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观谱

学琴？

陈冲先是一愣，随即疑惑道：“曲大哥，音律之道博大精深，小弟从头开始，要学会应该没那么容易吧？”

“大错特错！”

曲洋摇了摇头，并不同意这个说法：“音律之中有大玄妙，但对一般人来说，也最多能窥见皮毛，穷其一生之力，即便长年累月练习，也就勉强掌握些许技法，远远谈不上触摸到大道之妙。

但除‘术’之外，还有‘法’、‘法’上还有‘道’，到‘法’层次后，技巧已经不最重要，或者说不是最重要，所以也无所谓习练时长多寡。

对聪明人来说，时长时短都一样，只是手熟与否而已，于音律之道并无太大干系。”

还有这种说法？

陈冲吃了一惊，随即饶有兴趣问道：“既然如此，那倒要请曲大哥开慧眼，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聪明人了。”

“这哪里是看得出来的？”

曲洋哑然失笑，捋了捋下颌胡须，忽然问道：“陈兄弟，之前我弹奏一曲，你可解我琴中真意？”

理解题么？

陈冲心中一凛，暗自思忖片刻，这才回答起来。

“之前曲大哥弹奏时，我先是感到一种身处枪林箭雨，以刀光剑影为伴的无奈；

随后琴音缥缈，似是有种欲放舟江湖、藏剑封刀，寄自身于天地的快乐；

最后那段琴音铮铮，仿佛自己已化身鸿雁，历千山经万水，终得安然宁静，有一种畅然纵意、自得其乐的释怀......”

也不知是陈冲太敏感，还是曲洋对音律造诣太深。

他一边回忆琴曲，一边诉说自己的感受，不料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听着陈冲的讲述，曲洋心中也有些震惊，要知道这只琴曲，可是自己写给刘正风听的啊！

数月前，刘正风在得知东方不败野心后，碍于周知州和自己的关系，一时陷入了两难的选择。

为了开解老友，曲洋这才谱出这只琴曲，以表明自己愿与之退出武林，不理江湖争斗的志向。

刘正风是什么水平，别说全福州吗、全闽南的人都知道。

弹给他听的明志之曲，怎么可能那么大众？

高手与高手间的炫技，怎么可能那么好懂？

这小子到底怎么听出来的？

但陈冲确实听出来了。

曲洋抑制住心中惊讶，随即兴奋的说：“好！既然陈兄悟性如此了得，那咱们这就开始。”

说着站起身，从竹篓中取出了一支卷轴。

望着曲洋手中之物，陈冲心中有个猜测，但还是问道：“曲大哥，这是？”

曲洋神秘一笑并不作答，将卷轴放在案几上，这才起身去关好窗子，似乎是怕海水溅起，或者海风将其卷轴损毁一般。

等到再次落座后，曲洋已没了之前的拘谨，而是变得如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

他轻轻展开卷轴，满脸都是兴奋和自得，连连示意陈冲来看。

陈冲低头看去，只见卷轴最右是“笑傲江湖”四个大字，四字左边则画着一只左手。

更左一些，则是一些奇奇怪怪，他从没见过的符号，这些符号似乎是由汉字拼凑在一起，比如第一个，便是由『ㄆ卜五ㄅ』组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更往后一些，则是《沧海一声笑》的词谱，陈冲本就记得歌词，因此其中虽有几个繁体字，但也勉强能认全。

看完整张琴谱，陈冲不由心生疑惑，遂试探道：“曲大哥，你不会用这张琴谱教我弹琴吧？”

“那是自然！”

曲洋微微颔首，捋着一把大胡子矜持道：“陈兄弟如此有悟性、有灵性，当然要用好的曲子来启蒙。

这卷轴上的曲子，是我与刘大哥历时七个月谱成，其中融入了我们在音律一道的毕生感悟，绝对不会不会让兄弟你这颗明珠蒙尘！”

明珠蒙尘......

陈冲一听，顿时头大了起来，苦笑道：“既然此琴曲是二位兄长毕生心血，定然极为高深精妙，对小弟这种初学者只怕不适合，要不换个简单的？”

“此言差矣！”

曲洋摇摇头，斩钉截铁道：“陈兄弟，正所谓‘大象无形、大礼必简’，曲乐音律之道，亦是万物之道，故大音也必易！

知其生晓其死、观其形察其意，感天地变幻于内，取丝竹管弦金石，发心之声于外，以我之律同大道共鸣，方为最高境界。

所以——只要真情实意，必有节奏韵律！陈兄勿需忧虑......”

“好了！”

陈冲两手交叉，做了个请暂停的手势，讨饶道：“曲大哥莫说了，我信你便是！”

说罢，又低下头，看起《笑傲江湖》琴谱来。

见他不再质疑，曲洋顿时眉开眼笑，为人师的快乐，也被大大的满足了一番。

又见陈冲看得认真，便凑过来问道：“陈兄，你看这支曲子如何呀？”

陈冲瞬间哭笑不得：“曲大哥，这种专业的东西，我根本就没接触过，连看都看不懂，怎么可能知道好坏嘛！

再说了，你看你写的字，散开我倒是认识，但它们拼在一起，我就真看不懂了。还有图上画的这只手，似乎在拈花、又像是结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既然被问到，陈冲也不客气，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算是将心中疑惑一吐而空。

曲洋也不生气，反而一边听一边点头，似乎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一般。

等陈冲说完，他感叹道：“陈兄弟，我还以为你会说唱词的格律问题呢！”

格律是什么？

陈冲满脑子都是问号，却只是呵呵一笑，不动声色道：“这些都是旁枝末节。”

曲洋点头赞许：“贤弟果真有大智慧！”

虽然人都爱听好话，但陈冲哪会因为这么一顿夸而沾沾自喜？

毕竟他听过的好话太多了，若将前世兼职时老板的画饼加起来，只怕能吃个三五年。

于是连忙摆手道：“曲大哥别这么说，小弟连谱子都认不得，别的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不料曲洋却板起面孔，十分严肃道：“贤弟切不可过去自谦，以你的悟性灵性，只要将基础掌握，定能谱出惊才绝艳的曲子，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说罢，他一屁股坐到陈冲身旁，指着《笑傲江湖》琴谱教授起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