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7.导演、影片、当条狗
5月8号，17届燕京大学生电影节。
大学生电影节其实就学术而言，要比一些商业化电影节纯粹一些。
它的主办理念是“大学生看，大学生评，大学生办”，从电影节的环节，到评审把持，大多是由燕京市大学生联合会的人来把控。
至于历史什么的就不说了，百科上都有。
而就地位而言……其实还挺出名的。
邀请许鑫的那个大学生电影展虽然和它就一字之差，但论及地位，中间还是差距不少。
但它也并不能说是完完全全的艺术级殿堂。
因为就影片的主审团队来讲，他们还是偏弱了一些。
含金量的话……并不能被主流所认可。
而《风声》在电影节上的提名还是挺多的。
它分为两种单元，一种是电视电影，也就是数字电影，没上去国内院线，只在电视上播放。
一种是主竞赛单元，而《风声》在此单元中，获得了《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评委会大奖》、《最受欢迎男演员》五项提名。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次的《最佳女主角》提名里，杨蜜换成了梁冰凝。
他们没给双黄蛋的习惯。
但杨蜜今天却不得不来，因为她是代替老公出席的。
她男人正在魔都为世博会的开幕式表演发光发热呢。
……
“姐，《东风雨》的票房咋样？”
一身黑裙的杨蜜看到了梁冰凝后，就赶紧问道。
梁冰凝耸耸肩，语气飘忽：
“不咋地，但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是整个导演节奏出了问题。所以……票房和口碑都一般。”
听到这话，杨蜜点点头表示明白。
而梁冰凝则左右看了看，问道：
“花姐呢？”
“说是找几个老朋友叙旧去了。”
杨蜜也四下瞧了瞧，没瞧见王晶花在哪。
这时，她听到梁冰凝问道：
“有京圈的人找你没？”
“没。”
杨蜜摇头，语气轻佻：
“别说京圈了，连自己人都没来过。”
京圈人找她干啥？
吃饱了撑的？
是想让她扮猪吃老虎还是想让她来一出半步崩拳？
不存在的。
她瞟了一眼正在和黄勃、陈昆等几个人谈笑风生的王家兄弟，以及关虎那几个人，心里也没什么被冷落的意思。
恰恰相反，找她的人不少。
这次没老公帮她分散火力，她就得自己经营这片交际网了。
可问题是她是演员，又不是导演。
别人找她来寒暄也没法跟自己展示什么。最多是来混个脸熟，客套着哈拉两句就算完事了。
并且，别说京圈的人了。
没看穿个西装的王诠安，正带着踩着高跟鞋跟他一边高的对象张羽绮跟别人聊的正欢，连往她这凑的意思都没有。
她那话的意思就是给梁冰凝提醒，往那边看的。
果然，梁冰凝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了一天，看到了王诠安后愣了愣，说道：
“那个女的叫……叫什么来着？”
“张羽绮。”
“哦对，我记得……她是星女郎？”
“……算吗？她确实前两年是在港圈不假，但《星女郎》算不上吧？”
听到这话，梁冰凝微微摇头：
“算不算也无所谓了。她又和你比不了，是吧？”
“是咱们。”
纠正了一下她的称呼，用手机捂着嘴巴，她才继续说道：
“厂里现在的主导权都在咱们那，他们都在一点点的被边缘化。这种人……按照许鑫的说法，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弃子。所以姐你也不用太热络，心里有数就行。”
“……”
梁冰凝又瞟了一眼那边，应了一声：
“嗯，知道了……话说今年厂里怎么一点动作都没呢？”
“别急呀，等和银都进行完资源交换的。没看年初打算办的“人才交流中心”都推迟了么？就是和银都再谈接下来的动作。况且，《好声音》也快开始录制了，想要造声势，基本都在下半年，等着就行。”
“……啧。”
梁冰凝一脸感慨：
“我发现我是真欠缺这方面的东西……你跟谁学的？”
“我也搞不懂这些，是许鑫跟我说的。”
“啧啧……”
俩人在那旁若无人的聊。
一直到红毯开始。
今天的西影厂来的人很多。
郭正义、纪健民、曹久平这些人都来了。
不仅仅是因为《风声》，也因为王诠安的《团圆》。
《团圆》这部电影走的依旧是传统西影厂的路子，虽然杨蜜没看过原片，但听说已经入围了银熊奖。
乍一看挺厉害的……但实际上它获得的提名是最佳编剧，所以其实和导演也没啥关系。
这些老顽固想用一部电影就争夺些话语权，那是想瞎了心了。
但自家人的事情关起门来自己说，在外人面前，西影厂还是一个整体。
所以厂里这些和两部电影有关的，有头有脸的可都来了。
包括齐雷也是。
不过，这一会儿还不到红毯开始的时候，齐雷他们也都有各自的圈子，都去寒暄经营去了。
