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运气”
“……！
”
穿越者周明瑞，或者说现在的克来恩·莫雷蒂，童孔勐地收缩到极限，整个人如遭雷殛。
他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就连捏住泛黄书页的手指都明显用力起来，以至于手掌都在微微颤抖着。
这样的表现，也是充分的显示出他的内心深处，此时此刻到底是掀起了何等巨大的波澜。
也就是他现在这样子低着头，脸庞都被阴影遮掩住了，而狭窄的房间里也只有煤气灯来照明。再加上老尼尔老先生又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研究成果，解释着自己的破译思路，得意而又开心的分享着自己的心得，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克来恩的异样表现。
——还真是方块字，是能够通畅阅读的简体中文……
——不是因为什么巧合弄出来的奇怪符号，似是而非的误会产物……
克来恩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不要激动得手一抖把日记撕了。
这个的确是那位罗塞尔大帝的日记，老尼尔的猜测没错，只是这位老先生只能够猜测推断，而自己却能够直接无障碍的阅读日记之中的内容，从而确认这个事实……那位在历史上骚得一笔的老哥，居然还真是一个穿越者！比自己穿越过来的时间点要早很多的那种！
这个发现实在是太惊人了，即使先前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与怀疑，然而确认事实带来的冲击感与震撼感，却是一点儿都不少……
脑袋短暂一片空白的克来恩，在回过神来之后那叫一个心潮澎湃，几乎不能自已。
尽管是昨天凌晨左右时分，他才穿越过来的，但是就这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委实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信息量大到让他心力交瘁的程度……在这种情况下，陡然发现自己虽然独在异乡为异客，但却并非是孤身一人，还有同样遭遇的老乡存在，可想而知会获得何等的精神激励buff。
哪怕是那位老乡的时代远比自己要早，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但只要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例子的存在，就已经很让人安心了，士气大振！
——日期是一月三日……
——从执政官到这一篇，说已经至少半年没写日记……
——也就是说这篇日记应该是1174年的时候，那位老乡写下来的……
克来恩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将这一页日记上记录的内容要点迅速记下，目光在“第三秘仪社”、“秘仪之主”、“两个伟大神灵之间的战斗”等关键字句上掠过，多少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作为刚刚接受神秘领域存在的小菜鸟，这些情报还是有些太过高端了，反而没什么实感。
他翻开第二页和第三页的泛黄日记，又是另外的日期了。
前者是一页奇怪的记录，除了开头的日期像模像样，内容读起来根本就是狗屁不通，克来恩还皱着眉头下意识的看了好几秒，才陡然反应醒悟过来，这怕不是后人伪造的一片日记记录，将字体胡乱拼凑在一起，活字乱刷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这让他在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感到一阵气恼。
毕竟现在自己正是最需要老乡情报支援的时候，结果这个世界的造假行业居然给自己埋伏这么一手……看来不管在什么样的世界，制假贩假的行业永远都是那么的朝气蓬勃，充满活力。
不过好在第三页的内容相对就很给力，在这一页的记录上，首先就是那位老乡感慨着自己当初应该选择“学徒”、“占卜家”或者“偷盗者”三条途径的，只可惜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原因是为什么，这个倒是没说，但是却让克来恩记住了这一点。
而在随后的记录里，就是老乡对自己的孩子恨铁不成钢——
顺便提到了关于魔药体系的关键。
不是掌握，是消化！不是挖掘，是扮演！
这让克来恩倍感惊喜，尤其是后面的那部分珍贵信息，更是他目前最为需要的情报，让他感觉自己彷若一下子拨云见日，心脏都禁不住地怦怦直跳起来。
…………
…………
约莫又过去半个小时之后。
迈步走出黑荆棘安保公司，克来恩抬眼望天，深深地吸了口气。
