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智迷城

“……”

自己已经要比之前预想的要优秀了吧？

感受着万物随着自己心意转动的模样，高根的意思陷入了一阵可以控制的恍惚之中。

这种发散性的思维是灵气所带来的负面结果，他没想屏蔽掉这种奇思妙想，而是任由这份古怪的情绪飘荡在空气之中。

高根从不觉得自己是高于人类的一份子。

尽管说现在他的能力和常规定义的人类有着极大的不同，但是曾经的记忆和履历给了高根相当完善的认可感。

独在异乡为异客，既然他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类的话，那么他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毕竟他的脑海中还回荡着那激昂的旋律，那还有着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想要用双手，而不是出身。想要用贡献，而不是财富定义彼此的，最原始的梦想。

虽然这里并不是他的祖国。

这里也不是他的世界。

“——那么，就按照如上的条约划定你们的区域。”

精神的恍惚并不干扰他的思路，亿万的线程对他来说毫无问题。

高根很快就露出了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对着那漂浮的立方体展示了手中的契约。

进化论构筑出的仿佛活物般的契约书上，血管和文字纵横交错，时不时发出一阵滋滋的奇怪声音。

而面对那仿若活物一般的契约书，漂浮的立方体沉默不语，一如一开始的模样。他只是漂浮在半空中，用自己的方式对高根进行抗议。

不过很显然的，批判的武器不如武器的批判。

而且，高根给与的条件也着实很优厚。

“我保证你们的安全生活将不会受到任何打扰，但是相应的，你们也必须要做到附属种族应该做的事情。你们将会贡献出你们剩余的一切。包括思想，行为，算力，财富。而我将会提供给你们想要的一切。”

“……”

“你们将在茧房中得到永远不会睡醒的美梦，你们的精神将会永远的得到和平与快乐。一切生老病死，残酷与暴虐，痛苦与折磨，都将与你们无缘。你们可以做你们想做的事情，成为你们想成为的人。不论是人类也好，其他生物也好，甚至是石头也好，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

“而且我保证你们的力量绝对不会得到滥用。因为你们不是作为人类的附属，而是作为我的。那么，我期待各位在新的岗位之中发光发热，再创辉煌。”

看着面前投射出的立方体的阴影，高根微笑着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黑色的球体缓缓的将其包裹，伴随着一阵古怪的咕隆声，眨眼间消失在了这个空间之中，不知去向何方。

而那立方体略显茫然的漂浮在半空中，利用自己的传感器看着周围的一切，沉默不语。以他的智力也说不出来这份契约究竟是对是错。

无数的生物与机械混合的管线连接到了一个球形基座的下方，整个房间正随着一阵诡异的嗡鸣声不断的蠕动。就算是在现在，也有无数的信息随着管线变化灌入它的脑海之中。

而更多密密麻麻的黑色士兵甲胄，也就是他们机械境的子民们被无数赤红色的茧房包裹起来，陷入了深沉而又不再醒来的幻梦之中。

在梦中，他们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最完美的人生，轮回不止。

而他们的多余的思考和算力，都将并入这个庞大的生物机械网络，成为整个机械工厂总工程的一部分。

从地下水库迁徙到了山体中心的生体工厂吞并了原爆点遗迹，并且从内部钻入了原爆点之后，整个生物工厂就扩张到了地下山脉数公里深的区域。

而那只是进化论的一部分而已。

无数的监控蜂群和自毁型观察菌落从各种窍穴和洞窟中喷出，随着大气流动覆盖到整个星球之上。

生物工厂主控核心，也就是作为机械境主宰的他，将用以判断一切对人类可能造成威胁的大规模种群变动，监控地球生态圈。

菌落更新迭代为四小时十七代，预计监控星球时间为三个月零七天，届时整个星球都将被容纳这个工厂的监控之中，无孔不入。而这只是为了给人类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一个足够美好的家园。

作为机器，他不会评价这种行为究竟是多么的奇诡。

但它知道那个看似人类的存在多半是疯了。

一个自认是人类的奇怪的东西。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那种甜美的梦境实在是过于轻松，让它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沉浸在了幻梦之中。

圆球的基座逐渐熄灭，立方体缓缓的落入到了凹槽之中，数百个触须开始在周围接触，将其包裹沉没入了一片清澈的液体之中。

整个房间之中只有细细的嗡鸣声与蠕动交错的声音响起一阵，并最终落入到一片漆黑之中，再无任何人类能够观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而相对的，高根则是踏出了折叠的空间。

他又一次来到了火车站区域，看着厕所那斑驳的墙壁和满是臭气的区域，高根对着身侧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墙壁顿时一阵幻化扭曲，发出了一阵滑腻交错的声响后，三个人类穿着破烂制服的身影踉跄着带着一身的黏液呆呆的矗立在了高根的面前。

“那么，三位以后就去外面自首吧。如果可以的话，就用你们的能力造福其他人。我没有权利剥夺你们的生命，不过我认为让你们改邪归正也是一件好事。以后好好工作，重新做人吧。我也该工作了。”

对于面前三个呆滞的人形，高根微笑着拉开了大门，变出了一盏油灯，自己走了出去。

从进化腔中走出的三人在厕所之中跌跌撞撞的来回走着。像是苏生的婴儿一般，身上的粘液迅速的风干脱落，在地上溶解，消失不见。

而原本僵硬的步伐随着时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像是本能一样的呼吸声也从原本的平缓变得短暂而又急促。三个人走到了一个临界点的瞬间，猛地睁开了双眼，一脸震惊的看着彼此的面容。

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三个人类脑海之中残破的记忆迅速的填充归拢起来。

看着脸色惨白的同伴们，那杀心最重的犯罪者狠狠地喘了口气，然后看着另外的两个兄弟，一脸真挚的说道：

“大哥，我们自首吧。那里压根就没有原爆点遗迹，我们都被黑皮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