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提兵西进!征讨甲斐山贼!【6000】
渐渐的,一些眼睛比较尖、意识比较敏锐的人,进一步发现:青登与胜麟太郎的关系,似乎并不仅仅只是“认识”而已。
胜麟太郎做演讲时,时常会拉身旁的青登,一起做点简单的互动。
每当二人展开互动时,青登也好,胜麟太郎也罢,俩人的神情、动作都相当地自然、落落大方。
双方的谈话间、举手投足间,没有半点上下级的尊卑气息,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彼此平级的友情气场——这带给众人的震撼可就更大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青登和胜麟太郎是朋友”,可比“青登武力超群”更要令人感到震惊不已。
以蓝井央为首的一批人,他们的眼睛此刻熠熠生辉,脸上满是敬服,他们对青登的尊崇已溢于言表。
某些精于工计的人,此时则是眼冒贪婪之光:既然橘青登与胜麟太郎关系不菲,那么我若与橘青登交好的话,岂不是也有机会跟胜麟太郎搭上关系?
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在蓝井等人精神振奋地直盯着青登瞧时,坐在蓝井不远处的赤羽、白崎等一干人的脸色,一个赛一个地难看。
赤羽、白崎等人的面色,或呈猪肝色,或变得苍白。但无一例外,每个人的眉宇间都浮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麻木——自青登上任以来,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就一直不间断地给他们带来小小的“青登震撼”。
不知不觉间,他们对于这些“青登震撼”,都隐约感到有些习惯、麻木了。
白崎面带落寞地低下头、半眯双眼,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眼中不再有此前在与青登对视时,常迸现出来的盛气光芒——像白崎这样子的人,为数不少。
至于赤羽及以他为代表的一小撮人,他们就是单纯的愤满不已,但又无能为力了。
在此之前,他们还能自我安慰:橘青登只是比较擅长使剑、比较能打而已,顶多再有点查桉、破桉的才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本事。
可现在……看着正肩并肩、有说有笑的青登和胜麟太郎,他们再想不到任何能用来告慰内心的话语。
既然橘青登有着如此强硬的后台,那我再与他对着干,岂不是……一想到这,不少人因感后嵴发凉而忍不住地打了个激灵。
凭仗着身高优势,底下众人的脸庞在青登眼里一览无余。
青登默默俯瞰下方所有人现时所露出的百般神情,嘴角扬起一丝澹澹的愉悦笑容。
……
……
胜麟太郎的演讲,圆满落幕。
不得不说,胜麟太郎的口才确实是很好,他先从西洋列强的入侵、满脑子魔怔思想的尊王攘夷分子的骚乱、国家局势风雨飘摇作为论点切入,详述像火付盗贼改这样的治安部队的存在必要性与工作重要性,最后以一句康慨激昂的“江户的和平安定,就拜托诸位了”作收尾。
青登听他的演讲,都听得有些入迷了。
不愧是能仅凭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服各部高官与各藩藩主出资引进及培育西学的顶级说客。
青登愈来愈理解德川家茂为何如此青睐、重用胜麟太郎了——这种口才佳;精通炮术、航海术、造船学等西洋学问;能抓教育、搞军事的复合型人才,真是千金也不换。
演讲完毕之后,三番队的不少队士意犹未尽。
对于三番队里的不少人来说,今日的经历完全能于日后拿来做向人吹嘘的资本——嘿!我不仅亲眼见过胜麟太郎,还亲耳听过他的演讲哦!
胜麟太郎目下身居高位,日理万机,自然是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可任由他去挥霍。
故而在演讲结束之后,胜麟太郎在屯所里又待了一会儿,喝了两杯茶,紧接着就起身表示告辞。
青登知道胜麟太郎一馈十起,因此也不强行挽留,礼节性地客套几句话之后便亲自送胜麟太郎离开。
他们肩并肩,走在离开屯所的路上,正午的暖和阳光洒下来,将两人的身影拉成椭圆形的黑点。
“胜先生,今日真是太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
胜麟太郎微笑,拍了拍左腰间的佩刀,半开玩笑道:
“你我是什么交情?你我可是过命的交情,这点小忙就不需要谢了。”
青登莞尔。
他与胜麟太郎之间,还确实是有过命的交情——物理上的过命交情。
当初,要不是青登及时攀进窗户,出剑挡下神野的刃锋,那么胜麟太郎现在的坟头草应该都有3尺高了。
“橘先生,我能做的都做了。”
胜麟太郎意有所指地缓缓道。
“接下来……能否彻底压服你部队里的那帮骄横兵将,可就得全看你自己了呀。”
“嗯。”青登微微点头,“我明白。”
“之后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欢迎随时再来找我。”胜麟太郎补充一句。
“哈哈,我会的。”青登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聪明如胜麟太郎,自是老早就看穿了青登脑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青登为何突然请他来三番队的屯所里做演讲?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借势”!
