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打破」

“其实你口中的精歌森林，虽然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听到的，但是在本地人看来，那里其实就是一块祭奠着先祖的坟地，森林里最常见的动物是兔子，狗头人地精这些东西都没有，那些神秘的藏宝与传说大多都是无稽之谈，大多概率是个意外闯入那儿的吟游诗人的胡乱呓语。”

科恩子爵语重心长的向伍迪解释着精歌森林在黄金河谷的意义，伍迪听后没有过多的惊讶与懊恼。

因为他已经知晓未来的几年内发生的大事，其中精歌森林的“失落神殿”，在西海岸这片地区还是排的上名号的大事件，这一点他不可能记错，他虽然身处北地，但是对于周边地区发生的大事还是予以了不少关注。

“只是简单的闹鬼吗？”

见伍迪如此淡定的回答，科恩子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述说，只能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

“唔，也说不准，有可能只是乡间村妇，农民的传言，前几年就颇为盛行，不过河谷城的卫兵前往采集亡冥药剂的素材时，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说到这里，科恩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道。

“有可能只是一次大惊小怪的以讹传讹，可能没有闹鬼也说不定。”

“这个倒是无所谓，不管有没有闹鬼，我都得去一趟。”

伍迪的诚实回答出乎了科恩的预料，他有些意外的询问：“你去那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他在询问时还密切关注着伍迪脸上的神情，似乎只要看到一丁点不满，就放弃追下去询问的打算。

“没有，我只是打算在那里找个地方。”

“地方？你有什么人埋在那里吗？”

或许是黄金河谷居民的先入为主，他们在听到寻找精歌森林的某个地方，下意识便是联想到埋葬在那颗树中的坟墓。

和绿溪镇一样，这里的原住民也同样盛行树葬的风格，讲究人与自然的交融，这也是为什么无论是河谷城还是其他小镇，大多的建筑都是用石块和泥土堆砌而成，除了坚固外，更多的还是在当地砍树，很容易砍到不知道那家的祖先。当然，其实这也是一种怕麻烦的说辞，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获取石料更为简单，这个才是主要因素，像绿溪镇，那里的石头稀缺，所以那里大多数房屋都是木制的，而且有的甚至都和树木同化。

“这倒是没有，我只是想在那里找一些怪异的地方。”

伍迪第一时间予以否认。

“怪异的地方？你想要找什么？”

科恩愈发不解，但听了伍迪的解释后，倒是释然了。

“听说那里隐藏着肉眼无法看到的神奇之地，我打算去试试。”

伍迪这点并没有隐瞒，因为神庙的位置是在一次的空间坍缩后从半位面后显现出来，而现在他想要重新找到找到能够举行飞升仪式的祭坛，那么必须得找到进入那个半位面的入口才行，而半位面所存在的入口位置附近，便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奇特。

像河水倒流，树木疯涨，季节变换，迷雾不散……这些都有可能是存在半位面入口的征兆。

“噢，这样啊，听你这么一说，精歌森林确实有那么几处经常发生怪事的区域，像之前说的闹鬼的地方便是一处，还有的便是晚上会说话的石壁以及突然多出的路中树。”

作为曾经领主的科恩对黄金河谷的各地，都犹如如数家珍，说的是异常详细。

伍迪听后也是心中微喜，至少有了这个消息，他去了可以有个目标，而且从眼前这个子爵的口中述说的奇事来看，说不定通往失落神庙的半位面入口真在其中。

述说完后。

科恩子爵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天空，铁铅色的云层已经不如之前般厚重，从不停歇的雷鸣在此刻也渐渐消匿无声，流动在云层里的白色亮光也一同消失，塞西尔那边显然已经宣告了结束。

“我该走了。”

“不和塞西尔聊一聊吗？”

伍迪看着这个沧桑了许多的中年男人问道，他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而作为黄金河谷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刚好适合，虽然他是贵族，但是这段流浪生涯显然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生活经历，以及获取了许多他所需要的知识。

“不了，我来这里的本质还是担心你们无法保护好特西亚，既然现在你们有那个能力，其实也无需我自以为是的帮助。”

科恩自嘲的说了一句，便翻身上马。

“那你岂不是要空手回去。”

“那有什么办法呢？”

“留下来吧，难道你不想向河谷城里的那个冒牌货复仇？重新掌控黄金河谷！”

伍迪再次说到，语气倒是没有台词般激动，神情也较为平静。

而科恩子爵听到伍迪的论调，尤其是在听到要向河谷城内的冒牌货复仇时，更是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带着苦笑道。

“其实这些我都已经不在乎了，家族的荣耀早已被我丢在尘埃中碾碎，卑微如泥土般在他人的脚下与怜悯中苟活，再次掌控我也做的无法比他要好。”

科恩子爵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落寞，不过在下一刻，听到伍迪的回答，这股落寞便变成了震惊与慌乱。

“既然不想复仇，那你就是打算逃离黄金河谷咯？”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但是话语中的意思却让他的背后一阵发凉，轻握住缰绳的手都不由紧紧攥着。

“伍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这句话的每个词都好像是硬生生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就连科恩自己都惊讶与他的反应竟然会如此的激烈。

“科恩子爵，不要装傻哦，你很聪明的，就是字面的意识，刚才一直没有机会述说，现在既然到了离别的时候，问出来自然是顺理成章，难不成还要憋在心里，等到下一次见面再问？”

伍迪的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是从平静转而变为冷漠，话语中也是咄咄逼人，仿若看待一件死物。

他的处事规则很质朴，那就是在敌人还有价值的时候，与他虚与委蛇完全没有问题，可他一旦失去了价值的时候，作恶者将会迎来清算，乍一看像混乱阵营做的事情，但实际上，在《圣者》里，他被划分到了中立阵营。

