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自由

雷雨转过身走出了影子的办公室，步伐稳定地朝着前走去，但他却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的房间正在塌缩成无数的碎块，像是被黑洞拉扯般脱离了这个世界。

而且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脑中根本没有任何和影子对话过的记忆，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在惯性下机械地重复着抬腿和迈步的动作。

他在恍惚中坐了下来，接着眼前的景象也愈发清晰。

眼前是一张白色的圆桌，而坐在他对面……

是一位已死之人。

马恩将桌上的水杯推向他：

“你需要休息下吗？”

雷雨眼中先是浮现了不解和疑惑，接着瞬间闪过了震惊和恐惧，但立刻就转化成了释然和落寞，因为马恩依然活着只能证明一件事情——他的胜利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闭上眼重重地向后靠去，疲惫困难地问道：

“刚刚那些都是你做的，我以前跟其他不止一位心灵感应者战斗过，你的战斗节奏根本却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马恩并没有兴趣给他解惑：

“也许因为你以前没有遇到我。”

雷雨眯起眼睛说道：

“还有你刚刚制造的幻觉，到了那个程度想要杀死我对你们来说不是困难，但如此悄无声息地挖掘我心中的秘密却绝不简单，你真的是Ⅳ阶心灵感应者吗？”

马恩能看出他想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月神跟你说了什么？”

雷雨立刻回答道：

“这是个很有价值的情报，你想用什么来换。”

那个看不见的身影果然是月神，沈至和跟他结伴出现就能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他和月神有所勾结，但单单是这还没法确定那就是月神，真正将马恩的怀疑推到极点的不是他在雷雨看到的东西，恰恰相反……

让他敢于直接试探的原因正是他根本没在雷雨的脑中看见月神的身影——而他们却在这种情况下达成了某种合作。

马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在担忧和恐惧什么？”

雷雨愣了下：

“你在说什么？”

马恩问道：

“我看到了你心中的恐惧，似乎你很畏惧给予你力量的那位神祇，不过那种感觉也并非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而是某种混杂着想象的情感。

“你恐惧的事情似乎尚未发生。”

这段话彻底将刚刚醒来的雷雨拉回了现实，他不再去考虑和马恩的对话，而是在多年实战经验的催促下开始酝酿体内的雷霆，打算化作闪电尝试逃离此地。

雷雨并没有特别的乐观，马恩会将他唤醒就意味着他们不惧怕自己逃跑。

但他却没有预料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寂静。

雷雨眼神不解和迷惑地看着马恩：

“我还在幻境中？”

马恩重复问道：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雷神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接着动作迅速地环顾着四周，映入眼中的白色墙壁和简单家具的布置虽然不是很常见，但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异样。

“不用紧张。”马恩语气温和地安抚道，“如果你觉得这是幻觉我们可以改日在聊，我的时间相当的充裕，你可以慢慢验证自己到底是不是身处梦中。

“但是如果我们真的还在你的脑中的话，其实我也没有必要直接跟你提问。”

雷雨立刻反问道：

“那你为何不自己来拿？”

马恩诚恳地说道：

“因为我不想彻底摧毁你的脑袋，这是少数几件你在本能抵触着的事情，不过其实我也可以想象你在担忧什么，你在恐惧的应该是雷神逃脱诅咒之地的可能性，在你看来那不符合你们崇尚的自由。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对吧？”

除了雷雨的确在抵触这些信息外，更重要的是这部分信息在他脑中表现的残缺不全，看起跟被影子带走的那些信息基本一致。

雷雨面露惊讶：

“你们也知道？”

他的回答证明了这些信息还在他的脑中，但却因为某些原因没法被自己清晰的感知到，而这种情况和影子对雷雨做的截然不同。

倒是很像那道他看不见的身影。

“你和月神也谈过这件事，不是吗？”马恩镇定自若地反问道。

雷雨半点都没有察觉到马恩其实是在套话：

“没错，他在利用我们逃离诅咒之地，而且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是期待着末日降临的疯子，如果诸神真的取得统治世界的地位，你们和我的结果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在诸神会给予子民力量，也是因为他们有所求而已，而要是诸神真的重回整个世界，他们就可以在全世界肆无忌惮地挑选自己的奴仆，我们的价值也荡然无存。

“而且就算抛开这些不说，我也不愿意看见人类被其他东西统治，特别在我亲眼看到如今世界的情况以后——现在统治这颗星球明面世界的是联邦，而那些所谓的诸神却被困在了南联邦。

“也就是说在他们和我们间，我们才是胜利者。

“既然如此为何要给这些失败者挑战我们的机会呢？”

马恩面带欣赏地拍了拍手：

“说得好，但你却是位诸神之子。”

雷雨说道：

“这不是我可以选择的，这种话其实没有什么说服力，但你亲眼看过我的内心，虽然我不愿意抛弃自己身上的力量，但也在抗拒他利用我们逃离这里。”

马恩说道：

“那你就不该和月神合作。”

雷雨说道：

“她承诺将通过复杂的手段保证我可以不再推进雷神的进程，这其中也会有抹除我记忆的部分，不过那只有诸神才能知道要怎么做可以不让我的反抗转化成他的力量。

“如果他们都能留在这块土地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如果要我挑选的话那我宁愿率先逃离诅咒之地的是其他的神祇，因为他在束缚着我们。

“那么我也直接问了……

“你是也想阻止他们离开南联邦吗？”

但马恩的回答却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你觉得我们是想让诸神安然无恙地待在南联邦，直到未来的某日他们抓到机会逃离诅咒之地？

“不，我们要做的是彻底地解除诸神对我们的威胁。”

马恩迎着他震惊的眼神说道：

“对了，你说自己不想被雷神摆布……

“但你难道没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受束缚了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