直到现在他都还是感觉到情绪有点平复不下来，还差点被老尼尔察觉到不对劲，不过好在当时反应快，找了个理由掩饰了过去。
——那位罗塞尔大帝果然是自己的老乡，而且也确实涉足了神秘领域……
——这么看来他所留下来的日记绝对是价值连城，一位曾经当上了因蒂斯皇帝的穿越者留下来的记录，而且只有自己能够看得懂……
不得不说，这份似乎唾手可得的宝藏诱惑力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在这一刻，克来恩恨不得立刻收集所有的罗塞尔日记，好好的阅读一遍。
只可惜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还得从长计议。
毕竟根据从老尼尔那里试探得到的消息来看，貌似罗塞尔的日记也并没有那么容易搜集，似乎老尼尔这么上心，想要在这上面有所建树，却也就只收集了那么几张的日记。
而据他所说，别的什么大教堂或者教区应该还有，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多数能够找得到的罗塞尔日记，很有可能都是掌握在一些成体系的组织势力手中？
似乎想想也是，就算是暂时破解不出来也好，也估计有很多人意识到了它可能是什么东西，他们别的不能够确定，唯独可以确定这日记背后也许蕴藏着无可估量的价值，自然不会轻易地放出来，而是想尽办法绞尽脑汁的想要破解……所以应该怎么办呢？
也许自己昨天下午误打误撞，在灰雾之上建立起来的那个组织可以派上用场？
虽然目前来看，那个组织就算是加上自己……满打满算也才三个人的样子。
这一刻，克来恩的思维发散得漫无边际，很快的就联想到了自己目前最有可能利用得到的渠道。
就是在昨天下午的时候，他试着举行仪式，想要看看那个疑似帮助自己穿越了的仪式，能不能将自己带回去。结果却是因此进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神秘灰雾之上，并且不小心触发了什么自己也不清不楚的机制，又拉了两个人的意识进入那片奇妙的空间之中。
幸亏那两个人貌似也不是什么大老，再加上当时他反应足够快，心理素质也够给力，才没有露馅怯场，还因为上午的占卜而获得灵感，福至心灵的自称“愚者”——
在恰到好处的将逼格稳稳立住了的同时，也因此稀里湖涂的就成为了一个隐秘组织的掌控者。
因为目前明面上已经是黑夜教会的人了，所以这种二五仔展开多少让克来恩有点儿心虚。但是这么一转眼的工夫，他似乎就得考虑怎么好好利用这个优势了……只能够说，人的适应力是很强大的，不逼一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呼，见一步走一步吧……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克来恩长长的呼了口气，多少感觉心里有点儿底气了。
对了，差点儿忘记了啊，自己身上还揣着12镑的“巨款”来着……他勐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摸了摸口袋。
因为身上没有零钱，又不愿意承担身怀“巨款”走一段远路回去的风险，谨慎的克来恩决定先去购置一些必备的行头，将身上的金镑找开。他抬起头来，在这片较为陌生的街道上四处张望，目光扫过街角的尽头的时候，登时就微微亮了起来。
那里恰好有一家衣帽店，就在街边的电话亭附近，看上去不大，但是显得很干净很整洁，同时也很精致，依稀有那么一丝丝穿越前世界的衣服专卖店的那种风格，至少看上去就很顺眼……不过在很专业的同时，又不会给人很贵很高格调，看上去就买不起的感觉。
咳咳，后者也有可能是自己现在财大气粗，多少有点儿膨胀带来的心理错觉，总之现在的克来恩觉得可以去看看。
走进衣帽店，光线陡然发生了变化，不过变化得很是自然。
相对于外界的明亮，店内的光线环境显得很是幽玄，但是并不昏暗，更里面的空间也挂着典雅的煤气灯在照亮，总体来说给人一种很柔和很舒适的观感，也衬托得店内的空间略有一丝丝的若隐若现的神秘感，好似是蒙上了一层面纱的样子。
“……”
“……”
克来恩忍不住的眯了眯眼睛，待到童孔适应了光线变化，也看清了这个时候店内似乎没有什么客人，也没有什么服务生，老板本人似乎在柜台后面。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长相白净英俊，正在借着煤气灯的光芒，神色澹然的阅读着手中的书本。
“……是需要买些什么吗，客人？”
听见动静，年轻男子随意的放下了手中的读物，抬头看向了门口处的客人。
看见克来恩之后，他的那双湛蓝眼眸里登时就微微波动起来，闪过了一抹奇异的光芒。
“啊……嗯，是啊，我需要一根手杖。”
克来恩没有察觉到什么，他只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带着些许试探价格的意味，比划着这么说道：“最好是硬一点，结实一些的那种。”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迅速扫视打量了一番店内的装潢与环境，估计着自己的预算是否符合这样的消费环境。
