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卑微的鼠人

午夜时分，钢之城贫民区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

白天为了躲避守卫团和赏金猎人，还算比较低调的劫匪们，借着夜幕的掩护纷纷出动，一个个都出来干活了。

那些靠着狩猎通缉犯吃饭的猎人们，也都进入了杀戮模式，遇到可疑的人直接开火，先把对面宰了再说。

位于炼狱区下方的钢之城第十二区——铁锈带，此时已经陷入混沌模式。

枪炮声连绵不绝，随处可见枪械开火的亮光。

理念不合的战士们一边对射，一边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

“崽种，有本事露个头？爷要干爆你的脑袋！”

“哎呦，你受伤啦？让我看看！”

“看老子新买的火箭筒……扳机在哪儿？”

“蠢货，别发射！你他妈拿反了——”

轰！

一团火球从街角升起，狂飙的猎马人跑车从火里冲出来，带出灰白的硝烟。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秦澈，看着变身成少年形态的骗术师猛打方向盘。

街上响起噼里啪啦的枪声，靠在墙边的几名匪徒应声倒下，秦澈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战争片片场，倒是异常的刺激。话说回来……

“你真的没法战斗么？”他看了看正在加速的骗术师。

从开车的状态来看，骗术师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甚至到了能在高速行驶时躲开火箭弹的程度。

这样一来，此人之前说过的“自己不能战斗”的言论，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嗯，我受过伤。”

骗术师轻笑一声拉下手刹。高速狂飙的猎马人在路口来了个漂亮的漂移，撞飞了站在路中央的一名劫匪。

“我现在的体能，不适合战斗。”

“所以你以前战斗过是吧。”秦澈眯起眼睛。

——对于这个神秘莫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教派成员，他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毕竟，对未知的探索欲是人类的本能，即使乐子人也不例外。

每次和骗术师聊天，秦澈都会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这货身上引，试图通过各种手段，从对方嘴里套出情报。

不过，骗术师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对于自己的过去，这货从来都是讳莫如深，无论怎么旁敲侧击，都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以前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身穿蓝色运动服，有点儿像李华的少年，微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

猎马人穿过街道上的硝烟，冲进一座地下停车场，在角落里来了个急刹车。

纵使强化了身体素质，乘坐了这货开的车，秦澈还是有种想吐的感觉。

下车之后，他靠在墙边沉默了一会儿，接过骗术师递过来的虚拟成像头盔。

“我们现在进去？”秦澈问。

“嗯，午夜时分是炼狱区洗脑程度最轻的时候。”骗术师点点头：“那里的居民都是早睡早起，为了节能，造梦机在晚上会关闭一部分功能，以低耗模式运转。”

秦澈拿起手机打开地图，自己目前身处的位置，是铁锈带与炼狱区的交界处。

“从哪儿进去？这里应该有守卫吧？”他随口提问。

“我正好知道一条秘密通道，不会被守卫察觉到。”

骗术师说着戴上头盔，矮小的全息投影闪烁了一下，然后迅速回归正常。

“你可真是钢之城的百科全书。”秦澈感慨道。

作为第一个被重新招募的混沌秩序教派成员，骗术师简直是万能型辅助。任劳任怨工作效率极高，哪怕放到企业里也是那种可以一直996的模范社畜。

——不过，对于这个一直在隐瞒自己身份的神秘人，秦澈也并未完全信任。

“秦先生，请戴上头盔。”骗术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澈戴上铁灰色的圆形头盔，面部被不透明的液晶屏幕覆盖。

眼前的画面短暂消失了片刻，然后恢复到戴头盔之前的样子：

“这是拍摄了现实世界的画面？”他问。

“是的，在造梦机没有开始洗脑的时候，头盔显示的是内置摄像头拍到的前方景物。”

骗术师补充了一句：“进入炼狱区之后，请千万不要摘掉头盔。”

“我明白了。”秦澈笑了笑。

他的视野左上角，显示着头盔目前的电量：百分之九十八。

二人离开停车场，避开了激战正酣的几名佣兵和劫匪，来到炼狱区的边缘。

与深渊区一样，这片“危险地带”也被高墙围住，漆黑的墙壁阻挡了二人的去路。

墙壁上隐约可见各种乱七八糟的涂鸦，骗术师贴着墙边走了一会儿，在一个绘着大便的涂鸦前面停下。

他弯下腰，用手扒开脚边堆积的杂物，露出一个带把手的锈蚀井盖。

“就是这个。”骗术师回头看着秦澈：“您来打开吧，我没力气。”

秦澈上前一步，双手抓住井盖的把手，凭借一身的肌肉，轻而易举的拉开井盖，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口。

二人抓着井里的金属梯爬下去，虚拟成像头盔的摄像头切换到夜视模式，眼前的黑暗化为一片绿色。

下水道里潮湿而又阴暗，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垃圾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气息，可谓是韵味十足。

二人在圆形的管道里前行，走过C型的拐角，前方的泥泞地面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脚印。

“嗯？”

看着地上的脚印，秦澈停住脚步。

虽说和人类的脚大小差不多，但那些脚印可以清晰分辨出四根脚趾，不像是人类留下的。

“这……”

秦澈正要说话，前方的通道里，响起一个纤细的女声：

“你们是什么人？”

“观光客。”秦澈回答。

“来炼狱区观光？你们来错地方了。”那女人叹了口气：“回去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其实我们是来找人的。”秦澈凝视着前方的通道。

地上那些新鲜的脚印，莫非是这个人留下的？但那些脚印不像是人类的，也就是说……

“鼠人？”秦澈问。

“……”

通道里一阵沉默。

一分钟后，一道矮小的身影缓缓走来：

她的身体缩成一团，皮肤上长着灰色的毛发，身上挂着没被全部腐蚀的衣服残片。

两只大脚踏在肮脏的烂泥中，暗褐色的卷发下面，露出还残存着些许人类特征的面孔：

“我是下水道鼠人——不知火，劝你们赶快离开吧，在变成我这种模样之前。”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