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鸳，鸯

虽然人势嘈杂，但这里的景色很美。

中央广场的圣女喷泉美轮美奂。

喝高了的人们拿着肉排，唱着歌，槐树下的小乐队演奏者欢快的曲子，身着异域服饰的舞女们腰肢款款，盈盈一握——她们是受邀来今晚的宴会上表演的，顺便利用着人们的兴致赚取一些打赏。

人们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尽管在路叶看来这只是一种压力的释放，但也足够了。

他和薇尔莉特坐在街边树下的长椅上，手捧薯球，喝着果汁。

突然，随着一声爆响，两束红色的光球窜上了天空。

人们被这声响惊动了，不约而同地朝着天上看去。

那两个光球一直上升到最顶点，在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忽地爆开！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迸发，但在转瞬即逝的瞬间，更多的光点窜上了夜空。

继而连三的烟花在夜空爆开来，火花犹如柳树的枝条般慢慢地垂下来，最后变成了红的、绿的、紫的……五彩缤纷，万紫千红。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伴随着轻快的小提琴声，人们开始欢呼起来，积攒已久的压力在此刻得到释放。

看着这一幕，路叶突然想起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并不是说他顿悟了什么新的科学原理，而是他想起了那一番话。

意思就是假如让你和一个美女待在一起，你会觉得时间流逝得很快，反之就会觉得很慢。

美丽的事物总是转瞬即逝。

可在薇尔莉特的眼中，这一幕连时间都被拉长，空中的雨丝都逐渐清晰起来。

烟火映亮了她的瞳孔，里面倒映着整个夜空。

“真漂亮。”她轻声说。

这是她所知道的最好的形容词了。

路叶没说什么。

他当然见过比这更好的烟花表演，所以心里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触动。

可薇尔莉特就不一样了，她欣赏着这一幕，认真的侧脸显得很可爱。

路叶心里一动。

漂亮的衣服和裙子都有了，但薇尔莉特还缺一样东西。

——饰品。

别说女孩子，就连部分男生也喜欢饰品，例如那个往脖子上挂大金链子的迪特弗利特。

片刻后，烟花结束了。

路叶带着薇尔莉特继续向前走着。

街道旁的小摊和流动推车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精致的商铺和售卖饰品的摊贩。

这里的气氛不如中心广场那儿热闹，要平静得多。

“有什么想要的吗，例如项链之类的。”路叶问。

可逛了一会儿后，薇尔莉特仍是摇摇头。

她似乎对珠宝之类的物品不感兴趣。

但是当她走到那个地方时，她的脚步停顿了下。

“看上什么了？”

“没有……”

她否认道，然而她的双眼却很老实的，不断的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那是一个小摊位，但装商品的玻璃盒的规格却不小。

它擦拭得很干净，看不见一丝灰尘，里面铺着一层红绒毯，毯子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首饰，首饰的背后还带有白色的卡片，卡片上面写着首饰的介绍，，算是一种营销手段。

于是路叶带着她来到摊位前。

“欢迎光临。”

一位老爷子和善的朝他们打招呼，应该是店主。

“选一个吧，”路叶说，“打扮对女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嗯……”

薇尔莉特轻轻点头。

但她的目光只在一件物品上流连。

路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枚银色的戒指，跟其他的饰品比起来，它的做工并不算多么好，价格也不贵。

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而已。

但这是他却注意到，薇尔莉特盯着的并不是戒指，而是戒指后面的卡片。

细心的店主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微笑着说道。

“它有个名字叫做‘鸳’，是年轻时我刚做饰品匠人的作品，说不上多么好，但正如卡片上写的，带上它就有望能够和某人一起渡过一生啊。”

“一生……是指从出生到死去吗？”薇尔莉特问。

“是呀，本来它是一对的，另一只戒指叫做‘鸯’，年轻时我把她送给了妻子。”

“妻子……是指什么？”薇尔莉特问。

“小姑娘不知道吗，所谓妻子，就是能够陪伴你一生的人啊。”

“那您的妻子呢？”

“死了，中部地区打仗时，逃命的时候被流弹打到了。”

“可是，您说，戴上它就可以和一个人渡过一生……”

“当然，她还陪着我呢。”店长微笑。

“在哪儿？”薇尔莉特左顾右盼。

“这里。”店长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这么重要的东西拿出来卖吗？”路叶问。

“我有着跟她的回忆呢，这就足够了。”店长说，“而且我留着它也没用了，小姑娘要是想要，我就便宜点给你们吧。”

薇尔莉特看着那张卡片，上面的文字她看得懂。

“即便不能一起出生，我也愿意陪伴你，直至死亡。”

她静静地看着这段文字，不自觉地将手轻轻地放在胸口处。

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触动了。

某种情绪悄悄地跃动着，像是初生的小兽般张牙舞爪。

就像在说“快给我”一样，它在像薇尔莉特谋求着什么。

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哀求。

——没错。

陪伴，直至死亡。

这句话对世上的某些人而言并非苦难，而是浪漫。

“我，我想要它。”薇尔莉特轻声呢喃。

“什么？”

老爷子听不懂，因为这次薇尔莉特用的是中文，不是说给店主，而是说给路叶。

“是吗，老板，麻烦帮我包起来。”

路叶点头致意，将钱交给店主。

两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走在路上，两人也有被行人搭讪过，有小贩、有妇人、也有看起来和薇尔莉特年纪相仿的女孩。

路叶这时候就会鼓励她去和人交谈，什么都行。

虽然薇尔莉特对女孩们讨论的衣服品位、保养皮肤方法什么的一窍不通。

但路叶可以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来她很放松。

刚下岛屿的时候，除了新鲜，薇尔莉特的身体还带着一些紧张。

但现在没有了，在这个美丽的夜晚，行人们的善意似乎融化了她内心的一点点防备。

有时候即便语言不通，但人的行为也是能够相互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