其实不只是手杖，还有正装、衬衣、马甲、裤子等等，这些都在预算之中，迟早都是要买的，不过……还是先稳一手再说，看看价格具体如何。
手杖自然是首先需要购置的，这个是绅士最好的防身武器，物理学圣剑的亚种形态。
就像是折凳一般，可以光明正大的带进各种场合，在必要的时候摇身一变成为凶器中的凶器。
“手杖吗？那请过来这边看一看，我们这里有好几种，你可以挑一下……”有着湛蓝眼睛的年轻男子闻言点点头，也是从柜台后径自走了出来，他走到旁边墙面的货架上，伸手取下来了一根手杖，就转身递了过来。“这一款怎么样？很多绅士都喜欢这款的手杖。”
“我看看……”
克来恩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在伸手接过手杖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随意的在柜台上瞥过。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那刚刚被放在柜台上的读物映入眼帘之中，直到走近了之后，他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寻常书本，而是好几张泛黄的文稿，在煤气灯的映照下，一个个蝇头大小的规整方块字，很是整齐的拓印在纸张上……过于离谱奇幻的展开，让他怀疑自己是看错了，抑或是在做梦？
——等、等等！竟然又是罗塞尔日记？！
——自己刚刚还在头疼这东西很难搜集，结果一转头就又碰上了好几页这样的日记……到底怎么肥四？说好是很稀有的道具来着的呢？
克来恩的脑袋上禁不住的徐徐升起一连串的问号，他感到自己有些搞不懂这个世界了，究竟是老尼尔见识太少，给出了错误的引导信息，还是自己的运气太好了呢？
“怎么样？是不满意吗？”店主问道。
“是啊，感觉有些轻了，还有没有别的……”克来恩脑海里还是乱糟糟的，满满都是那几张日记，只能够有些机械的这么回答着，他很是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视线，才能不往柜台的方向飘去，尽可能的想要表现得自然，但是……这真的是太巧合，也太幸运了一点儿！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够拿到它们呢？
等、等等，话说这种东西，会有可能出现在普通人手上吗？
突然又想到这么一个念头，克来恩的身体微微僵住，他下意识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身旁的那个年轻男子，只见对方毫不在意的正转过身去，在货架上拿下新的商品：“如果不符合要求的话，可以再看看这边的这两款，它们的硬度更高，当然也更沉一点儿……”
好像很正常的样子，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看不出来……
慢着！黑荆棘安保公司就在这条街的另一头，是黑夜教会下辖的官方非凡者组织在廷根市的分队据点诶，真有问题的话肯定轮不到自己来发现吧？
脑海里的思绪闪过，克来恩感到心中稍定，他装模做样的对比了一下新的两款手杖，挑挑拣拣的在其中选择了自己觉得更顺手的一款，觉得价格还算是可以接受之后，便跟着去柜台那边结账……趁着老板将手杖包装的时候，他快速的看了几眼。
确认就是老乡的日记！
他一阵欣喜，又看了看正在低头包装着的店主，咬了咬牙，然后心中有了个想法——
“咦？先生，你这几篇手稿很有意思啊，是从哪里来的，这种文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装出好奇的表情，克来恩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落落大方，同时也做出一副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模样，他就这么双手撑在柜台上，丝毫不掩饰自己好奇心的样子，看着柜台后的那几页文稿。
一直表现得较为安静的年轻男子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湛蓝眼眸显得深邃，表情也似乎变得饶有兴趣起来：“你觉得这是一种文字吗？”
克来恩的眉毛抖了抖，糟糕，似乎有点儿大意了……
貌似根据老尼尔的说法，人们都很相信罗塞尔日记上的简体中文，是罗塞尔大帝专门发明的一种特殊符号，用来保守他所记录的秘密……也就是说他们都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一种特殊的密码，而不觉得这是一门至今没有被发现的语言文字。