《风声》的演员阵容就来了仨人，她、梁冰凝和黄小明。
但这种场合，黄小明也没法在自家老板大王二王面前，和杨蜜保持一个非常亲密的距离。
毕竟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干脆他尿遁，也不知道猫哪去了。
……
“蜜蜜，冰冰。”
“诶，齐哥。”
“齐总。”
齐雷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站在了俩人身边后，冲杨蜜忽然来了一句：
“王诠安来打招呼了没？”
“没。”
杨蜜语笑嫣然：
“要打招呼也得我这个晚辈给人家打，哪有他过来跟我打的道理。”
“哈哈。”
齐雷笑了笑，也不多说。
就往杨蜜和梁冰凝身边一待，也不走了。
而他往这一站，没多久，郭正义和曹久平这些人也都走了过来。
接着，《团圆》的监制张俊英，马锐，杨林也都走了过来。
再然后，出品人，同时也是西影厂的国家一级编剧，和齐雷平级，同为西影厂副总经理的孙毅鞍也走了过来。
有的人，杨蜜认识。
有的人，杨蜜不认识。
但她不认识的没关系，因为她今天站在这里，本身就代表着许鑫。
而齐雷站在这，就代表了田双河。
于是……
当杨蜜看到走过来的王诠安时，直接后退了一步。
把梁冰凝的位置让了出来。
于是，顺理成章的，西影厂的导演王诠安先生，先和同事演员团的副团长梁冰凝女士伸出了手：
“冰冰，你好啊。”
梁冰凝笑着握了上去：
“王导，您好。”
至于旁边跟着笑的张羽绮……
抱歉。
或许在齐雷这些人这边，她是演员团的副团长。
可在外面，她是坐稳一线咖的巨星梁冰凝。
让她要主动打招呼的人……真的不多。
和王诠安握完了手，她就礼貌的偏身。
和她配合默契的杨蜜才主动伸出了手：
“王导，您好。”
“哈哈，蜜蜜你好你好。”
王诠安很客气的说道。
然后双方就没什么交流了。
也不需要交流。
说句到家的，别管这朝廷上刮什么东南西北风，可实际情况就是谁得势，谁腰杆子硬。
连蒋文丽都知道跟田双河低头，其他人谁还真敢炸刺？
哪怕大家立场不同，但此时此刻，王诠安还是主动的加入了队伍。
至于旁边的张羽绮……
没别人正视资格的人，谁会管她心里是不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于是，一直留意这边动静的人，看着这两年春风得意的齐雷，以及后面西影厂的那些中坚力量。
再看着那可比什么华义当年的“双冰争艳”好看多了的“蜜雪冰城”。
同时脑子里还得加个也不知道今天虽然没出现在现场，可是人的名树的影，圈内人谁也不敢小觑的许鑫。
虽然西影厂目前和其他公司比起来，还显得“形单影只”。
可是……眼前这一幕，已经让许多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许久的人，回忆起了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国营电影厂。
还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这群人。
……
红毯开始前，黄小明才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
今天的小明哥是一身大红，看起来那叫一个骚气。
可谁叫人家火呢。
你瞅瞅，一出场，粉丝就开始尖叫，高举着他的海报欢呼。
不过他没许鑫那种动不动就左边妻子右边姨似嫌疑人的福分。
大家并排，他最左边，梁冰凝走中间……这位置还是杨蜜让出来的。
说什么也都让她走……
看起来是谦逊至极。
可实际情况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最后是右边的杨蜜。
粉丝的尖叫与欢呼中也有她们的粉丝。
而签名的时候，杨蜜忽然听到有人问她：
“蜜蜜蜜蜜，许狗呐！”
“噗……”
“……”
在梁冰凝那举着签名版的无语目光中，小少妇笑的牙都快掉了。
捂着嘴在那指着那个嘿嘿笑的……估计也是大学生的粉丝，满眼的认同。
“他有点事，来不了……不过你的问候我会转告他的。”
“哈哈，谢谢谢谢，祝你和许狗百年好合！”
“哈哈哈哈哈……”
摄影机捕捉的镜头下，杨蜜一边捂着嘴一脸崩溃笑，一边对着那个男粉丝挥手作别。
而她旁边的梁冰凝则一脸古怪……
等走远了，梁冰凝才来了一句：
“我要是你，我就不乐意了。哪有这么说自己老公的？”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许鑫和他们相爱相杀嘛。我的粉丝我自己宠，许狗就许狗呗，哈哈哈哈……”
她那一脸轻松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吸睛，以至于等来到了红毯前，那两个大学生主持人的问题都是：
