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赴死的人
陆晨拆开手中的文件,扫了一眼。
“守护传承之地目标暴露,此时正被永夜教会进攻中。”
情报中的第一条就是这个,陆晨对于这件事并不意外。
按照季无咎的说法,守护传承之地在地点上并非是完全隐秘的,被永夜教会查到的可能性并不为零。
而他既然想让自己前往那里保护守护者,说明教会内部得到了一些风声,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
可事情就巧在,他人还没去,守护传承之地就被袭击了。
如果不是那日季无咎并未对自己说过具体地点,以及要保护的人,他恐怕嫌疑会直接往上拉十倍。。
“现在出发是为了什么?”
陆晨询问找到自己的守夜人,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此时赶去不是亡羊补牢吗。
“永夜教会此时应该还在行动中,我们还有机会补救。”
来传令的守夜人解释道,他将一份文件递给陆晨,“这上面有任务的具体地点,我没有权限阅读,任务详情请陆先生自己查看。”
他只是一位危险级守夜人,来跑腿儿的,机密文件当然没有资格了解。
即便如今那处守护传承之地可能已经失陷,但也仍是机密,教会显然不想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解决。
“什么时候出发?”
陆晨看了眼餐桌上还没吃完的东西,绘梨衣正优雅的坐在对面,一言不发。
“裁判长大人希望您能在半小时内赶到事发地点,否则永夜教会就完全撤离了。”
传信的守夜人谦卑的道。
陆晨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抱歉,上杉小姐,我们或许要下次再聊了。”
说罢,他离开包厢,绘梨衣因为家族的原因, 知道些守夜人的事很正常,在良好的隔音环境下, 方才传信的人行为不算出格。
“要我一起去吗?”
绘梨衣在团队频道内询问道, 本人则是坐在餐桌上一幅恼怒的样子, 这是夏弥教她的必修课。
“这次走得急,绘梨衣在王都帮我查一下库拉尔红衣大主教, 我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陆晨在团频内回复道。
走出酒店,门外的马车他没有上,而是在拐角处腾空, 与夜空中化为一道黑影,几息间就来到了教堂。
“陆先生,久等了,德里维神柱已经准备好。”
希尔菲修女在教堂门前接待, 显然是早在等候。
陆晨没有废话,直接跟着对方前往传送地,在来的路上, 他打开文件看了下目标地点。
海北省, 落霜城。
…………
“这可不算什么高明的试探啊,而结果也令人头大。”
白色高塔顶层,居家穿着邋遢的男人放下手中的酒杯。
“实际上, 永夜教会也确实攻打了一处守护传承之地, 并且抽中了‘正确’的那一点。”
在壁炉的阴影中, 一道声音传出,显然是本人未至。
“这说明不了什么,你的话语, 只透露了两个有意义的点,一是我们确实找到了守护者,守护者在这个时代是存在的, 二是我们察觉到了永夜教会的一些行动趋势,所以想增强那边的防御力量。”
彼得教皇靠在沙发上, 轻揉着太阳穴思考。
“但这两点很有意义,因为那会增强永夜教会攻打的信心,他们只有确认真的有守护者,才会动手, 不然只是击杀一群守夜人苗子, 对他们来说是打草惊蛇。”
季无咎反驳道, “感觉时间有点太巧了, 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给予了永夜教会动手的决心。”
教皇冕下皱了皱眉,“你在怀疑那个叫陆晨的孩子?”
“他强的异常,而永夜教会的七位大罪司教,我们只有四位的详细情报,另外三人没有什么信息。”
季无咎解释道,“守护传承之地遭到袭击,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能指向他,但我希望他能彻底证明自己,挽回一部分教会的损失。”
教皇手放在沙发上轻敲,沉默了一会儿道:“一灯大师呢?他怎么样了?”
在第一次传来的消息中,关于一灯大师的情报是阻敌中,如今或许已经落幕了。
“一灯大师只传来了那一条求援消息,目前没有第二次联系,或许被完全牵制了,也或许是殉职了。”
季无咎顿了下,“这是我们的失职,没有预料到永夜下手会有那么大的决心,并如此迅疾。”
一灯大师是黎明四骑士下最强的一批特级守夜人,比海伦那个级别还要强不少,如果对方这次是有备而来,那么这回永夜教会很可能派出了七位大罪司教之一。
并非他们的守卫力量不够强,对守护传承之地不够重视,但教会内部一共也只有一百出头的特级战力,一灯大师足以镇守一方,而因为他吸收怪异本源的特殊性,是令永夜教会很忌惮的。
一灯大师的怪异本源有极强的追踪特性,一旦和他交过手,教会就有着特殊的追踪手段,那股气息就算是永夜教会的教宗出手,没有半个月也抹不掉。
“愿一灯大师能得见晨光。”
彼得正经了起来,在胸口做了个宗教手势。
彼得沉默片刻,“……东西你给他了吗?”