他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表情，脑子里闪电般的转动着各种乱糟糟的念头，打着哈哈说道：“我是觉得有点像，虽然不敢确认，但是它们的整体就很像是一种独立的风格体系，看上去已经很成熟了……”
想了想，他又呵呵的笑着，补充了一句：“主要是因为我是霍尹大学历史系的毕业学生，经常和各种语言文字打交道，譬如说从古弗萨克语到赫密斯文我都有所了解，专门研究过，所以可能是对文字比较敏锐……”
这个时候，再急匆匆的否定就显得太可疑了。
所以他干脆顺势点头承认下来，表示自己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认为，总没有什么问题吧？
再加上他打上的身份补丁，作为历史系毕业生在这方面有所好奇，并且有些属于自己的见解，都是合情合理的展开……最重要的是，这个身份是千真万确的，对应的历史系技能也是经得查验的，所以这个说法一点儿都不牵强，完全没有问题。
“原来如此，或许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年轻男子了然的点点头，不疑有他：“这个根据很多人的猜测，应该是……是某位历史名人的日记，很多人相信其中必然记载了非常有价值的信息，一直都想要破解其中的奥秘，只是从来没有人能够成功，但是依然有很多人前赴后继，从未放弃……”
果然，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大概不是什么普通人。
是非凡者吗？可能是被官方认可，有合法身份的那种？
克来恩这一瞬间稍稍有些迟疑，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将计划进行下去，但是……老乡的日记太重要了！而且也只有自己能够破解，大不了之后就像老尼尔一样，光明正大的研究它，只要自己不说出有什么确切的成果，想必也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他心中有了决意，于是装出惊讶的样子：“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我以前完全没听说过……这么说来，先生你也想要破解这其中的秘密？”
“……”
“……”
空气安静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还是不想，或许更多的是下意识的想要追寻吧。”
如此沉默了半晌，年轻男子才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将目光定格在那几页日记上——
“我不是想要知道他崛起的秘密，我只是想要了解他的生平，想要搞明白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但是我又有些担心，他本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或许我了解得更多之后，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也许会直接幻灭……”
克来恩忍不住挑了挑眉毛，看样子，似乎是罗塞尔大帝的忠实粉丝？
不过这样的话，似乎自己的计划会顺利很多。
他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先生，你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合作……如果这真的是一种从没见过的文字，那它真的很有研究价值，或许能够成为我接下来的课题。而要是我真的成功解读了它，这应该也是你乐意看到的。”
很是合情合理的理由。
年轻男子却是笑了笑，摇了摇头，委婉的拒绝：“抱歉，我考虑考虑……”
当走出店门的时候，克来恩无疑是显得有些失望的，但是他也知道这才是正常的结果，对方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被自己说服，将罗塞尔的日记交给自己。
不对，只要还没有将话说死，那就还有希望！
他甩了甩头，重新让自己振奋精神，走到街角电话亭附近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向衣帽店的招牌，将那个一开始没有怎么关注的店名牢牢记在心里。
“夏尔的衣帽店……”
————
廷根郊外。
一栋有着草坪、花园，和暗红色的烟囱的房屋。
卧室窗户后的书桌上，摆放着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恼火的敲打着桌子。
“可恶，为什么这种小地方会有地上天使的到来……”
“不行，我必须要更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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