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糟糕的午饭与夜晚(上)

作为普通法的发源地,17世纪的英国在某些程度上其实和本土的秦朝有些类似:

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界定了相关法律,几乎可以说是采用了穷举法。

上到引发战争,下到家长里短,连骂你一句傻X都能找到相关的惩处条例。

对是就对,错就是错,犯错一定要受到惩处,没有情理二字存在的余地。

但作为21世界的现代人,徐云对于‘惩罚’的概念,显然与17世纪的英国人是有所不同的。

他不是圣母,但出于一个正常人的心理来说,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泼坨牛粪就要被用沙棘抽二十下,这也有些过于严苛了。

也就是俗话说的量刑过重。

可如果选择啥事不干直接原谅她,徐云能不能解气暂且不谈,难道利拉尼就会幡然悔悟了?

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别忘了,真实的历史线中有另一个倒霉蛋曾经被这熊孩子恶作剧过,那时候的利拉尼还比现在大两岁呢。

因此这种行为,也绝非是所谓‘无心之失’就能解释开的。

因此经过一番思考,徐云最后作出了先前的那般决定。

恶有轻重,打利拉尼的三下沙棘,代表着徐云对她所犯错过的程度判定。

而打自己的三下沙棘,则是徐云表达出的态度:

无论如何,利拉尼终究都只是个小孩子,因此出于自身的道德素养,他选择与利拉尼一起受罚。

当然了。

徐云其实也可以用所谓‘表亲代受’的理由,让小牛代替这小姑娘受鞭刑,顺便把自己挨的那顿暴击报复回去。

但他毕竟不是王蔷,说不出这种骚话来。

总而言之。

在21世纪的思想观念,一次次被400年前的社会人文轰击之后,徐云终于在这个时代发出了属于自己的一道声音。

哪怕这道声音其实很小,小到可能今日之后无人听闻,但它的意义依旧不可忽视。

最起码此时此刻,在场众人都被徐云的表现给镇住了。

当然了,镇住归镇住,每个人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

威廉夫人和两位双胞胎的目光很纯粹,她们只是单纯的感觉徐云的做法有些出乎意料,是出于固有认知产生的惊讶。

而莉莎·艾斯库的表情就要复杂一些了,带着一些似懂非懂的深思意味。

至于威廉·艾斯库和小牛嘛......

他们的神色并不夸张,但眼中透露的信息量却要比几位女性多上许多。

眼下英国的思想正处于一个激烈碰撞与变化的时间点,因此徐云的做法虽然有些超纲,但对于小牛、莉莎、威廉这种受过知识启蒙的人来说(威廉也是剑桥毕业的高材生),却不会出现无法被理解甚至被暗骂‘傻逼’的情况。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威廉深深的看了徐云一眼。

走到利拉尼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

“利拉尼,还不和肥鱼先生说谢谢?”

利拉尼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五岁的小姑娘有限的小脑瓜里,此时充满了问号以及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情绪,不过最后她还是闷闷说道:

“谢谢您,肥鱼先生。”

徐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点头,同时不动神色的将手负到了背后,心中有一个念头异常强烈:

妈个鸡,抽的太用力,疼死了......

.........

眼看一桩可能会引起恶劣后果的恶作剧被相对圆满的解决,威廉在轻舒一口气的同时,也恢复了家主的威严。

只见他轻咳一声,转身对威廉夫人问道:

“亲爱的,今天的午餐准备好了吗?”

威廉夫人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野菜:

“野菜和扁豆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最多十分钟就能开始炖煮——今天的扁豆非常新鲜,拿来夹面包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威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行,那你抓紧时间准备准备,我陪肥鱼先生坐一会儿。”

威廉夫人应承了一声,重新裹起围裙,拿起那把野菜回到了厨房。

威廉·艾斯库则引着徐云来到壁炉边坐下,指着自己的四位女儿说道:

“肥鱼先生,利拉尼和莉莎你都已经认识了,她们恰好是我最小和最大的女儿。

剩下的这两位分别是爱露拉和安德莉亚,如您所见,她们是一对双胞胎,今年正好12岁。

爱露拉,安德莉亚,快和肥鱼先生打声招呼。”

比起自己大姐和小妹的活泼,爱露拉与安德莉亚则要腼腆不少,只见这对姐妹细声细语的朝徐云鞠了个躬:

“您好,肥鱼先生。”

徐云则以点头回应:

“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

爱露拉和安德莉亚的身形非常瘦弱,看上去就像两根小豆芽似的,根本没有生长开来。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她们的成长阶段与威廉亏钱的时期高度重合了,根本没多少机会摄取营养。

并且很遗憾的是,这种情况还影响到了她们今后的人生轨迹——由于营养不良的缘故,两姐妹分别在38岁与41岁先后辞世了。

当然了。

其中也有一定的感情因素,此处暂且不表。

介绍完自家的女儿后,威廉便有些好奇的与徐云交谈了起来——他与小牛一样,知道东方人的存在,但从来没有接触过。

虽然双方的世界观相差了整整四百年,但威廉好歹也是个剑桥大学毕业的大学生,眼界和智商其实都算是顶尖的那批人。

加之这些年钱虽然没咋赚但地方可没少跑,所以聊起天来就像是钓鱼吧老哥似的,啥都了解一点。

因此一番畅谈下来,徐云发现自己和威廉意外的有些合拍。

什么,你问这时候小牛在干啥?

当然是吧嗒吧嗒啦......

就这样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

威廉夫人双手端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坩埚,迈着细碎的步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