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危险的修行方式

顾无心醒了。

醒来后，她先是压了自己的脉搏，从自己的脉搏上确认自己的身体没有大碍。

之后，她又精准的算出自己已经心跳过的次数，确定自己已经昏迷了七天。

入魔会对记忆造成影响，因此她只记得自己因为岳灵的某种行为而入魔。

但为什么入魔，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曾经的某件事结合现在的事,让顾无心的心中产生了对岳灵的愤怒，但随后又被《太上忘情诀》斩灭。

在斩去愤怒的时候，她发现心中的情丝还在，只是情丝的对象似乎发生了偏移，变得不是那么牢固了。

不过情丝就是情丝，即便不怎么牢固,依然死死的缠绕在心中,挥之不去。

坐起身，她发现外面一片漆黑，不过依然有轰鸣声响起。

循着轰鸣声响起的地方望去，她看到巨大的机工傀儡在处理曾经的领主府，相应的浮板已经被拆除，新的浮板已经被安装好，新的城主府也在修建中。

“师姐，你醒了？”

“嗯，我醒了。”

回答之后，顾无心没有听到回应，扭头才发现岳灵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刚才的只是梦话罢了。

默默的为岳灵披上毯子，顾无心闭上眼睛,立刻找到了孙化的所在。

向前踏出，坚实的地面似乎产生了一道道涟漪,每一道涟漪都会让她的身影闪动一下，随后出现在更远的地方。

几道涟漪之后,她已经出现在孙化的面前,随后跪坐在地上。

“多谢化亲王了。”

对于顾无心的道谢，孙化早有预料。

对方知道自己入魔，也知道自己在场，那么出手帮忙解决入魔状态的，也只有自己了。

挥了挥手，孙化表示不用谢。

“你的记忆已经被替换了一部分，不过你也没必要深究那是哪一部分，只要继续修炼即可。”

顾无心默默的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

“我还要留在这里几天，皇子的试炼即将展开，我还要继续考校一下孙露明选定的协助者。那个王怀……不简单。”

听到王怀的名字，顾无心并没有任何反应，心中的情丝也没有任何变化。

特意提起这个名字的孙化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之前王怀处理的不错，基本上都理清了。

知道孙化要停留几天之后，顾无心也说道：“好，那么我也会停留几天。”

“行吧，就这样吧，之后我还有个任务。”

“您说。”

“我稍后越好要跟李应一起喝酒，不过对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等我们喝到一半,你就进来说一句‘化亲王,有要事’。到时候，我要好好欣赏一下李应的表情，绝对是绝佳的下酒菜啊！”

这一刻，顾无心的心中生出想要宰了对方的冲动，不过很快又被斩灭了。

“可以，听从您的吩咐。”

“语气一定要若无其事，越若无其事越好。”

“我尽量。”

离开孙化的房间，顾无心回到自己的房间。

跟王怀的过往已经被抹去，但“丑男”的情丝则缠绕过来，继续困扰着她。

在顾无心昏迷的这七天，王怀则趁着【荣耀】带来的气势还没有消退，静静的体悟了一翻“静悟”的感觉。

在这种状态下，之前的战斗被他一件件回想起来，每回想一次都能想起新的妙招，让他受益匪浅。

之后，他有紧急联系了段叔，跟对方一起捉着对练，不断的强化着自己的认知。

晚上的对练结束后，王怀浑身是汗，躺在地板上气喘吁吁。

“段叔，如何？”

段叔看着胸口的白手印，笑着说道：“进展飞快，有杀了我的可能了。”

“你说的可能是指埋伏，下毒，然后找十几个江湖高手当垫背，最后用亲情感化你然后下毒手的那种么？”

“少爷都知道了，何必说出来呢。”

“切~”

段叔笑眯眯的看着王怀，感觉差不多是时候了。

收敛了笑容，段叔严肃的说道：“少爷，我看你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教给你我的真正奥义了。”

“不会又是天魔惑心功吧？”

“比那个还强。”

听到段叔的话，王怀瞬间支愣起来，跳起身问道：“是什么？”

段叔没有直接回话，而是专注的看着王怀。

良久之后，他才问道：“你觉得，武功是什么？”

“一往无前，有我无敌？”

“错，武功，是你死我活。”

拿起一根竹筷，段叔说道：“我不用任何招式，以普通人的力道，只用一根筷子就能杀了你，你信么？”

“现在？”

“嗯。”

“不信。”

“你不信的时候，你就死了。少爷，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奇遇，不过这些奇遇未必是件好事。你被养的胆大了。”

“胆大不好？”

“不好，至少在我这里不好。你要记住，世间万物都可以杀你，空气可能有毒，水里可能也有毒，路边的小贩可能会用弩箭瞄准你。你走过的路面下面可能就是陷阱，你接触的那个泼辣的大妈可能就是个近身高手。想象一下你身边都是危险，你会怎样？”

王怀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只感觉那样的日子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眼前就是一根竹筷，瞬间让他汗毛立起，冷汗直流。

收了竹筷，段叔问道：“现在，你相信竹筷也能杀人了么？”

“信了。”

“信就能活下来。从现在开始，去联想，去害怕，你要去怀疑你身边的一切都可以杀你，这就是这门奥义的第一步。看到纸，你要想象它割破你喉咙的样子；看到笔，你要想象它穿透你眼眶的样子；看到擦肩而过的路人，你要想象对方给你下毒的可能。总之，去想象，去怀疑，去认真的思考它们杀了你的可能。”

“那第二歩呢？”

“开始思考如何应对。每一种杀人法，都有各种方法去应对，一开始会很累，但习惯之后，这些都会成为你的本能。”

“第三步。”

“相信你身边的一切都可以杀了对方。”