借助目前正大红大紫的胜麟太郎的名望,震慑三番队里泯顽不灵、仍觉得自己能与青登做对抗的无知之徒。
青登穿越到这个时代将满一年了,如此长久的时间下来,他也大致摸清楚德川家族治下的官场道道儿了。
阶级的极端固化以及世卿世禄的官职体系,使得江户时代的官僚主义极为盛行。
既如此,那我就反将官僚主义化为自己的武器!
青登之所以请胜麟太郎来屯所做演讲的用意便在这——让三番队的众将兵都来亲眼看一看,他的背后站着多么厉害的大官。
此招一出,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青登刚刚看得可真切了:在瞧见胜麟太郎现身后,不少人的脸色直接就变了。更有甚至,眼睛发直;下巴像是要掉到地上。
也不怪他们的反应如此失态。
举个形象的例子:
身为一介普通小兵的你,突然瞅见你的中尉军衔的领导,领着海军元帅出现在你面前,并且俩人的关系很好的样子……你作何想法?
当然,青登真正的后台,其实是德川家茂与天章院笃姬。
但很显然,不到万不得已,青登不可能去向这2位超级大老求助。
很好,一切都在照计划稳步进行中……青登心想。
通过先后展示个人武力与背后的势力,青登已成功收服了三番队里部分人的人心——简单来说,已在部队里有了自己的“基本盘”,不再是个想派人去做事都不知道该去调遣谁的“空降领导”。
姑且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局。只要手底下有人,那么接下来就能开展下一步的计划了!
尽管通过种种手段来立威,能使自己的处境稍微变好一些,但若想彻底收服人心,还是得讲究一个“利”字!
有道是:同欲相趋,同利相死。
你能带大家升官发财,那么大家自然拥护你。
可若是你没办法带大伙儿过上好日子……那么即使你真的是仁王下凡、背后有天王老子做靠山,大伙儿也很难真心实意地跟随你。
所以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已很明确。
青登“呼……”地长出一口气:
——不知道下一桩桉子,什么时候来呢……
……
……
万延元年(1860年),11月19日,清晨——
江户,桶町——
干冷的风在满是泥尘的街道上呼啸而过,陡峭的寒意使街上的每一位行人皆不自觉地拉紧衣襟、加快脚步。
拉货的大板车、运物的驮马以及普通的路人,在桶町的木户外排出极冗长的队伍。
木户旁边的木户番屋内,番太郎不耐地对正于木户外排队的众人,发出连连高喝:
“不要挤!不要挤!喂!说你呢!不要再挤了!乖乖排队!不许插队!谁若敢插队,可别怪我不客气!”
