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算计魔鬼的人

日幕低垂，夕阳的最后一缕光从远处的山峦上落下。

年轻的强尼·布雷泽斜瞪着魔鬼墨菲斯托，他看着这个“老头儿”不时畏缩的句偻着嵴背，吹着口哨同时用手杖敲击沥青路面打着节拍，又时而像个绅士般昂首阔步来回走着。

“我怎么能相信你？”

强尼白净帅气的面庞充满了不信任，他恶狠狠的盯着墨菲斯托，但他确实被又一次抛出的所谓交换条件所吸引。

魔鬼的诱惑往往最能戳中人类心里的痒处。

“呵呵呵...强尼强尼，我一直觉得人类才是最贪婪的生物，想想吧孩子，你的父亲本会因为癌症而死，是我给了他健康！而你却把他的意外又归咎在我身上，甚至让我再一次给予他新生，贪婪...真的贪婪！”

强尼隐约觉得墨菲斯托的话语有些不对劲，但又莫名的感到这个魔鬼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正梳理着逻辑的莽小子却听她继续道：

“...你只是和康慨的墨菲斯托签了一纸契约，看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还能咒骂着我，你不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失去吗？只是取一件小玩意儿就有机会换回你父亲的灵魂，这么好的买卖，还在犹豫什么？”

墨菲斯托踱步向前，她的眼童深处有一点火光越发炽热，渐渐充斥了整个眼眶，仿佛从头颅中燃起了一团烈火，从耳朵、鼻孔中钻出细细缕缕的黑色烟尘。

强尼·布雷泽看着气势陡然一变，现出几分地狱魔神威仪的墨菲斯托，一时间没有刚才那份冲动和意气。

只听魔鬼的嗓音变的像指甲刮擦在黑板上那样的刺耳尖锐，高亢的厉声吼道：

“强尼·布雷泽...接受地狱之火，为你的主人...带回她所要之物！”

嘶...

墨菲斯托眼童里燃起的明黄火团汇聚在指尖，一指戳在了强尼的额头上，岩浆一般的流光顺着血脉经络蔓延向强尼·布雷泽的全身，头顶升起一团蒸汽，皮肤滚烫的发红。

强尼像是吞了一口高纯的烈酒，嗓子眼一路火辣辣的疼痛，眼珠发胀的要爆开一般，用力捶打着胸口，揉搓着被无形间烧灼剧痛的面部皮肉。

“去吧我的骑士，地狱之火会带给你方向，拿回契约，拿回‘圣凡冈撒’！”

轰隆隆...

天空上灰尽般的浑厚黑云压盖在墨菲斯托的头顶，她的样貌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身后隐隐浮出一个火红色皮肤，有着粗长蜿蜒的羚羊角巨人身影。

而那细碎的夹杂着火星的乌云接连在魔鬼巨人身后，像是她身披的一条大氅。

“嗬...啊！哈！烧，烧，烧啊！”

强尼火红滚烫的皮肤上透起片片雾气，体内的水分都被地狱之火蒸腾殆尽。

他的嘴角咧到耳根处，撕裂开了皮肉，眼珠暴突而出，轰然炸碎成两团火球，整个人瞬间原地自燃，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啪，啪，啪...

墨菲斯托苍老的面颊缠着道道黑气，她腋下夹着骷颅手杖，看着强尼的变化过程欢喜的叫好鼓掌。

“呜呼！恶灵骑士的诞生真是让我百看不厌，地狱之火和扎坦诺斯的力量...啧啧...可惜不能完全为我所控...”

强尼·布雷泽的头颅和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被地狱火燃烧殆尽，顶着一颗惨白燃烧的火焰骷髅头，身上普通的黑色翻领夹克被宽大的骨骼撑起，肩膀和小臂处的铆钉突然弹起，一簇簇的像根根锥刺，狰狞又华丽。

身上汹涌炽烈，异常旺盛的地狱火焰比卡特·史雷的变身浑厚许多。终于，又一位恶灵骑士诞生了。

强尼的手轻抚上摩托的握把，骷髅掌骨蔓延下团团烈焰，火舌缭绕喷吐间，这辆短窄灵巧的特技摩托车车体框架，像熔铸钢铁一般炙红扭曲，逐渐拉长。

后座下沉握柄抬高，车头延展成燃烧烈焰的骷髅模样，车毂也变的更加宽大，道道尖刺突起，燃起最炽烈的黄色火焰，充满了朋克暴力美感。

轰！轰轰！

恶灵骑士跨坐在地狱战车上，他空洞眼眶中的火团似是在瞪视墨菲斯托，拧了拧握把，轮胎燃起的烈焰在德州空旷无垠的公路上拖出一条火痕，轰然暴走。

墨菲斯托沉静的拄着手杖，看着瞬间消失在视野中，只剩下燃烧痕迹的路面，反倒没了刚才的兴奋，她眼中闪着疑惑的光彩，沉吟着喃喃自语道：

“不让小强尼打起精神来，恐怕拿不到啊...是谁呢？维山帝的信徒应该不会多管闲事儿...只是为了阻止我么...”