“蜜姐，您刚才笑的很开心，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唔，没事，就能收获粉丝的喜爱，让我很惊喜而感到开心。”
当着摄影机的面，她肯定不能卖老公的赖了。
不然那是遭人笑话。
多少得矜持一些的。
“原来是这样……那这一次对于《风声》提名的奖项，您或者说许导有着怎样的期待呢？”
“唔，之前我和他还特别聊过这件事。他给我的回答就是：大家喜欢就好。比起得奖，他更看重的是大家的评价。”
主持完，又在签名版前合完影后下台时，梁冰凝忍不住问道：
“许鑫真这么说的？”
“咋可能。他就压根没在乎过……”
杨蜜微微摇头：
“不过昨天我俩打电话，他确实问了一下提名的事情。主要问的是最佳女演员，我和她说了下提名后，他说《嫁死》这部小说他看过，不说全部还原，如果能还原百分之五六十的“米香”这个角色的神髓，那姐你输的也不冤枉了。”
“唔。”
听到这话，梁冰凝笑着耸耸肩：
“无所谓的事情。《团圆》不是没提名最佳女主么？我觉得我已经赢了。”
“哈哈~”
“你们俩说话能不能不要再背着我了？”
在前面走的黄小明无奈的回过了头。
这一路俩人都在嘻嘻哈哈，弄的他好像被孤立一样。
“女孩子的悄悄话你就别猜啦。”
杨蜜无所谓的摆摆手。
“大男人那么八卦做什么。”
……
“第17届，燕京大学生电影节，获得，《最佳导演》奖的作品是……”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等待着作为主办方的颁奖嘉宾，央视CCTV6电影频道的林长忠公布结果。
就在刚才不久，《风声》提名之一的《最佳女主角》被陶虹给拿了。
而《评委会》大奖给了《十月围城》与《迷城》。
抛开黄小明获得的那没什么含金量的《最受欢迎男演员》奖外，《风声》就剩下了最佳导演与最佳影片两个奖项还没公布。
好消息，还有机会。
坏消息……当然了，只是相对的坏消息是，王诠安的《团圆》同样在角逐名单中。
电影节已经到达了尾声，就剩下这俩最重要的奖项。
而现场给出的几块分屏之中，其中一块《风声》的分屏里，杨蜜一脸的平静。
倒不是说她不希望拿奖，毕竟哥哥从出道到现在，就没碰过最佳导演奖和最佳影片奖。
偏偏，他得了戛纳，还捧出来了俩影后。
所以她真的挺希望拿奖的。
哪怕不是“三金”系列的奖项，可至少先拿个垫垫肚子不是？
偏偏，许鑫压根不在乎。
要是旁人知道这态度，可能会觉得……嚯，许导高风亮节，视名利如粪土。
但实际上她知道……之所以不在乎，是因为明白《风声》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
而他的野心，从来也都不是在国内称王称霸。
有着国师珠玉在前，哥哥怎么可能仅仅满足于在国内养蛊，而不是像那些第五代一样，走出国门，向世界宣告天朝电影的优秀。
所以……
她哪怕想拿，可却还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甚至连《团圆》的胜负都不在乎了。
只是耐着心，等候着那边的结果。
然后……
“《风声》，许鑫。恭喜！”
“哗啦啦啦啦啦……”
当掌声响起的刹那，杨蜜的反应迟钝了半拍。
而最先反应过来的梁冰凝，已经和西影厂的其他同僚一同站了起来，对着杨蜜送出了掌声。
“蜜蜜，恭喜啦！”
听到梁冰凝的话，反应过来的杨蜜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抓住了她的手站了起来。
接着，她转身捂着胸口，朝着其他几个方向微微鞠躬后，一步一步迈着得体的步伐，走上了舞台。
陌生的聚光灯。
陌生的奖杯。
可在接到手里的刹那，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这奖杯……很沉。
沉甸甸的。
手感异乎寻常的好。
这就是……最佳导演的重量么？
她后知后觉的想道。
然后才接过了花束，来到了话筒前。
她看到了许多人。
名流、大腕、导演、演员……
这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开口说道：
“首先，还是先给眼睛大学生电影节的评委、以及现场的各位老师，和电视机前的影迷朋友们道歉。我不是许鑫。”
一个几乎可以算是“老”的笑话，还是让一些和许鑫亲近的人露出了笑脸。
接着杨蜜才继续说道：
“许鑫他在忙世博会的事情，实在无法抽身，请大家理解。他也托我向各位表达了最诚挚的歉意。”
“……”
“……”
“……”
一番话说出口，在场的众人忍不住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许鑫……在干嘛？
