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征税所

林平之是如今声名鹊起的征税所的人。

他父亲林震南原本也把征税所当成了冠以朝廷名头的恶徒，不过是想用钱打发了来势汹汹的征税所，为此贡献出了福威镖局一半的产业，甚至还向亲家拆借了一部分钱钞。

那征税所却并非江湖传闻中那么恶劣，收下一部分金银之后又将剩余的部分连同房契地契之类的还给了福威镖局，并对林震南的行为进行了表扬，并向皇上请了旨，封了他一个官职，虽然没有实权、也只有象征性的每年十两纹银的薪酬，但却是实打实的官身，寻常小吏根本不敢再上门打秋风。

并且有征税所的背书，一些江湖人也要给上几分面子——不给面子不行，曾经有伙不开眼的山匪杀了福威镖局的镖师劫走了他们押运的货物，征税所的人听到之后立即调来了一对人马，对那群山匪展开了追杀，不死不休那种。

后来拷问到这些山匪是某个小门派的弟子，武功不高无法像其他名门大派一样占据山头坐拥无数产业，出师之后只能落草为寇靠着过往商人镖局“交朋友”的银钱发家致富，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征税所对江湖同道的压迫，以及福威镖局的“投诚”，便想不开了劫了这趟镖。

借着“教徒不严”的名义，征税所直接灭了那个小门派——当然，以他们的一贯作风，当然不会是屠尽满门这种做法。

按照征税所局长的话，人死了就不能再创造价值，与其杀了还不如留下来为社会做点贡献。

征税所查抄变卖小门派的所有财产，然后将门人弟子投入矿场农田进行劳作——有武艺傍身，他们的工作效率比一般人强得太多。

不过在外界看来，那个小门派是被征税所的人彻底杀干净了，这下再也没有不开眼的人劫福威镖局的镖，靠着血腥杀戮得来的凶名就是如此管用。

并且作为表率，林震南的独子林平之被征税所的局长收入门下，并在征税所挂了一个职。

虽然二人没有师徒之名，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征税所局长却悉心教授其武艺，短短数月时间，林震南便不是自己娇生惯养儿子的敌手，甚至能与他的记忆当中祖父林远图过上几招。

并且有了这份关系在，林平之虽然职位不高，却被分配要职。

例如刘正风通过这位张大人运作的官职便是以圣旨的形式下达的，护送圣旨的职责便落在了林平之的肩上——不要说靠着圣旨任命官员这种事情不符合朝廷一贯以来的规矩，现在有征税所撑腰，皇帝的话便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真理，胆敢违背、怠慢、质疑皇帝旨意的官员，都会迎来征税所的“审查”。

征税所不管贪污腐败，只查有没有偷税漏税的行为，而我大明的官员屁股就没几个干净的，除了那海刚峰，谁人不是家中良田连倾，资产万千。

因为有着不用缴税的福利，每年投献到他们名下的田产奴仆不知道有多少，征税所查的就是这个，对比太祖定下的官员薪金的额度，基本上一查一个准。

并且征税所的人下手是真的狠，曾经有朝中大员私下授意鼓动进京赶考的学生反抗征税所正式确立的“工商税”，一时间闹出浩大声势，多名大臣联名上书，威逼皇帝收回那违背祖训的成命。

但就像无数被历史证明的真理一样，绝对的武力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那些被幕后大佬推出来当棋子的官员纷纷下狱，财产被查抄，家人也纷纷被抓了起来。

至于那些进京赶考的举子也没有被放过，虽然他们闹事的原因有那些朝中大员授意，但也是涉及到自身切实利益，能够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路取得举人的功名，那就意味着他们不是那种傻子，被人平白无故当枪使这回事，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身为举人的他们已经属于“官”了，免税对他们也适用，他们虽然不是良田千亩，却有了不少的资产，“工商税”就是分割他们的利益，有人许下承诺，当然要站出来了。

然后他们被画影图形记下名录，按图索骥地找到家乡，没收全部家产，连同家人一起送入皇家农场与矿场之类的地方做工。

反正朝中不缺渴望着升职的官员，补上那些空缺就可以了；赶考的举子少了一半，对另外一半的考生来说少了很多竞争对手，无疑是一桩幸事。

就像多年之后，大清就是靠着科举这条上升渠道笼络了士人们的忠心。

那些官员的家丁中不乏有武艺在身的，每年武林门派那么多的弟子出师，总得找份工作吧，毕竟现实不是童话，人总得吃饭，为达官贵人看家护院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但那些好手在征税所的人面前连一回合都撑不住，如果不是征税所一贯的作风，那些人就不止被击昏，而是血溅当场。

正因如此，朝中官员们人人自危，唯恐哪里做得不好被征税所找上门，原本的党政内斗暂缓起来，工作效率提高了数倍，完全成为了执行皇帝意志的工具人。

哪怕皇帝的意愿中有不合规矩的地方，违背他们口中所谓的“祖训”，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地从经典中找出解释的由来——就像清朝时期朝廷靠着手中的钢刀从他们手中收上明朝无论如何也收不上得税，即便前后都是同一批人。

为了接待征税所的人，张大人早已把自己的卧房书房之类的地方腾了出来，首先就带着林平之去往了书房，将一本账册交了出来：“大人，这是这些年衡山城的人结交我时奉上的金银，其中有一部分被我花掉了，另外一部分送到了京城，剩余的……”

林平之看也不看张大人的账册，冷着脸说到：“皇上要的不是你的金银，而是你的态度，太祖洪武皇帝定下的官员薪金偏低，这是公认的事情，当官的不贪点难以养家糊口，面对地方势力的收买不接受也难以立足，这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