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跑

跑，要跑出去。

妖魔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之中一片混沌，剧烈的疼痛和恐惧让他的视线变得一片赤红。

按照妖魔内部的规则，他们不能够直接暴露在人类社会之中。长老们曾经分析过人类的模型，并以此建立了妖魔隐蔽的基调。

那些臭不可闻的人必须要远离，他们可能会拥有各种奇怪的能力，亦或者将会拥有奇怪的能力。也要躲避开各种检测器，这样才不会让人察觉到妖魔的狩猎。

如果被发现的话，绝对不能表现出有智慧的样子，装作机械一样去杀人，去死，这样才能够最大的保存妖魔的社会体系，让其他妖魔在人类社会之中更好的寄生下来。

妖魔的狩猎是隐秘而又高效的，他们作为进化的更加完善，更加有智慧的生物，遮蔽本就不在意的人类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妖魔的长老甚至有潜入到了人类社会上层的，并且利用妖魔的能力正在不断地获取利益。有朝一日，他们必然能够成为真正的掌控者。

家族和体制大于一切，任何妖魔都要为了妖魔整体而奉献出自己的力量。这就是妖魔能够隐藏那么久，那么完善的原因所在。

而妖魔能够在人类之中躲藏，自然是有着自己的产业的，甚至是相当不错的让人羡慕的公司。

他要做的就是直接找到最近的核心产业，将这个可怖的消息传达给自己手下的所有妖魔，哪怕只有一个能逃出去也好，必须要将这个消息传达出去。

哪怕只有自己，也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噩梦来了。

“咳咳……”

咳出了一口暗淡的淤血，妖魔睁着赤红色的眸子，飞快的在大楼上爬动。

同类相食，是妖魔的禁忌。

可正是这最后的禁忌，才能让他在只剩下上半身的情况下在大楼上蜿蜒爬行，飞越过一栋栋楼房，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艰难的爬行过去。

那恐怖而又怪诞的姿态引得街道下面的人类们一阵阵惊呼，纷纷拿起手机拍摄这可以说是骇人听闻，又有一种奇怪的荒诞感的一幕。

‘怎么回事？游戏公司的立体投影？现在技术这么先进了么？’

‘真的怪物来了？只剩下上半身，是让人打了么？’

‘快点报警啊！想什么呢！’

人类在下方嘈杂的交谈声像是海浪的啸叫，在妖魔的脑海之中搅动着，让他的视线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但是它依旧在执拗的挥动着手臂，向着家族所在的方向爬行。

一定要告诉他们……真正的怪物来了。

所有的体力都在燃烧，视线已经一片模糊，只有强韧的嗅觉和听觉支撑着攀爬的路线。

能够轻而易举扯断人类骨头与脊椎的强韧肉体，就算是攀爬在高楼大厦上也不用担心会失足坠落。妖魔的超速再生能力让他的伤口逐渐维持在了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

快点，再快点……

妖魔的脑海之中其他的噪音逐渐消失，巨大的手掌扣在了水泥外墙上，强有力的爪击在大厦表面留下了一个个凹坑。

高达两米的残躯在这个城市最高的大厦上飞速攀爬，在无数人的惊呼之中一拳砸碎了大厦外层的玻璃幕墙，对着满是惊呼的大厅摔了进去。

已经看不到人了，就连最后的力气都已经用了个干净。妖魔的眼前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周围传来的慌乱的声音，还有妖魔熟悉的彼此的味道在鼻腔之中交错。

他到了。

“什么人？不，等一下，这不是老大吗？”

“老大？！你不是去狩猎了吗？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是那些人类的修士干的？”

“医疗在哪里！快点给老大治一治伤啊！”

不能再拖了……多拖一秒钟都是危险……

“快跑……”

已经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更分辨不清楚自己的方位，妖魔撑着自己的残躯，从破碎的喉咙之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喘息声。

“你们不要磨蹭了……快点跑……”

“可老大，你现在——”

“快点跑！不要犹豫！快点跑啊！！！”

听着大厦外面车辆鸣叫，人群絮语的杂音，妖魔挣扎着茫然的看着四周，大声哭喊道：

“离开这个城市，去其他大陆，去其他国家！离开这里！快点走！快走！！！他要追过来了！”

“我，我知道了！你们先帮老大压制住伤口，我们马上撤离！”

“不要带财物！现在就跑，马上就跑！”

还来得及。

应该还来得及。

妖魔医师已经带着补血包冲了过来，将提炼过的人类鲜血灌入了他的体内。

感受着人类鲜血重新注入到自己体内的鲜活感，妖魔的瞳孔逐渐恢复起来，视线中呈现了其他妖魔有条不紊飞快撤离的模样。

如果幸运的话，按照那个怪物的行动时间，自己应该还有五个小时的撤离时间。那个伪装成人类的骇人之物似乎还残留着对于人类结构的留念，只要是上学的话，就不会出现在地下停车场。

他还有机会，还有带着族人一起逃出升天的机会。等到了安全地带，就要用秘密通讯来联络长老们，告诉他们一个远远不可能抵抗的怪物已经出现在这座城市了。

那要比曾经见过的无定形者更加可怖，要比曾经战斗过的地下虫巢更加骇人听闻，那种生物根本是违背了一切道德伦理才能诞生的怪物。

不可能赢的。只有抢时间，只有抢在他注意之前才能够逃跑。逃跑就永远不能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害怕？时间明明应该够的……’

啃着自己的指甲，庞大的妖魔在诸多护卫的包围之下瑟瑟发抖，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不时的注视着四面八方。

嘈杂的车辆声音愈发的刺耳，人类们惊呼交流的声音也逐渐变成了蠕动着的怪叫。

这究竟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恐怖而导致的幻听已经分辨不清了，妖魔喘息着按着自己残破的下半身，惊恐的看向了四面八方。

那仿佛蛛网一样从上到下弥漫开来的，越来越惹人不快的车辆声音还有各种各样模糊的人声，让他的大脑近乎沸腾起来，惊恐的看着每一个角落。

但是在下一个瞬间，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等等，车声？’

为什么会在这么高的楼房内听到这么密集的车声？

该不会，该不会，该不会是——

“……为什么要如此惊慌？嗯？”

“完了！”

听着那四面八方一起传来的声音，残破的妖魔脸上终于彻底的显露出了崩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