反正阵营如何，本来也就不是伍迪在意的事情，他唯一想要做的，便是无愧于本心。做到这一点，就算是混乱邪恶，那似乎也可以，只不过他的道德观以及价值观很难让他堕落进入无底线无原则的状态。

“什么叫做逃离黄金河谷？如果我想逃，为什么不早离开，我比你们更懂黄金河谷的规律，你们连灰雾都穿不过去，特西亚还是我教的，既然你不相信我，那行！把特西亚还给我，我带她走。”

科恩子爵仿佛受到了什么严重的羞辱，脸上都浮现了一抹红色，这是羞愤至极才会出现的反应，当然，也可以说他急了。

但无论他如何激烈的反驳，对于伍迪而言，他都不甚在意，反而是比以往语气更为平淡，眼神更加冷漠，甚至连个蔑视都欠奉的说道。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欺骗她离开黄金河谷，前往精灵集市就能购买到救治母亲的药剂，还有明明自己有能力，却要在一旁冷眼旁观，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贴身保护，送到边境再离开才更符合你的老爷爷人设吗？再说，你之前的表情太假了，就算你装作很伤心悲痛于自己的妻子死去，但你的眼睛却没有半分哀伤，你其实和我一样，都是天生的演员。”

“……。”

伍迪的话语犹如十一月至北地吹拂而来的凛冽寒风，不仅刮得人脸生疼，内心的寒意也不断的涌了上来，原本还能激烈反驳的科恩子爵，此刻默不作声，犹如荒石滩里最为常见的岩石，除了造就各种奇怪的声响，它本身却什么话都不会说。

“很难想象，我暴露的居然这么明显，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不对劲的？”

过了半晌，沙哑的声音才从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口中说出，相对于之前，这声音里充斥着令人厌恶的怨毒，仿佛被一个浑身覆满油脂的生物擦了一下，挥之不去的恶心感。

“你的演技很到位吗？其实一开始就怀疑你了，无论你是谁？放由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离开这里本身就是一件不算正常的事情。”

伍迪轻轻说着，手中却已然多出了一把一米多长，造型独特的弯曲战刃，刃身上就算在无光的环境里，上面掺杂的秘银也令这把武器犹如黑暗中的皓月，闪闪发亮，照耀四方。

“是么？嗬嗬，外来者，你很聪明，虽然说得话略有出入，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没错，我确实是想要利用特西亚来完成离开黄金河谷的尝试，我已经在这里被困了数十年，难道你不想离开？”

科恩看到伍迪掏出的长刃眉头微缩，作为贵族的他自然是学习过一些骑士战技，但是作为卡穆特拉家族的十二代，他早已失去了曾经在黄金河谷开辟出自由领的先祖般的勇气与战斗，实力上最多比那名强行拔高到骑士队长的银骑士相当，虽然加上他的底牌，他的实力有一定的飞跃，但是要说是不是他的对手，科恩心里也没底。

至少他现在不想拼上性命，于是话到了最后，竟然是转而变为谅解。

“强者不应该向弱者挥刀，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让一切胆敢阻拦在我面前的东西消失，而不是在这里，自以为是，将胆怯与懦弱当做成年人的稳重。”

伍迪话语中带着一抹讥笑的同时，眼神轻蔑。

不过却不曾想回答他的确实科恩子爵的哈哈大笑，他面带轻嗤的说道。

“年轻人的臆想罢了，你等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做，而是你无法去做，好了，话也陪你说完了，现在我该走了！”

说完他的周边顿时出现了一阵浓重的雾气，雾气中有星光闪烁，在黑暗当中异常亮眼。

——“迷雾逃脱术。”

伍迪认出来了，这是一种类似传送门的传送法术，除了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酝酿外，这类法术最便捷的还是比传送术更为轻巧隐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无法传送太多人，而且维持时间并不长，但这些问题对于只有一个人的科恩来说，自然不算是什么问题。

他骑在马上，进入迷雾前高高在上，宛如天上的神灵俯瞰地上的凡人，露出了罕见的得意笑容，虽然这次欺骗未能如意，但是最后成功耍了一波，他还是很满足的。

俨然，刚才的一切都是他为了拖延时间而准备的。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并没有在这个少年的脸上看到任何气急败坏的神色，反而一开始露出的那股轻蔑笑意始终没有在他的脸庞中消散，反而愈发浓烈，他无声的对空气中做了几个口型。

不知为何，科恩读懂了那名少年口中的意思，也知道他说的到底是那句话。

这个发现让他立刻毛骨悚然，背心发凉，额头更是渗出了大滴冷汗。

“你以为我在等什么？”

可是他从没见到眼前的少年除了他以外，还留有其他人的交流。

想着，他下意识望了眼远处的战场，一种紧迫感催使着他不要过多在原地停留。

他一定是诓骗我的！

科恩在内心自我安慰道，同时拉动着缰绳，不再纠结于伍迪脸上的神情，醉心于自我的逃脱。

不过身躯还未全部没入迷雾当中，一股生涩感就包裹了他的全身，这是他以往未曾感觉到的，呆够了时间后，他连忙驱动着马匹从迷雾中跑出来。

但科恩惊恐地发现，发现原本伫立在那里的身影依旧还在那，这让他顿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法术失败了！

而他也发现，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名俏丽的身影，法杖正悬浮于她的右手侧，法杖顶端的宝石此刻正电光缭绕，劈啪作响。

此事他的身后也再度传来了少年的回复，很短，却犹如重锤般狠狠的击中了他的心脏。

“人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