确,剩下就只是执行。

但跑着跑着,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咦?”

江夏闭上眼睛,透过意识去看,那棵和他一起被困在江书生意识中的树,这会也如他的经历一样,有了些变化。

树还是原来的样子,一人高,光秃秃的,无叶无花,分出七根枝桠,但在最下面那根枝桠的边缘,却多出了一团小小的花。

苍白色的,散发着神秘的幽光,只有小拇指大小。

就如刚刚长出来的蓓蕾一样。

“开花了?”

江夏愕然的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位置,他有些拿捏不定,这宝树开花,到底是因为自己摆脱了囚禁,刺激到了它。

还是穿过星阵来到新世界,导致它出现了变化。

哎呀,今日真是好运,不但自己完成了重生,一直没反应的金手指,好像也被激活了。

这是双赢啊。

自己赢了两次。

赚大了!

江夏脸上挂满了笑容,往沙丘下去的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

但他却一点都不感激那几个把他丢进这片沙漠的混蛋,宝爷,黄管事,还有那几个抽了他棍子,用绳子折磨他的家伙...

呃,他们折磨的是江夏,和江夏好像没什么关系。

但没办法,江夏是个记仇的人,这身体既然归了他,那么身体遭受的折磨所产生的的恩怨,也自然就归了他。

既然能来。

就肯定能回去,对吧?

先放一放,等回去之后,再和他们说道说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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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半个小时之后,气喘吁吁,如阿拉伯一样缠着头的江夏,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沙尘暴将到来,让沙漠变得阴凉,也让他不至于中暑。

“太安静了。”

他继续向前方那个半埋在沙丘中的建筑物走,一边在脚下四周寻找,刚才就发现了,这片沙漠有些安静的过分。

当然不是指声音。

“阴凉处连蝎子都没有,入眼之处也没有植被,还有这种味道。”

江夏抓起一把沙子,放在鼻下细细轻嗅。

人的嗅觉固然不如狗,但也能分辨出很多细节,流沙层深处的沙子,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江夏心中疑惑更甚。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脊背有点发凉。

而在眼前,半掩半埋的在沙丘底部,是一座规模不大,外墙已被风化腐蚀的不像样子的建筑物。

有点像是庙宇,但也很像是风化后的堡垒,已经很难分辨它原本的样子。

不过建筑主体还算完好,穹顶有巨大的裂痕,不断有沙土落下,随着走入其中,一股清凉顿时迎面而来。

这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是老江现在最需要的地方。

他走进这破损建筑中,没有耽搁时间,便拿出腰间破水壶,含了一口宝贵的水,又心疼的用掉四分之一,把布满尘土的伤口清洗干净。

割下贴身的衣服,用作绷带包扎。

一边如此做,一边还在观察四面,这里地方不大,大部分都被沙子掩埋,能活动的就十几米方圆。

一眼扫去,基本就能看个清清楚楚。

角落沙土中堆放些破烂废墟的木箱子,像是被洗劫过一样,一片狼藉。

在角落处的墙壁边,有些似是焚烧后留下的灰烬,地面也有类似的灰烬,看到那些灰烬时,江夏心里骤然一松。

这是生火的痕迹。

就代表着这沙漠里肯定还有其他人,自己获救的可能大大提升。

待包扎完伤口之后,他又站起身来,在建筑里游走寻找。

这一次就精细了很多,也带上了目的。

很快,他就有所发现。

建筑物大厅正前,头顶穹顶处有沙土不断坠落,在那里掩埋了一大半地面,但这沙子堆有被冲击的痕迹。

江夏蹲在那里,用手拨开凌乱的沙土,露出了那一方地面,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一块嵌入地面的石板。

五边形。

中央有个四方形的凹槽,上面布满了各种复杂的纹路,线条,其中两个圆形的环互相勾连,那些纹路,是某种他不认识的文字,或者符记。

虽历经风霜,周遭的石板都已有风蚀的痕迹,惟独这石板还完好无损。

这东西,和江夏记忆中,在那个世界,那个宝爷用古怪石头启动的石板,有些细节的区别,但基本是同一规格的。

如果那个东西被叫做星阵,那么这个东西,肯定也是。

“坑爹!”

