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孔丘游说齐侯

只不过,由于小邑的冰块极少,价格昂贵,取用极为不易。因此,后来还是韩不信差人去往自家附近的其他几处封邑,征调来了几车的冰块才够得一路所用。

只因韩不信也是听闻鸮翼乃是临危之时为主赴死,心中亦是极为敬佩,故而即便是花了大力气,也不惜要保全他的尸身。

而李然也是由衷感念韩不信的大义。

他们一路奔波暂且不提。

……

再说孔丘和子路在别过李然之后,便亦是启程前往了齐国。

到达临淄之后,孔丘则是直接先去拜访了当年自己的授业恩师——齐乐太师。

说起来,孔丘和乐太师确有师徒之名的。当年,孔丘拜访齐国,曾与乐太师交好,孔丘在乐太师处闻得《韶》音,诚心求教,学习期间是三月而不知肉味,此事至今亦广为齐人所乐道。

乐太师见得孔丘,亦知其心思,却对鲁侯之事是面露难色:

“丘啊,你之所求,老夫知晓,但是……恐怕你是要白走这一趟了。”

孔丘闻言,不由是叹息一声:

“丘自知人微言轻,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唯有来此求助。寡君如今身悬孤城,危在旦夕,丘若是不尽力为之,寡君恐怕不仅是难以归国,更是连性命都保全。丘既授君恩,又岂能坐视不理?”

乐太师不由又是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

“仲尼,我可以向寡君荐你入朝觐见,但你最好听话听音,莫要主动提及此事!否则寡君一时不悦,再把公孙青也给调了回来,鲁侯的处境只会更为艰难!”

孔丘诚恳道:

“多谢尊师!”

于是,孔丘和子路在官驿住了一夜。次日,在早朝过后,君臣议会之时,乐太师提及孔丘求见。而齐侯杵臼一听孔仲尼之名,倒也不可谓不熟悉。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之前就已经见了两次。

一次,乃是齐侯访鲁之时。

那一次,乃是孔丘刚为鲁昭公所器重之时。齐侯访鲁,便曾是以“秦穆公为何虽国小处辟,却能称霸?”为题,试问于孔子。而孔子彼时则对答如流,给齐侯杵臼是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见作者说)

而后一次,则是鲁侯稠出奔,孔子则又是代表鲁侯前来讨援,其举也可谓大义。

所以,齐侯杵臼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允许孔丘来见。

于是,孔丘和子路被唤上了大殿,一番行礼过后,齐侯杵臼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人,并笑着说道:

“丘,倒是许久不见啦!”

“君上能记得丘,丘诚惶诚恐。”

齐侯杵臼知道他的来意,却并不提及,反倒是开口问道:

“丘,寡人久闻你颇知礼乐,想必对治国之道,亦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今日既然来了,何不与寡人浅谈一二?”

孔丘稍一迟疑,也是恭敬言道:

“请君上言之。”

齐侯杵臼稍一思索,便是直接问道:

“敢问,何以为政?”

孔丘亦是寻思了片刻,便直接是朗声回答道: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齐侯杵臼听了孔丘的话,不由是陷入了深思之中,而在场的其他大臣们,也是面面相觑。

孔丘这短短的八个字,所言的乃是君臣父子都应该各司其职的大道理。

并且,看似完全不是什么为政之道。但其实,这其中却是蕴含着太多的意思。

其一,就是在提醒齐侯杵臼,如今齐国的局势,田氏已经开始逐步壮大,如果齐侯杵臼不加以制衡,那么日后田氏极有可能会成为鲁国的季氏。

其二,孔丘这么说话的底气,乃是源于当年齐桓公在葵丘之盟上,周王曾有意把天子之位禅让给齐桓公,给齐桓公送去祭肉,且可以让他不用跪拜天子,等于是禅让的前奏。

齐桓公就此事曾问过管仲的意见,当时管仲就曾回答:“为君不君,为臣不臣,乱之本也。”而管仲,那可是齐国的圣人,所以孔子借用管仲当年所说过的话,其实也是有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意味在里面。

这话是谁说的?

