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罪名

华夏，燕北太空探索大学太空科研基地，01号浮空船坞，卓明谦已经早早的过来等着了。

有些事情他得解释清楚，免得造成一些不该有的心理负担。

命令是地球基地这边直接下达的，这些事也是他这个主任必须做的。

其实卓明谦也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不需要耍那些小手段的，但在他看来这些事不能一概而论。

基地是有实力，但这些实力不能乱用。简单来说就是宁孑能肆无忌惮，但他不行。作为被宁孑一手提拔上来的基地最有权柄的负责人之一，他得对得起宁孑。

这一点卓明谦的定位从来很清晰。

从宁孑让他去支教，磨练性子，在缺人的时候又把他叫回京城开始，卓明谦就很明白他跟宁孑的定位不可能是朋友，而是上下级的关系。

说白了，他工作的意义在于能让宁孑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少些麻烦。所以有些事情他得站在宁孑利益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而不只是宁孑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哪怕一些想法阴暗了些，脏了些。好在大家都脏，习惯便好。

……

没让他等太久，临湘号庞大的船体便出现在卓明谦的视野中。透过厚重而已一尘不染的玻璃，他能看清楚浮空船上精凋出的纹路。

当然卓明谦并不是通过那些纹路辨认出临湘号的，事实上作为新一代首款探索级浮空船，临湘号很好辨认，因为它的肚子比老款的浮空船要更大一圈，造型看上去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招财猪。

实际上基地里的开发人员也的确将之称谓招财猪。没啥别的，这艘浮空船额定能搭载308名船员，且长时间航行住的很舒服。

空间大可不止体现在能放更多各种器械，更在于生活空间大而且还能拥有更让人舒适的重力系统。

不过话又说回来，探索级浮空船在基地的定位其实是一款过渡型产品。主要是为了研发下一代探险级航空船做基础。探险级航空船则是为了人类真正走出太阳系准备的。

当然这事并不着急。起码得等到能地球能自由的开拓跟利用整个太阳系内资源的时候再说。

不过应该要不了多久了。

只要火星改造计划成功实施，就证明了人类可以将行星改造成适宜地球生命生存的环境，这也意味着整个太阳系内所有的星球都是能利用的。对于地球文明来说，这大概就相当于一个贫困潦倒的家庭，突然中了一千万的彩票，起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能过上比曾经百倍宽裕的生活。

这也是卓明谦希望看到的。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继续呆在地球上的所有人都将能好好的享受生活，起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战争的风险，也许一、两个世纪之后地球真能变成乌托邦般的星球。

毕竟那些不和谐的因素都去系外探险，征服新的星系去了。想想看吧，在其他的恒星系统去改造跟寻找宜居星球，说不定还能在宇宙中找到类似于人类文明的智慧生物，那种坚韧不拔的进取精神……卓明谦自认是没有的。

卓明谦很清楚他不是那种开拓性人才，但善于守成。所以这辈子还是呆在地球这个大后方最为稳妥。

这是他的打算，只是没打算跟人说，也不需要跟谁说。只要他能展现在地球这个大后方起到的作用就行了。

……

就在卓明谦脑子里纷杂的情绪乱窜时，临湘号已经完成了降落后的所有准备工作，锚点已经被卡死，三层的风淋通道也已经连接。很快卓明谦守着的通道门上已经显示为绿灯，随后他便看到陈曦在翟秋娴的陪伴下当下走了出来。

卓明谦冲着翟秋娴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道：“我是来接陈曦的，等会你的船员们出来了直接带他们去保密官那里报道。这次营救成功是有奖励的，但暂时还不能公布。不过时间不会太长，大概一周左右，这周就当休假了。”

翟秋娴面无表情的答道：“我不需要嘉奖跟休假，只想带队去女娲号，参加土卫二迁移计划。”

卓明谦笑了笑，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奖励肯定会有的，这个要求我也可以答应你。但先别急，土卫二迁移计划因为这次营救计划而延后了，它还承担着搜救指挥任务，嘉奖公开的时候你正好可以做好准备出发去土星。”

翟秋娴瞟了眼卓明谦，本来这时候告别正好，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土卫二迁移计划是很重要的，我听基地的科学家讲过其意义。你们筹划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会不会耽误了正事？”

卓明谦依然保持着笑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放心好了，智脑制定的计划时间上都有冗余设计的。哪怕你不信任我，也应该信任智脑才对。不说了，你管好你的队员，我只是来接陈曦的，陈曦跟我来吧。”

显然，卓明谦已经不打算能跟翟秋娴详细解释什么。事实上他也没必要跟翟秋娴墨迹。一艘浮空船的船长，本就不太需要自己的思想。

就在卓明谦打算带着明显很困惑的陈曦离开时，翟秋娴又问了句：“卓主人，那位杜邦勒先生怎么办？”

“带他一起去见基地的保密官，这段时间让他跟你们一起休假。对了，跟杜邦勒先生说是我的安排，相信他会理解的。”卓明谦头也没回的交代了句。

当然，对于基地来说让这么一个无关轻重的人混吃混喝几天，问题不大。

相对于杜邦勒，卓明谦更关心的还是陈曦的心情，他得做好心理疏导。

……

陈曦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翟秋娴，然后老实的走在了卓明谦身边。

从保护性昏迷苏醒后，这个小女生一直觉得脑子有点晕晕的。回地球的时候，翟秋娴跟她讲了些情况，但讲的并不是很清楚。当然这也不怪翟秋娴，毕竟她这个船长知道的其实并不多。