王怀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他对武道和术法的理解都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面。

段叔所说的并不是某种招式，而是一种武道思想。

在没有足够的积累之前，这种武道思想只是空谈，唯有积累足够了，才能体会出其中的妙处。

除此之外，王怀也领悟了一些新的东西。

修持法武双修一直有个比例问题，有人说对半开，也有人说法七武三。

之前王怀一直觉得对半比较好，不过经过段叔的点拨，王怀瞬间明白过来。

比例不重要，能杀了对方才重要。

明白过来后，王怀长出一口气，对着段叔俯首而拜：“多谢段叔了。”

“不客气。你从今天开始走第一步路吧。这步我无法指点，需要你自悟了。”

“明白了。”

瞪大眼睛，王怀看着周围的事物，越看越恐慌。

之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身边的事物居然潜藏着这么多危险。

想象着有个擅长暗杀的普通人在自己身边，王怀发现对方居然有如此多的手段可以让自己丧命。

实力飞速提升带来的自信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实力的不自信，和对外面的惶恐。

此时此刻，王怀感觉自己只要踏出一步，就会落入对方的陷阱，导致他只敢看着周围，一步都不敢动。

看到呆坐在原地的王怀，段叔点了点头。

少爷的天赋果然不差。

这门奥义对现在的少爷还是有点早，一不小心可能会走火入魔。

不过，他对王怀有着十足的信心，相信对方可以走出，并踏入更高的境界。

如此一来，我也可以放心去死了。

虽然服用了王怀给的丹药，不过段叔还是有股预感，自己的寿命将至。

临死前，他希望可以将自己毕生所学尽可能的传授给王怀。

若不能以残躯陪您到底，就让我的技艺陪您走到最后吧。

微笑了一下，段叔转身离开，准备回蓉洲继续给王怀铺路。

直到第二天早晨，王怀将一切可能都考虑清楚后，他才敢走出第一步。

只是这一步走出，他又立刻缩回原位。

安静的房间似乎化为刀山火海，每走出一步都需要算计半天才行。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孙露明的声音：“王怀，泡温泉的时候到了。”

“等等，你不要进来，离我远点。”

门口的孙露明疑惑的看着王怀：“你又在玩什么呢？”

王怀看着对方，不断的思考如果对方不是孙露明，而是刺客，那么对方会做什么？

可能会假装接近，然后给自己一刀。

也可能提前在水中下毒，然后送自己上路。

更有可能在脸上涂毒，之后灭了自己。

挥手阻止孙露明靠近，王怀问道：“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孙露明？”

“所以你到底在玩什么啊？”

“告诉我！”

“你小时候的很多事情只有我知道啊，比如你搞了个大骗局结果让半个城的人破产这种事。”

“你有龙气，没准这是你刚刚才给我加的记忆。”

“北疆没有龙气啊。”

“谁规定的！”

发现现在的王怀明显不对劲，孙露明担忧的说道：“我去叫医生。”

“然后暗杀我么！”

“我去叫我伯父。”

“然后继续暗杀我么！”

孙露明只能败退，同时感慨王怀这次还真是疯的有点厉害。

没过多久，岳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进来就开朗的说道：“王怀，我闻到你的气味就来了。你借我点钱，稍后我肉偿。嗯，人呢？”

唤出龙气的王怀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现在看到岳灵，真的比看到十亿个杀人狂魔，更加可怕啊。

而岳灵则将房间观察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人存在，只能耸肩离开。

几分钟后，岳灵的脑袋再次在门口出现，狐疑的看了半天，确定真的没人后，这才离去。

裹在龙气中的王怀终于感受到了些许安全，不过马上，又有人到了。

大师姐顾无心平静的走进练功房，进来后就跪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

看着对方，王怀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让他只敢蜷缩在角落里，完全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无心才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她看了眼王怀躲藏的角落，这才走出了房间。

站在房间外，她摸着自己的胸膛，居然从中感受到些许的暖意。

这股感觉如此的温暖，以至于她默默的感受了片刻，这才将其彻底斩灭。

“为什么感觉小师妹跟丑男有点像呢？真是奇怪。”

走出了几步，顾无心发现自己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调转，重新回到房间，继续跪坐在原地。

莫大的危机感，再次向着王怀袭来。

之后的几天，王怀都没能走出房间。

顾无心似乎不用睡觉，每天确认孙化的安全后就来到这里，然后一动不动的跪坐。

因为顾无心的存在，岳灵来过一次之后就逃之夭夭，孙露明则被孙化拉去问话，导致顾无心每天都会停留在这里。

进来之后，她就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的感受着心中升起的暖意，然后再将其斩灭。

直到十天后，孙化找到了顾无心：“可以了，已经确认了孙露明的意愿了。接下来，孙露明将参与皇子试炼，我也要回去将这件事回禀圣上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回仙盟复命了。”

让孙化意外的是，顾无心头一次展现出犹豫，然后轻声问道：“您不是还没走么？”

注意到顾无心展露出的些微不舍，孙化看着角落里施展玉龙夜行的王怀，大概明白为什么了。

情丝仍在，并在不断的扰乱着顾无心的心弦。

不过顾无心刚刚从入魔状态中解脱出来，长时间停留，会加深情丝的影响，让顾无心再次入魔。

到时候，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了。

再加上王怀是孙露明的爱侣，这么拖下去，对彼此都是种伤害。

因此，孙化痛下心来，对顾无心说道：“抱歉，规定就是规定。”

“……我明白了，就这样吧。”

斩去心中的不舍，顾无心直接起身，离开了这里。

等到顾无心完全离开后，孙化才看着角落里的王怀，躬身说道：“恩人，可否出来一谈？”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