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断臂

水银转过头，凝视着夏连的侧脸，片刻后，她道，“夫人说，你是一个很内向的孩子，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人总是会变的。”夏连说。

“你过去学过系统的军事策略吗？”水银问道。

“如果不出这个意外的话，我今年应该会去赫利俄斯的军事学校进修。”夏连说。

“也就是说，你在毫无系统性的学习战术指挥以及毫无指挥舰队经验的情况下，想到了去迂回突袭巴赫拉姆星？”

水银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以前玩过一些太空策略游戏。”夏连随口道。

“什么游戏？”水银问道。

“很早以前的游戏了，叫群星。”

水银检索了一下自己的数据库，发现没有任何关于这个游戏的数据，她继续问道。

“就是这个游戏教会了你这种迂回突击的战术吗”

“不，它让我学会了毫无负担的烧玻璃。”

水银显然不懂这个名词，她歪了一下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夏连。

“那是什么？”

“一种太空艺术形式。”夏连解释道。

“所以这個游戏是教艺术的？”水银问道。

“差不多吧。”

顿了顿，他笑道。

“战役指挥这种东西天赋占比很大，理论再怎么充实，到实战又是另一个层面了。

怎么可能是一款游戏就能教会的。”

水银颔首，知趣的没有再继续询问。

夏连找了张椅子坐下，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昨天那场惊险刺激的追逐战消耗了夏连很多心力，再加上昨晚上几乎没怎么睡。

现在来到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疲惫感几乎是汹涌而来，虽然他可以通过AS调节疲劳感，但总归对身体有害。

所以还是先休息一下，毕竟活的久才是本钱。

“我先休息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事，记得一定通知我。”

“是。”

....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王震的声音唤醒。

他缓缓的睁开双眼，王震就那么站在他面前，屈身与他平视。

“殿下，您让我们找的东西，我们可能找到了。”

夏连抬起眉毛。

“跟我来，水银大人已经提前在那里等着了。”

王震带着夏连走下了这个主控室，向着这个车间左侧的廊道内前行，大概曲折了几十米，他们进入了一间特殊的房间内。

似乎是照明因为年久失修而损坏了，里面只有一些幽绿的应急灯光提供了些许光亮。

这四周都是一些营养舱，透过玻璃往里面看，是被浸泡在营养液内的胚胎，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胚胎，它们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沉睡许久，而有一些营养舱的玻璃则是破碎的，地上都是玻璃碎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与福尔马林味，不知从何处来的寒风如幽灵般轻抚过他的皮肤，让人心底直发毛。

这些胚胎都已经死了，即使有营养液，在没有能源的情况下也无法供给这些胚胎维持一千多年的生命。

夏连王震继续往这个培育室内前行，很快，前方出现了跟四周的绿光不一样的光亮。

是柔和的，像是温暖的阳光一般的炽白色的光亮，他在光亮的尽头看见了一个柱状的玻璃容器，容器内是一种透密的，像是水一般的液体。

而在这液体中，漂浮着一只散发白光的断臂，截面流出的鲜血不与水相融，反而是形成血珠环绕在截面附近。

断臂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光滑，甚至还能看见静脉血管，感受到上面的血液流动。

它是活的。

夏连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个想法，他的汗毛下意识的竖了起来。

如果他们是这个基地这一千多年来唯一一个到访者，那么这断臂就起码在这里待上了一千多年了。

即使是那些浸泡在营养液的胚胎都已经满是褶皱充满死气，而岁月，却从未在这断臂上留下任何痕迹.....

那支外骨骼小队的三人站在那玻璃柱旁边，失神的看着那断臂，久久没有言语，一直到夏连来到跟前他们才反应过来，对着夏连齐声道。

“殿下。”

夏连没有回应，他也在注视着那断臂。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看向那在玻璃柱下的控制面板上整理信息的水银。

此刻，她在浏览这个基地中的数据，无数的数据流投影在她的虹膜上。

随后，她缓缓的闭上双眼，开口道。

“这个基地中关于这个断臂的记载很少，上面只说，它是由圣女贞德带来的，而她称呼这只断臂为....“神”。”

“神?”王震抬起眉毛，“是某种高等的外星生命吗？”

“我不知道。”水银摇了摇头。

夏连没有言语，做为一个真正见过神明的人，这个称呼对于他而言已经够清晰了。

贞德跟他一样同为理者，她也同样能回到过去，见证诸神的时代，同样的，她从诸神的时代获得什么东西是合理的。

“根据这基地中的资料来看，那些拥有第五“架空”要素的永夜星人类的先祖，就是用这断手的鲜血进行的改造。”

“怎么改造？”夏连问道。

“将鲜血注射进血管，这鲜血似乎具有某种像是病毒一般的感染性，能将人类同化成与祂相似的生命。

但成功率不高，他们将鲜血分别注射进了一千个细胞样品中，只有两个成功了，而其余样品则全都基因崩溃了。

贞德将成功的两个细胞样品培育成的胚胎命名为“亚当”与“夏娃”。

之后的永夜星的人类，都是根据这两个成功的基因样品进行复制培育出的，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的繁衍，这颗星球的人类的遗传基因图谱中已经带有了这种特殊基因。”

夏连默默颔首，他静静注视着那只断手。

【看起来，这种力量的起源要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啊，你说对吗，阿赖耶....】

在沉寂了片刻后，那声音又一次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是一种构成宇宙基础力量，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基础粒子，它是云，是风，是山川是河流，是一切，人类也是由他构成的，它无处不在，却又无法看见。

数十亿年前，地球并不是一个适合生存的星球，地质活动剧烈、火山喷发遍布、熔岩四处流淌，生命物质尚未形成。

于是，诸神就出现了，他们是第五要素的代行者，祂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行驶这种权力，来重新梳理世界的规则。

你所认知中的地球，就是他们梳理规则后的世界。】

【每个星球都能诞生诸神？】夏连问道。

【不是，而是需要一个特殊条件。】

【这种特殊条件，也诞生了你，对吧？】

阿赖耶没有言语，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默认了。

而夏连则继续问道，【这只手是活的吗?或者说，我如果注射了这种血液，会被这支手的主人控制吗？】

【诸神已经死了。】

那声音回答道，【神性因子让这只手还保留有活力，但已经没有了意识，祂的血液会让你的体内多出一些神性因子，那是一把钥匙，一个通道。

在神代，有很多将自己称之为“魔法师”的人类与诸神签订契约，让自己的体内存在神性因子，通过这种方式来借用诸神的权力，也就是使用你口中的第五要素。

通过契约的方式会相对安全，而直接注射血液，因为没有诸神的引导，这种改造过程会更加狂暴，一般是不可能成功的。】

【千分之二的概率。】夏连说。

【实际上，还要更低，以人身窃取神权，是一种亵渎，而亵渎，则终将付出代价。】

夏连静静注视着那玻璃柱，眼中闪烁着微光。

【那巧了，我从不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