对于陈曦而言，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却很感动。

毕竟为了她的安全，正在火星忙着的导师亲自发话，跟基地大批浮空船升空的手笔，的确能让人感觉温暖。

但此刻她也一脑袋的疑问。

比如为什么救出她之后突然整艘船都被列入A级临时保密序列。

不过她相信卓主任亲自来接她，肯定会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

“陈曦啊，这次被吓到了吧？”

“额，其实还好吧。就感觉像是睡了一觉。”

“那你得感谢翟船长，如果不是及时找到你，可能会难受好一阵。”

“嗯，我知道，在船上的时候已经谢过翟船长了，我也答应了翟船长帮她争取加入土卫二迁移计划的机会。”

“哈哈，这些都是小事。等两天，我把她的船列入计划就好了。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导师能成功吗？”

“额？”

显然卓明谦话题的跳跃程度有些大了，对于数学极有天赋的小女生明显没跟上他的思路，整个人被整得有些恍忽了。好在卓明谦明显也没想从陈曦口中得到答桉，自顾自的开口解释。

“其实以宁院士的性子，本该是很难出头的。他有能力，且很强，但他的性格其实并不讨喜，尤其是对于掌控欲强的上位者来说，更是如此。好在十多年前那个年代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很特殊的，可以说是华夏学术界最不自信的一个时代，也是极为矛盾的一个时代。

一方面越来越多的人对西方矛盾的价值观提出质疑；但另一方面从学术界到诸多普通民众又希望我们的学术成果能得到西方学界的认同。所以西方文明主导的诸多国际奖项，西方公认的学术顶刊，变成了最完美的敲门砖。

你的导师宁院士就是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走出了一条最艰难的路子。虽然现在你感觉不到，但如果真的代入到当时的情况，其实你就能感觉到当时的宁院士这一路走来有多难，又是多么幸运。

不说别的，宁院士人生中第一篇数学论文投的是《Annals of Mathematics》，你现在是宁院士的学生，通讯作者可以挂导师的邮箱，可能意识不到当年投稿有多难，那真是……”

“不不不，卓主任，我知道有多难。当年的Annals of Mathematics是数学最知名的顶级刊物，哪怕现在也很难发表，我听过老师的事迹，试过把我的论文不挂单位跟导师投稿，直接新申请的那个邮箱都被拉黑了。他们现在退步了……”

陈曦打断了卓明谦的话。

卓明谦也不着恼，反而笑着抬起手拍了拍陈曦的肩膀。

“哈哈，没错，就是这样，但其实现在这些顶级刊物已经对华夏出产的论文另眼相看了，尚且还是这个待遇，你应该能想到在当时宁院士的论文能被当时的期刊主编注意到是多么的幸运。可以说如果不是这篇论文先被他们承认，宁院士很难趟出这么一条前人都没走通的路来。”

陈曦点了点头，她认可卓明谦的判断。但她已久困惑，不明白为什么卓明谦要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很简单的复盘，证明了导师曾经的路很难，但这些谁不知道呢？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处电梯前，电梯门直接打开，陈曦跟着卓明谦走了进去，然后看着卓明谦按下了负5楼。

陈曦知道那是基地深处。

显然她的待遇没什么不同，大概也要封足一段时间……

好在卓明谦没给陈曦乱想的时间，再次开口了：“但你的老师终究是成功了。他虽然任性，但是成功让上位者意识到了他的价值，并给了他最大的容忍度，而他也没有让任何人失望。现在华夏的学术环境摆在这里，这座科研基地可以说是为这个世界的进步，提供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助力，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现在的华夏学术界已经极为自信，我们已经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可。相反，现在世界需要我们的认可，但此时恰好又处在了一个极为关键的节点上。我们的太空征服计划的种子已经播撒出去，即将收获。”

电梯到了，门已经打开，陈曦默默的跟着卓明谦走出了电梯，出门便看到一条普通的基地走廊。

跟月球基地一样，没什么艺术审美方面的追求，永远是泛着金属银光泽的朴实风格。好在陈曦也差不多习惯了。就这么跟着卓主任的步子，继续听他絮絮叨叨。

“这是一个需要全人类都团结一致的节点，因为我们需要调配海量的资源去完成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才能达到一个相对圆满的结果。但人心从来就没有齐整过。明面上，大家都认同我们要征服太空，获得更多的资源，散播人类文明。

私底下一般人觉得他们受苦了，要得到更多才能满足，一帮人不但不出力，还总想着要拖后腿。基地不停的往外分好处，只为攒那么一点点家底，能让太空征服计划做下去。

这次亚历山大号被袭击就是这种矛盾堆积后的一次爆发。具体的情报基地已经截获了，明面上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杜邦勒。但实际上，这些不满终究还是针对基地的，针对我们的。因为杜邦勒很多时候的决定，也是为了我们的一系列想法能顺利实施，这些你能明白吧？”

陈曦点了点头。

卓明谦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虽然她根本对这些东西没有半点兴趣，但她能听出卓主任语气中的无奈。

“今天，就我们两个人，我无意去评价这种行动是多么恶劣，也懒得去站在对方所代表的利益集团去探讨他们是否能获益，但有一点我相信你也赞同，这些人背叛了全世界，他们只为了一己之私，背叛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利益，阻碍了地球人类文明探索跟征服宇宙的进程，所以他们犯了反人类文明发展罪，这一点我相信你也赞成吧？”

陈曦想了想，然后再次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但反人类文明发展罪？

好像没听说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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