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虫群之上

杜邦驾驶的重装空列平稳地飞过北海的上空，在历经九个小时的飞行之后，朝不列颠西南方向驶去，那里是薇奈萨给出的新能区坐标。

在飞行过程中，空列遇到了两股小规模飞行虫群。这些飞行虫在王虫的带领下向空列发动了低烈度进攻，都被燕程加强营以速射炮、强酸炮和干扰器三重组合攻击击溃歼灭。

但是到了不列颠岛上空后，再也没有更大的虫群来袭扰重装空列，让这一次的空中旅行比预期要轻松了十倍。

“想不到虫子也有假期啊。”心理压力最大的杜邦此刻也是所有人中最高兴的。他负责的是空列的驾驶，在烈度最高的战斗中，他就是飞行虫族集火的首要目标。

“看来森提诺那个大魔头死后，事情渐渐变得好起来了。”燕程站在杜邦身边，望着轻而易举就抵达的不列颠岛，也感到难以置信的喜悦。

“如果不列颠岛上的虫群密度这么低，为什么五年来就没有一个探险团回来斯德丁市呢？”楚千城有些奇怪。

“也许新城是个应许之地。大家都不想回来也有可能。”艾莉大胆猜测。

“或者他们和虫群同归于尽了。”菲德罗嘟囔着。

没人和他说话，这个家伙的负能量场不受人待见。

“大家听我说！”绝景圣夏忽然用她甜美的声音开口。除了正在开空列的杜邦，其他人包括燕程和他麾下的加强营士兵们都转头望过去。

“我查过老地图，结合IG的新城坐标，发现那个地方原来是五百年前的巴斯镇。”绝景圣夏激动地说。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她，除了楚千城和秦臻。这里绝大多数人都从来没听说过这个镇名。

“巴斯，是鱼吗？”简添欢问。

“不是，是浴场的意思。”绝景圣夏看着动平台上的说明。

“从没听说过。”菲德罗摇了摇头，随即自傲地撇了撇嘴，“应该不是有名的地方，我到过很多五百年前著名的景点，这个还排不上号。”

“难道你们不看简奥斯汀的小说吗？电视剧？电影？《诺桑觉寺》？《曼斯菲尔德庄园》？”秦臻忍不住插嘴。

“《艾玛》。”楚千城添了一句。

“哦~~~~”菲德罗、镜湖、简添欢和黑羊都叫了出来。新文艺复兴时期挖掘出来的五百年前流行文化的影像资料中，《艾玛》就在其中，因为翻拍版本极多，而且故事特色鲜明，所以在新翡冷翠拥趸无数。

“《艾玛》我太知道了！”简添欢连忙凑到绝景圣夏身边，“简奥斯汀的作品嘛。她是生在巴斯镇对不对？”

“并不是……”秦臻忍不住开口，楚千城朝她摇了摇头。

“想不到简桑对巴斯镇的文化背景这么熟悉。”绝景圣夏笑着恭维。

“那当然啦，主要是因为简奥斯汀的作品简直太酷了，给了我难以磨灭的印象。我最喜欢的就是她演的《艾玛》还有《后翼弃兵》。”

楚千城和秦臻同时低下头。

空列呼啸着飞过了长满了变异铁线蕨和槭树的伦敦城废墟。

在废墟中涌动着无数青色或者深棕色的物体。这些物体从伦敦各城区的废墟和地铁出口冒出来，汇聚成一股股气势磅礴的洪流，朝着西方狂奔。

天空中乌压压的黑云伴随着犹如夏日蝉鸣般的尖锐啸声，海潮般向西方奔腾。

“看，虫潮。”楚千城如释重负地大吼一声，成功把刚才的尴尬抛诸脑后。他觉得世上也只有简添欢能够把遭遇虫潮这种事变成一件好事。

“情况有点不对劲儿啊，这帮飞行虫群不是冲我们来的。”燕程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大声说。

“它们朝西走了，难道是冲着新能区去了？”秦臻惊呼。

“你们看啊！”杜邦将空列外侧摄像头拍摄到的视频放大到空列中央的大屏幕上。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中央屏幕上出现了一群巨型的吞噬兽。它们的身上角质外壳上爬满了犹如蜈蚣一般的多足虫，这些多足虫在它们体外互相头尾相连，形成一种外层网络，与吞噬兽的心脏部位、大脑部位、四肢神经关节处内外相连。

吞噬兽群的眼睛都被啃食一空，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同样的多足虫，它们在里面形成了螺纹一般的形状。

吞噬兽每走一步，他们身上的多足虫网络就会闪烁出淡淡的荧光，仿佛在为吞噬兽制造继续前进的能量。它们的眼睛处尤其令人毛骨悚然，蜷曲聚集在一起的螺纹型多足虫一起放射出夺目的荧光，远远望去就仿佛这些吞噬兽都是被召唤来的僵尸。