那可是你们齐国的圣人管仲说的

谁赞成,谁反对?

这其三,就是表达如今鲁侯在郓邑受难,众所周知就是因为季氏目无国君的原因。

所以,齐国如果能够匡扶鲁国公室,那么非但这将是鲁国的幸事,而且其实对于齐侯杵臼而言,也同样做了和当年齐桓公一样的事情。这等于是把齐侯杵臼给捧到了跟齐桓公一样的高度。

齐侯杵臼缓缓点了点头:

“嗯,丘所言倒是不无道理。”

齐侯杵臼这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田乞,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言道:

“丘说得好啊!如果君不君,臣不臣,纵是这宫里有饭,寡人又哪里能吃得到呢?”

齐侯杵臼此言,亦是暗示自己听懂了孔丘之言。

他此处也是暗借齐桓公最终的悲惨结局。

因为齐桓公当年,便是在这深宫之内,被乱臣贼子给活活饿死的!

所以,这“有饭却吃不着”所暗指的就是表明他齐侯杵臼听明白了孔丘的话。同时,也是暗戳了田乞,以及其他的卿大夫一把。

其实,要说这齐国,臣下弑君杀主的,还真不是一个极个别现象。

纵览春秋之时,仅在齐国达成弑君杀主成就的人数,竟是高达11人,可谓是各国之翘楚。

所以,对于齐国而言,真正的为政之弊,也正是体现在“君君臣臣”之上的。

只不过,孔丘的这一番话,齐侯杵臼听了虽是极为受用。但对于满朝的齐国卿大夫而言,那可就是另一番滋味了。

只见田乞此时,却是不动声色的出列躬身言道:

“君上言重了,这宫里的饭,臣子们哪里敢吃?也唯有君上可以享用。”

齐侯杵臼微微一笑,看着眼前孔丘,倒也是越看越是喜欢。

“丘,寡人再问你,除却这君臣之礼不说,请试复言为政之道?”

孔丘则亦是朗声回道:

“政在节财!”

要说孔子这所谓“节财”,其实亦是别有深意。他知齐侯杵臼生活奢靡,不知节制。故而他所言“节财”就是告戒于他:为君之人应当“克己复礼”,不能太过骄奢淫逸,安于享乐。

齐侯杵臼闻言,又是呵呵笑道:

“呵呵,如今丘说得倒也轻便。”

“君上明鉴,方才丘之所言,皆是周礼所明载的,丘又岂敢肆意妄言?”

齐侯杵臼“嗯”了一声,思索片刻,开口道:

“丘,寡人想将尼谿之田封给你,将你留在齐国做一名能够比肩鲁国季氏与孟氏之间的上大夫,你可愿意?”

“臣才疏学浅,本不敢受此恩惠,但君上若有意恩赐,臣若是推辞,岂非不敬?臣愿领受!”

孔丘心中甚喜,他如果真能做得齐国的上大夫,到时候便可名正言顺的恳请齐侯杵臼出兵解救鲁侯稠之危。

然而,这时晏婴上前一步。

“君上!此事万万不可!”

这不仅是齐侯杵臼所吃惊的,就算是孔丘他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料到。

上次孔丘见到晏婴时,二人还交谈甚欢。

岂料此时进言阻碍自己为齐侯杵臼所用的,居然会是他晏婴!

孔丘对此是感到大惑不解。

不过,齐侯杵臼对于晏婴的意见自是不能不听的,于是便试探性的问道:

“哦?晏卿对孔丘此人是有何看法?为何劝寡人不得用孔丘?”

只见晏婴此时,是颤颤巍巍的起身出列,并又甚是艰难的稽首言道:

“回君上,儒者能言善辩,却不尊国家法度。倨傲自顺,只按照自己的意愿,却不考虑他人的想法。而且,他们过于看重丧事,不惜令民破产以厚葬,此万不可成为世俗!儒者奔走诸侯之间,通过游说国君和大夫们施以俸禄,这样的人绝是不可以委以重任的,更不能委以一国之政!还望君上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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