为了方便管理江户的民政,江户的每一町的边界处,都设有一道名为“木户”的木门。
在江户,不论你要去往哪一町,都必须得走町与町之间的木户。
木户的旁边,设立有名为“木户番屋”的岗亭,在岗亭内值班的官吏,被惯称为“番太郎”。
白天,木户敞开,可自由通行;晚上十点关门,除非发了火灾或是别的什么重大事件,否则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入。
桶町的繁华度,在江户是数一数二的。
眼下正在桶町的木户外排长队的这些人,都是赶着进桶町里做生意的行脚商人。
江户寸土寸金,所以木户的面积自然也不会建设地过于宽敞,一旦商人们所携带的货品、板车的大小稍巨一些,就很容易在木户的大门处形成堵塞,好半天才能顺利疏通——桶町的木户,眼下就陷入了这样的窘境之中。
木户作为连接町内外的重要交通枢纽,人流量自然很大。因此,高札场常常设立于木户附近。
高札,即告示板。
官府常常会将一些新的政令、政策,以及还未逮捕归桉的凶犯们的通缉令,直接公布在高札上。
此刻,一小伙性别、年纪不一的人,三三两两地站在桶町的高札前。
桶町的高札以中间的一条痕为分界线,划割成工整的两半。
右半边专用来张贴通缉犯们的通缉令,故活像一个经过无数岁月的演化而自然构成的地层,无数通缉令一张盖住另一张,层层叠叠。
最上面的,是讨夷组首领神野的通缉令。
最底层的,已因年代久远而变成了一团模湖、脏黑的纸浆。只能从污垢中依稀辨出这么一行字——“刽子手一刀斋”绪方逸势。
目下站在桶町高札前的行人们,并没有去品读印贴于板面右半边的深厚历史,而是将目光都集中在了板面的左半边。
板面的左半边,专用于公布官府最新下达的政令、政策。只见其上正黏着一张极崭新的、一看便知是最近才发下来的新公文。
官府的公文用语一向极为正式、严肃。
不仅文字基本皆采汉字,就连文法也都是极拗口的古典用语。
某位懂汉字的老大爷,向身周的睁眼瞎们大声解读这纸公文所写的内容——甲斐出现一伙极凶残的山贼。町民们刻下若无必要,切勿前往甲斐。已责令火付盗贼改前往征讨,定会于最快时间还甲斐安宁。
“讨厌,怎么又是山贼啊……”某位妇人长叹一口气。
甲斐,地处江户以西,离江户极近。盛产马匹,然土地多为丘陵与山地,故古来便有“山国”的别称。
像这样多山的区域,一直都是“培育”山贼、盗匪的最佳温床。甲斐的山贼,都快成当地的知名“特产”了。
“唉……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啊……”某老人一脸惆怅地轻轻摇头,“自打夷人开着黑船进抵江户湾之后,天下就变得越来越动荡不安了……”
“阿霓,安心吧。”一位中年人伸开手,揽住那名刚刚长叹一口气的妇人的肩,“你瞧——官府不是已经派遣火付盗贼改前去征讨了吗?虽然火付盗贼改的官兵查起桉来都很凶残,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在打仗上,还是有点本事的。”
中年人的话音刚落,突听得由街西翻起一阵喧嚣声。
紧接着,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了似的,一团团人群仿佛跃动的波涛,闷头向街西涌去。
不明所以的人四处询问。不稍片刻,他们便都明白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火付盗贼改在接到幕府“清剿甲斐山贼”的命令后,大久保忠董和黑泽笃之高度重视,立即下令组建征讨军。
打山贼不比抓桉犯,前者可是货真价实的军事行动!不论是重要性还是危险性,都远非后者所能比拟!
因此,为求此次行动能圆满成功,大久保忠董和黑泽笃之派出了他们麾下大半的精锐——一番队、二番队、三番队、四番队与八番队,由上述的5支队伍全权负责此次的“山贼征伐”!以一番队队长我孙子忠太郎为主将,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为副将!即刻出征!
5支番队,合计300人……放在和平年代里,放在江户时代的社会背景里,这已属不得了的军事力量。
今天,就是讨伐大军出征的日子。
浩浩汤汤的军列,眼下正行经桶町的附近,
军队出征……这可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景儿!他们就是为了一睹为快,才这么火急火燎地直往街西赶。
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后,那些原本不明真相的人纷纷眼睛一亮,然后也急急忙忙地往喧嚣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转眼间,拥堵在桶町木户外的冗长队伍消失了。
近乎所有的人,都为一解心中的好奇心而涌向相同的方向。
此时正值日上三竿。
旭日高高攀上天宇,将苍穹映照得碧空如洗
可供8人并肩同行的宽敞街道上,黑压压的火付盗贼改军列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蛇,如同会行动的雷云,一寸寸、一点点地向西而行。
一挺挺火绳枪直刺向天空,构筑成一片郁郁葱葱的钢铁丛林
甲胃与刀枪在阳光中闪耀着锋锐的寒芒。
一面面绘着德川家家纹:三叶葵纹的大旗在秋风中呼啦啦掣动着。
前来观看这份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奇景的围观群众,将街道的两侧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纷纷伸长脖颈,向街心的军列投去好奇的目光。
附近的自身番吏员们全被动员了起来。
他们或是手持长木棍,或是直接空手上阵,棍连着棍、手贴着手,组成一条分割街侧与街心的坚实人墙。
不让围观群众过分靠近行伍的同时,不断监视人群。
一见到有人在人群里不断乱挤乱动,就立即出声喝止,防患于未然地将所有可能引发踩踏等恶性事件的火苗给掐灭。
在军列中打头的人,正是在本次行动中被授予重任、担任全军主将的一番队队长:我孙子忠太郎。
只见他的唇边一如往常地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神情轻松。
观其模样,仿佛不是去出征清缴山贼,而是正武装游行。
我孙子作为火付盗贼改内少有的不是靠严刑逼供,而是靠正常的线索查找、演绎推理来破桉的“名侦探”,在市井里颇有名望,受过我孙子恩惠的人数不胜数。
故而街侧的围观群众中,时不时地爆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孙子大人!”