吞噬兽群的背上，合力扛着一个个巨大的蜂窝状虫巢和血池。在虫巢和血池之中，无数虫族的幼虫时不时冒出头来。

很多幼虫直接从虫巢里爬出来，钻入血池，一点点蜕皮生长，演化成拥有肉膜翅的龙翼飞虫或者可以通过蜻蜓一般的翅膀在空中自由飞行和悬停的剧毒飞蛭。

“虫巢都被抬上前线去战斗吗？”黑羊惊了。

“这是连家都搬出来玩命啊。”菲德罗双手糊脸，一步步后退。

“不对，这是有人故意吸引虫群来进行集中歼灭吧，虫群如此不顾一切，是因为信息素里内嵌了非常明确的信息，把虫群彻底吸引住了。”燕程眯着眼睛观察着，“我们东部战区的战斗中，经常使用这种特定信息素误导虫群，效果非常好，这是全新科技，刚刚在前线流行起来。”

“或者，这就像枯骨镇那一次一样，有人故意引虫群去新城。”楚千城忽然开口，“新城里面一定出大事了。”

“杜邦，全速前进。”燕程厉声说。

“长官，这里有大概五个虫巢，一定有一个母巢之主在控制虫群。这是一个军团才能对抗的战力啊。”杜邦震惊地说。

“我们不是单独对抗虫群，而是增援新城。而且这五个虫巢的虫群行进中有互相踩踏现象，他们不是被一个母巢控制，而是各自为战。这里的虫群还没有王！能打！”燕程敏锐地说。

“是！长官。”杜邦咬紧牙关，睁大眼睛，将重装空列的推进力加到最大。

重装空列强行插入了空中龙翼飞虫群和剧毒飞蛭的虫群阵列之间，伴随着乌云般的虫群疾飞。

在两侧的舷窗可以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龙翼飞虫一边向前疾飞一边转动虫头，朝着重装空列凝视。

空列中的气氛凝重异常。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着缄默。追光战士们脱去黑衣，露出身上的战衣，握紧了武器，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大家保持戒备，谁都不要开火，我们找到新城的方位之后与当地武装汇合后再打。”燕程压低了嗓音在营中通讯频道发布命令，“现在我们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明白吗？”

“是！”众人发出整齐划一地应和。

重装空列在虫潮的裹挟之下，向旧伦敦西部行进了八十多公里后，忽然在前方看到了若隐若现的灯光，犹如黑潮中的灯塔。

巴斯新城，终于到了！

空列中的人们脸色凝重，神情复杂。他们寻找新城的旅程比预想的轻松得多，但是如何降落却是一个要命的问题。

没有人知道他们会是安全降落，还是轰然坠落。

密集的枪炮声和爆炸声在远方响起。新城的防卫圈已经和虫群接触，并大打出手。燕程和楚千城并肩凑到杜邦身边，通过车头巨型窗口观察战争的走向。

“新城火力凌乱不堪，好像是十几个不同的队伍临时拼凑在一起作战。”燕程眯着眼睛。

“是这样。中间的那股红光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梦想之帮的阵地，也是主阵地。”楚千城一眼认出了夜空中凶猛横扫的红色光华，“虫群的集火目标就在那里。”

“还有十几处阵地也在坚持战斗，不过战斗渴望不是很强，都在保存实力吗？”燕程皱了皱眉。

“不，他们已经慌了，打不出士气。”楚千城眯着眼睛说，“这些是雇佣兵阵地。新城的兵力薄弱，这种雇佣兵都派到了关键阵地上。”

“照这么下去，再过一个小时阵地就被突破了。”燕程有些焦急。

“队长，你信我吗？”楚千城忽然问。

“当然。”燕程坚定地点头。

“把空列开到那里去。”楚千城指着大屏幕上最靠前的一座虫巢。

这座虫巢已经从吞噬兽身上卸下来，扎根到了巴斯新城以南十公里的另一个营地上。巨大的虫巢触须已经铺满了营地中央的仓库，无数漆黑色的触须已经爬上了仓库外壁。

在虫巢周围，已经安顿好了四五座血池。虫巢的肉管犹如巨型吊车的起吊臂，对准了血池上空。不断有幼虫从肉管中生出来，落到血池中进行加速生长。

血池在虫巢的触须网络节点上一张一合，每一次张合血池内的绛红色生化液水平面就会起起伏伏，露出里面犹如蛆一般的幼虫体。

成虫顺着血池与虫巢链接的肉管爬回母巢，并从下方的出口钻出来，张牙舞爪地冲向属于它的族群阵营，开始了对新城的行军。

“你要干什么？”燕程沉声问。

“让菲德罗看一眼下面的情况，然后开一个空间门，把我空降下去。”楚千城沉声说，“我要直接干掉虫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