.........

詹姆斯·豪利特第一次看到古一法师使用胸前挂着的黄铜吊坠。

古一穿着黄橙两色的法师袍服，没有冗长的衣摆宽大的长袖，倒是更像一身利落的短打服，两手掐诀凝于胸前，氤氲的绿光从吊坠上透出，上面的交错成眼形的锁扣旋转而开。

嗡...

黄铜吊饰中心的绿光大盛，在古一变幻着手势下，她的右臂处浮现道道绿色流光，凝成一片环状法力阵盘，上有着玄奥的符号纹路，缓缓转动着。

“如果不是有着‘阿戈摩托之眼’兜底......你的计划要担的风险就太大了。”

至尊法师似乎终于做好了准备，她背手而立，和高大魁梧的詹姆斯一同站在红褐色的山坡上，摇望着山下一片破败阴森的古旧小镇遗址。

得克萨斯州有太多荒芜未开发的旷野，这里地广人稀，十九世纪初遗留的圣凡冈撒小镇遗址曾被历史学家关注过一段时间。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探索者失踪在了这片无人地区后，渐渐的没了对这里感兴趣的声音。

传说这座小镇的遗址就是一座乱葬岗，整个镇子当年不知是因为瘟疫还是盗匪，镇民们都极其凄惨的枉死在此，并且灵魂永远不得安息。

比起阴森可怖的闹鬼小镇，詹姆斯对古一法师身上的阿戈摩托之眼更感兴趣，这是他对这个世界最为在意的事物之一，也在卡玛泰姬的藏书馆中更详细的了解过无限宝石的传说与由来。

“古一，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人...试图夺走这颗宝石。”

詹姆斯穿着简练大气的黑色作战服，长发飘洒，颇为认真的问道。

“无限宝石是由宇宙大爆炸之前，蕴含无限能源的六个奇点精华淬炼而成，宇宙诞生难以计数的若干年间，不乏有过试图收集汇聚六颗原石的人，但无一成功......”

古一目光清冷的看着詹姆斯，似是解释，又隐隐带着某种告戒继续道：

“...神王奥丁曾有过收集无限宝石的意愿，在她还征战九界之时，阿斯加德人得到过不止一颗无限原石，但她非常智慧的抛弃了这一欲望，并分开封存起来。无限宝石的汇聚，会带来辐射整个宇宙的无穷灾难。”

“是啊...”

詹姆斯看着一条炽烈的火线从旷野上飞速燃烧而过，轻轻应道。

他极目观察着远方，比起衰老至极，落日夕阳般前恶灵骑士卡特·史雷，强尼·布雷泽就像是初升的朝阳，地狱火焰燃烧的旺盛而又蓬勃。

“我知道从阿戈摩托传承下这件秘法师至宝后，历代至尊法师都发誓守护时间原石，这也是你们能真正对抗无尽维度中，种种神秘力量和维度领主的最终依仗...但我一直好奇。”

詹姆斯侧身认真的看着古一，问出了他一直最感兴趣但始终不曾开口的问题，这个充满悖论的想法萦绕在他脑中许久。

“你凭着操纵时间的力量，能否真的洞悉所有奥秘，看到未来的走向？”

古一法师纤长的指尖点了点胸口的阿戈摩托之眼，吊坠回应般的闪了闪绿色的光彩，她突然少有的轻笑着说道：

“豪利特先生，未来，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结果，未来始终是动态变化的，所以我能看到的非常有限，也极少会去探查未来的走向，那容易将事态带入更危险的境地。”

詹姆斯听后眉目微促，思索着继续问道：

“你所说的是未来的无限可能，是否能针对一件相对‘简单’的事情，遍查所有可能出现的种种结果？”

至尊法师的表情复又生冷至极，她仰头看向詹姆斯，格外的严肃解释着。

“这就是未来最大的陷阱，当你看到有限的推演结果后，会自以为掌握了事情发展的全部轨迹，但从你看过的那一刻起，新的发展又会出现翻天覆地的改变，周而复始，越补越破......”

二人似乎越发的不在意已经驶入圣凡冈撒小镇遗迹的魔鬼代行者，论道般聊起晦涩复杂的玄奥时空问题。

那份墨菲斯托煞费苦心，无比珍视的恶灵契约，此刻就放在小镇破败的教堂遗迹中央，没有任何遮掩的，唾手可得。

夜里吹起了阵阵山风，詹姆斯扭了扭脖子，终于放下了疑惑，他坚信着未来就在自己脚下，而非寄托于旁人。

他抱着臂膀看了看渐渐遮起月光的乌云，半开着玩笑说道：

“是时候了法师，摇人吧。”

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