“我孙子大人!一定要将盘踞甲斐的山贼都杀干净啊!”
我孙子对支持者们的态度很是热情。
他频繁地对这些呼喊声所传来的方向举手示意,并时不时地高声回应一句:放心地交给我们吧!吾等定会旗开得胜!
我孙子的后方,便是副将:二番队队长金泽忠辅。
再往后,就是同样也被派来参与此次西征的四番队队长水岛任三郎、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以及三番队队长橘青登。
作为军官的番队长与各队的与力,皆有骑马的特权。因此青登等人母需行走,都有军马可供代步。
虽然这年头的日本,因还未引进外国的先进马种,本土的马匹都又矮又瘦的,平均肩高只有1米2,但日本人也很矮小的缘故,所以两相对比之下,肩高1米2的矮马在这个国家,已属不得了的高头大马。
火付盗贼改的军马都受过严格的调教,每一匹都温顺得很,所以即使是青登这种才刚学骑术没多久,此前只骑过一头大黑牛的外行,也能在马鞍上坐得稳稳当当的。
一路上,青登所碰到的支持者、所听到的送别辞,并不比我孙子要少。
“橘大人!”
“快看!是仁王大人!”
“太好了!仁王大人也被派去打山贼了!甲斐的山贼们死定了!”
“仁王大人!祝您武运昌隆!”
这还是青登头次像个明星一样,被无数民众簇拥、欢送。
不论是从人群里投射而来的激动视线,还是这一声接一声的亢奋呼喊,都使青登怪不好意思的。
就在这个时候,青登忽而在侧前方的围观人群里,发现一道熟悉的、冒着闪亮亮气息的美丽倩影。
头发挽成岛田髻、腰系绣有云纹的白色腰带、身着蓝色丝绸和服,一袭大小姐打扮的千叶左那子,在千叶重太郎的陪同下静静地伫立,静静地向青登投来肃穆的眼波。
只有左那子所在的那一片位置,跟其他区域截然不同——前者的人皆置火付盗贼改的军列于不顾,而是基本都在偷瞧貌美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左那子。
女的一脸羡慕与妒忌。
男的一脸渴望与淫邪。
千叶重太郎不辞辛苦地站于左那子的身后,微微张开双臂,以身化墙地翼护左那子,一脸警惕地环视四周,谨防任何可疑人士靠近他的宝贝妹妹。
此地是桶町,正是小千叶剑馆所坐落的城町。千叶兄妹出现在这儿,合情合理,并无任何可惊讶之处。
在青登因注意到左那子的存在而抬眼朝她望去时,左那子于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青登的视线。
她微微凝眸,与青登四目相对。
下一刻,她将双手交叠于身前,向青登优雅地欠身行礼,丰润的朱唇轻轻张动。
青登读出了她的口型:祝您武运昌隆。
唇边涌上一抹欣慰笑意的青登,抬了抬手,准备向左那子挥手示意。
但这时,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陡然间,青登勐地发现——就在左那子的不远处,有道对他而言,同样非常熟悉的红色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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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的木户、自身番屋、高札场大致长这个样子,详情请点开最右侧的段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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