几分钟之后,江夏低声骂了句。

这东西是需要能源才能启动的。

而那个装腔作势,一脸匪气的宝爷,根本没有给他准备能源。

也就是那种会发亮的石头。

这说明,宝爷要么就没指望江夏能回来,要么就是,他对星阵这东西,也是一知半解。

换句话说。

那家伙极有可能就是心血来潮,尝试一下,完全不是一次准备十足的行动,惨死的江书生,或者说自己,是被当成小白鼠了。

但这会愤怒是没用的。

他盘坐在这五边形的星阵石板边,撑着脑袋,听着外面愈演愈烈的风沙吹打声,陷入了思考里,他急需捋一捋思绪。

现在最大的问题有两个。

一,这个世界既然有星阵石板在,肯定就有能启动它的方法,自己要去找。

二,在这个寻找的过程中,他该怎么在这片荒漠中活下去。

重新检视自己目前有的东西,那个什么老四塞给他的破水壶一个,里面的水还有一半,省着点用,能够大概一两天。

护身的东西,就一把质地粗糙的匕首。

吃的东西,完全没有。

刚才来的路上也看过了,沙漠除了有怪味之外,干净的很,蝎子毒蛇这些完全没有,想学贝爷也学不来。

最麻烦的是,自己手里没有地图什么的,对这片沙漠完全是一无所知。

绝境。

江夏皱起了眉头,他心里还有更恐怖的想法,万一,根本不存在什么沙漠之外的世界呢?

万一,这个世界就是一片沙漠呢?

不能再往下想了!

他猛地起身,让自己不去想关于绝境的事情。

过去,呃,上一辈子在危险地区做生意的经历告诉他,人的思维,是相当奇怪的东西,哪怕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坚持。

但荒溃的心思一旦升起,就难以打灭。

那些颓废的想法,会一点点滋生,如毒蛇缠绕脖颈,最后把人压垮掉。

“风沙停下后,就再出去看看,寻找有人烟的地方,现在先休息。”

如此想着,江夏将腐朽的木箱拖过来,盖在石板上,又把那匕首握在手里,将头靠在箱子上,打起盹来。

“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随着地面震动,让江夏猛地睁开眼睛。

老江循着本能,动作麻利的向前一扑,又趴在墙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向神殿外的沙丘打量。

结果,立刻看到了一副不得了的场面。

黄沙滚滚,沙尘暴已经降临,可见度极低,就像是升腾起大雾一样,但嘈杂的声音,正从其中传出。

那是人类的呐喊。

虽然是江夏听不懂的语言,但也让他一阵兴奋。

但随即,他就看到,七八个人,正骑着古怪的摩托车,从烟尘中飞驰出来。

他们穿着皮质大衣,带着护目镜,以头巾缠住口鼻脸颊,身上皮肤不露分毫,且各个身上都有武器。

而那些摩托车也是奇怪,不用轮子,而用前后履带,这倒是可以理解,在沙漠这种地方,轮子不如履带好用。

但这些明明很高科技的车,却被打扮的花里胡哨。

有一辆车头前部,还有如骸骨外壳一样的装饰。

有东西在追他们!

地面的震动有些不正常,根本不是这七八辆摩托车能发出的动静,似有沉重的巨物正从风沙中冲过来。

江夏眯起眼睛,眼见那伙人朝着他这边冲来,便再度俯下身体,手中匕首也随着手指转动一圈,被紧紧反握住。

下一瞬,火光腾起。

十几枚火箭弹带着刺耳的,让江夏感觉到熟悉的声音,从烟尘中飞出,各自在空中划过轨迹,就如锁定一样,以弹幕的方式,轰在这车队四周。

剧烈的爆炸让地面再次震动,在爆炸之前,江夏就抱着头蜷缩起来。

几秒之后,听到外方一阵哀嚎。

他再次探出头,就看到一台三米多高的,根本不存在于江夏认知中的四足履带式机器人,裹着漫卷的风沙,从那能见度极低的烟尘中现身。

硝烟滚滚,车队里还幸存的人立刻以神殿外被轰塌的柱子做掩体,开始反击。

他们背着能量包,手持枪械形武器,各种如射线一样的光束,蓝色电浆飞舞的手雷,还有四足机器人背后四个火箭弹巢不断射出的飞弹。

地面腾起的火光,战士的呐喊,武器的爆鸣。

这一切都让躲在一旁观看的江夏,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地方换了,环境换了,连世界都换了。

但熟悉的感觉一模一样。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人类都是热衷于屠杀毁灭的生物。

不过仔细打量那四足机器人的攻击模式,江夏却伸手揉了揉脸颊,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心脏跳动的频率。

“唔,似乎是来到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了。”

嘴里如此说着,江夏脸颊也露出一股跃跃欲试。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活人。

除此之外,他没什么好怕的了,如他所言,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或者用江书生的话,他已经是一个“鬼”了。

眼前就是希望,没什么好怕的了。

将破水壶拿在手里,将舍不得喝的水一口饮尽大半,就如战前最美的享受,然后深呼吸了一次,反握着匕首。

趁着烟尘掩护,从神殿中冲了出去。

当然,不是冲向机器人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