“在文件内有,他是个聪明人,会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以他的实力,如果认真的话,收拾残局不成问题,至于大罪司教,他应该留不下来。”
季无咎答道,“文件内给他的主要任务是回收守护者之匕,那件东西不能丢失,圣女殿下很快就要开始吸收怪异本源了。”
彼得皱着眉,似乎有些焦躁,“希望他能解决事情吧,优先平复在海北省发生的灾难,守护者之匕要带回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能把还存活的孩子们救回来。”
“你似乎要求有些太多了,这些活儿他做不到,我派他去不是想让他处理永夜教会的人,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以及后续行动。”
阴影中的声调没有浮动,“而永夜教会杀了我们的人,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动身准备前往落霜城了。”
彼得沉默了下,“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相信你能带回令教会满意的结果。”
“谨遵您的意愿。”
季无咎回话后,壁炉旁的阴影消失,显然是切断了联系。
壁炉中的火仍在燃烧,映衬之下,金发男人眼中似乎也燃起了火焰。
他叹了口气,“事情很麻烦啊……”
有些事,和季无咎想的不一样,永夜教会这回可能要歪打正着了。
…………
落霜城郊外,守护传承之地。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息,克雷芒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
开战之初他们这边凭借地利,占据了一些优势。
可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超凡者,只是经过地狱特训的普通人,面对那些人的怪异手段以及精神污染,他们因为接受过相应的培训,是守夜人预备役,并不会受到多少影响。
因为以这里少年少女们的条件,他们在接触怪异本源后,不出三年就能晋升至危险级,都是普通人中的天才。
但这些敌人身体素质上的直接碾压,让他们逐渐开始有些顶不住了。
拉拉提娜的判断没有出错,起码她最开始没有看错,朝庄园这边进攻过来的安全级超凡者只有十六位,但永夜教会的人在增加,他们还有援兵!
有了同僚们阵亡的经验,后来的三等祭司们,变得更加谨慎难缠,有序的组成队列围杀巨石阵中的年轻人们。
人数在不断的增多,最终围困巨石阵的永夜教会三等祭祀超过了五十人!
惨叫声在克雷芒耳边响起,他将短刀插入了一名女人的胸口,对方临死前还怨毒的看着自己,露出诡异的笑。
第一次杀人,让克雷芒双手更加颤抖,可他没办法,他想活。
“克雷芒,别发呆,我们往里撤,跟叶秋风他们汇合!”
尼尔福拼着左手小指被斩断,毫厘之间用骑士双手剑劈断了敌人的胸骨,他强忍疼痛,踹了克雷芒一脚,“跑啊!”
“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克雷芒余光扫去,是一位女同学被人用怪异化的手刺穿了胸膛。
他记得对方,叫格莉丝,出身伯爵家庭,小时候自己被体罚后,还给自己递过水。
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再也没机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守夜人了,也没有机会去追寻她应有的青春。
克雷芒感觉有些腿软,但还是鼓起勇气,朝那名三等祭祀杀去,但他紧张下短刀挥偏了些,没能斩断对方的脖颈,而是砍在了肩膀上,那名三等祭祀回神后,另一只手怪异化,变成尖刺状,朝他的脖颈刺来。
完了。
克雷芒心中暗骂自己果真没有格斗天赋,居然在这种机会下失手。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刺穿喉咙而死时,格莉丝居然在心脏停止跳动之前,拔下头顶的发簪,扎在了敌人的侧颈动脉上,猛地划动,随后抬腿用力踹了一脚敌人,令其重心不稳。
那怪异的尖刺擦着克雷芒的脸划过,那名三等祭祀摇摇晃晃的后退,捂住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他体内的怪异本源不足以令他自我恢复这么致命的伤势。
几乎是同时的,格莉丝和那名三等祭祀倒下,血雾在月下飘洒。
不知是不是错觉,克雷芒感觉格莉丝在最后出手前,对自己笑了笑。
噗嗤——
刀剑切骨肉的声音响起,“别发呆,跑起来!”
尼尔福在克雷芒身后劈杀了一名要偷袭他的三等祭祀,“叶秋风他们还活着,我们去汇合!”
现在已经不是打游击的时候了,永夜教会的人再用笨方法,逐步缩小包围圈,他们如今身体开始疲惫,分散开来更不堪一击。
克雷芒看了眼地上仰望天空的女孩儿,咬了咬牙,跟尼尔福离开。
在黑夜中奔跑,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能听到血肉被撕裂的声音,生命的哀嚎声。
那其中有永夜教会的人,也有他往日熟悉的同学,今后再也见不到的人。
最后的最后,尼尔福和克雷芒还是同叶秋风几人汇合了。
原本守护传承之地的二十一名少年少女,如今仅剩五人。
排名成绩前五的,除了第四名的黑人少年死去外,剩下的四人都活着,不得不说,这里的成绩不含水分。
克雷芒此时自己都感觉惊奇,自己一个成绩排在末尾的人,竟活到了最后。
“我们要突围,那样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叶秋风腹部有一道长长的口子,被他用衣服收紧,此时仍旧神情淡定。
如今距离一灯大师发出警报已经过了十分钟,但没有任何守夜人来支援,他心里清楚,落霜城的教会,甚至海北省的各地教会都指望不上了。
敌人今天绝对是有备而来,那些来支援的守夜人们根本赶不过来。
他们只能等王都的特级守夜人支援,但王都太远了,就算在得到消息后连续传送,马不停蹄的赶来,至少也要二十五分钟。
外围的永夜教会超凡者人数太多,等到完全被包围锁死,他们根本撑不了两分钟,要想活,就必须开始考虑突围。
尽管在突围之后,他们在旷野上的速度也不如真正的超凡者,可他现在想不了这么多,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我还有些力气,阿叶你别冲了,等下我开路,你和拉拉提娜带着他们走。”
罗斯福把猎刀抗在肩膀上笑道,这个英俊的金毛少年如今脸上遍布伤痕,再也不是女生们暗恋的那张脸了。
“我留下来断后,应该能让你们多跑一分钟。”
拉拉提娜撕去自己的上衣,只穿着束胸,然后把上衣捆在自己的右手上,她刚刚被伤到了手筋,有点握不紧手中的铁鞭了。
叶秋风只沉默了一秒,就点头道,“你们两个跟紧我。”
克雷芒一脸懵逼,心说为什么你们这时候还能这么淡定?都不怕死的吗!?
平日里尽管他成绩落后些,但也觉得大家是一样的,可这时候在生死的边界,这些同龄人们一个个冷静的可怕,三言两语间就要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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