世博会？
？？？
世博会又不是奥运会，有他……哦对，世博会好像还有个开幕式演出呢。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嘶~~~~
不知多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奥运会还不够，又弄个世博会？
这人……要干啥啊？
那下一步是啥？难不成还是冬奥会？
不至于吧？
刷资历也没你这么玩的吧？
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可实际上杨蜜的决定也不是临时起意或者口误，而是俩人研究了一下，决定说的。
至于为什么说……只能说收益要比风险高。
更何况，这还不是由本人亲自说出口的炫耀，而是在一个合适的机会，表达的“真诚的歉意”。
甚至说夸张一点，刷了一波地位稳固后，以后再缺席什么颁奖典礼，就算她不解释，也可以在别人心里营造出一个“他又去干啥了”的印象。
恰逢这样一个机会，也算是天助我也了。
而杨蜜也没理会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继续说道：
“能拿到这个奖，我相信对于我丈夫的意义是非凡的，尤其是这次我作为替代者，同样第一次出席大学生电影节，感受到了这里面纯粹的艺术氛围之后。”
说到这，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奖杯：
“希望今后我们国家涌现出更多的优秀电影人，带来更多优秀的作品。也感谢《风声》剧组、导演组、西影厂、以及所有台前幕后的人所作出的努力。我替许鑫谢谢大家了。谢谢。”
说完，鞠躬。
意识到她已经发表完感言后，掌声响起。
“哗啦啦啦啦”的掌声中，她捧着奖杯，一步一步的回到了座位上。
……
“接下来公布本届燕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影片》获奖影片……获奖的是……《风声》，恭喜！”
“哗啦啦啦啦……”
刚刚下台，屁股还没坐热的杨蜜再一次站了起来。
而这次，她的心态似乎比上一次更平静了。
“谢谢，再次谢谢各位评审……也再次向各位道歉……”
依旧是四平八稳的获奖感言说完，在掌声中下台。
一连拿了两个重要级奖项的杨蜜看着舞台上的闭幕演出，忽然耳边响起了梁冰凝的话：
“你说许鑫这会儿激动不？”
杨蜜微微摇头。
心说我哪知道……
……
“哈哈哈哈，许导，恭喜恭喜！”
罗斯福酒窖餐厅的包厢内，许鑫收获了一片恭喜之声。
“谢谢……这杯酒敬大家。”
“来来来，干杯！”
薛海峰带头，高高的举起了红酒杯：
“庆祝许导成为本届大学生电影节最大赢家！干杯！！”
“干！”
许鑫仰头，把酒水一饮而尽。
接着把杯子放到了茶几上后，他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
9点10分。
于是，他笑着对薛海峰说道：
“薛总，时间也差不多了，让他进来吧？总让人家在外面等，也不合适嘛。”
听到这话，薛海峰笑着点点头：
“行啊……钱总的意思呢？”
钱鹏程也看了一眼手表，应了一声：
“行，许导既然都发话了，那就让人进来吧。”
说着，他对旁边的司机吴强说道：
“老吴，把人喊进来吧。”
“好的，钱总。”
吴强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打开了旁边司机等候室的门。
在里面已经等的心力交瘁……或者说最近一段时间，都在面临各种不顺与压力，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的于証赶紧站了起来。
“吴哥。”
“……嗯，许导让你进去。”
吴强眼皮都不抬的应了一声，也不进门，站门口说了一声后，人就消失在了门口。
而于証赶紧快步的走了出去。
通过这大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明白了到底什么叫做权势的他，在走进了那双扇实木门，看到了那几个围在电视周围的沙发上正盯着自己的人……
此时此刻脑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其他的想法。
有的，只有一个念头。
听话。
当条狗。
只求他们……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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