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同样的决定，不同的心境

自基兰的宇宙广播发射不久。

已知宇宙中，无数与超神学院有关的，普通或高级文明，都以最快速度做出了反应。

烈阳、德诺，刚回归的帝鸿坤、卡奥等人，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下令封闭了原导师卡尔的所有相关学说。

以最快执行力，向已知宇宙表达了对超神学院、对天使的绝对支持。

——

这一天，梅洛天庭，天启王殿。

自卡尔学说遭到封禁后，唯一保留的，就是凉冰数据库里的那一份了。

此刻，实验室中。

凉冰通过天体计算机中的宇宙树模型，依据这些天收集的资料数据，模拟着盘古文明、旧神河文明的发展历程。

所有的数据，都来自超神学院。

旧神河还好，但盘古文明的资料，却是极度缺失的。

即便加上卡尔以前传输过来的，也堪堪只能勾勒出大致发展史。

两个文明，各自乘二作变量法对比观测，四条演化线用时进行。

作为差不多同级别的超级文明，盘古与神河，二者在发展的时间跨度、空间广度、科技属性等等诸多信息上，存在大致趋同的特性。

而作为同文明的对比，唯一的变量……

凉冰深呼一口气，在两个文明演化的对比实验样本中，各自添加了两条新的底层概念。

“虚空，终极恐惧。”

黑色瞳孔中，倒影着金色光点、线条构成的宏大画面。

实验启动，文明进程开始演化。

起初，所有的发展几乎同步，没有太多变化。

但随着新的科技概念不断被提出、证实，文明层次也开始不断拔高。

再然后，一些不寻常的点，终于逐渐显现。

凉冰沉默不语，眸光随着已经明显出现变化的图景，微微闪烁。

四条演化线均呈阶梯上升状，偶有起伏，也都无伤大雅。

而最终，所有文明的终点，均停滞于造神文明阶段。

只不过，作为参照物的盘古、神河两条线，此刻只是时间与空间上的完全静止。

一旦放开“暂定按钮”，天体计算机仍会继续演化，并模拟出可能出现的无数未来。

但加入变量的实验组……

“熄，熄灭了……？”凉冰口中喃喃，美丽的眼眸缓缓瞪圆。

即便已经猜到了可能结果，但看到亲手模拟出的终局画面，仍能感觉到，心脏微微抽搐。

没有原因，无法理解，无法计算，同样，无法猜测！

实验组的最后，并未出现什么恐怖的打击画面，也没有什么未知可怕存在。

它们，就像两根黑暗中的火柴，在燃烧至最旺的刹那，突然燃尽了。

然后，黑暗降临。

谜一样的结果，到底是什么造成的这一切，仍不得而知。

这一瞬，无言的恐惧席卷全身，听卡尔讲述，与自己亲眼见证，无疑是两种感觉。

她忍不住想到，如果在未来某一天，已知宇宙终于发展至接近极限。

那作为一直冲在最前面的，那家伙，必定会首当其冲，迎接这份恐怖。

他……也会，消失吗？

这念头升起的瞬间，已经几千年没有过的无力感，突然再次涌上身体，混合着莫名的恐惧。

两种情绪彼此交缠，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害怕虚空，还是终极恐惧降临后。

那个，他可能会消失的宇宙。

该死，谁能想到凡间的那种狗血剧情，居然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瞬间，凉冰心中，无奈惊慌烦闷皆有。

“你那么聪明，一定能猜到一些可能的结果，即便这样，也不愿意说出来吗？

……浑蛋家伙！

真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们吗！”

平静的语气极度压低，恐惧情绪之后，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情绪。

“混蛋，混蛋，混蛋！

你到底以为自己算老几啊，我还用得着你护着？你以为我是凯莎鹤熙吗？”

她猛地抬起头，双眼中怒意汹涌，“她们的事我不管，但我自己的未来，我自己能做主！

不，即便是天使的未来，我也能守护，蠢货，别想自以为是地替我们做决定！”

这般想着，黑色的眼眸燃起赤火。

于是再不犹豫，抬手一挥，将实验数据尽数拆解，化为零碎数据流，按照既定方向，丢出暗位面。

双手扶住实验台，棕色长发自左右垂至额前，凉冰缓缓闭上双眼，舒缓着过激的神经。

片刻的沉默。

呼～

接着，她轻轻睁开眼眸，轻呼一口气。

看着最后一丝数据流消失的方向，打定注意的凉冰，心情重新平复。

接着，如同放下心事，脑中的计划也如鱼得水，越加完善。

性感的唇角，也终于同以往一样，再次微微勾起，只不过这次，带着柔媚邪异的味道：

“姐姐啊，你就，继续你的正义秩序吧，虽然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会把你气炸，但，又不是第一次了，不是么。”

“就，原谅我最后一次的任性吧，就这一次了，在未来的日子。”

毕竟……

只靠正义秩序的话，这个宇宙会变慢的，那样，可跟不上最终的脚步。

黑色双眸越过实验室唯一的窗户，穿破天际，望向那片无尽的宇宙。

如基兰所说，时空的车轴，迟早会轧过历史的种子，但，总有一些突如其来的变量，让着车轮出现些许颠簸。

有些人，虽然仍旧做了相同的决定，但无人知晓，那一刻，她的心境是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而此时，天色已临近傍晚。

天使王殿。

凯莎换上轻薄金白蕾丝长裙，漫步在天使后花园，脚步无声。

蓝绿色瞳孔倒映着无垠星河，绝美的脸庞，此刻却带着丝丝惆怅。

身为天使之王的她，也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将情绪稍稍挥洒。

山顶草坪处，她晚起裙摆，缓缓坐下，听着森林中时而传来的鸟语蝉鸣。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前几天，学术大厅的画面。

“虚空，终极恐惧……”

悠悠的突出这两個词，她忽而沉默一笑，甩开了无聊的念头。

“果然只是谬论。”

说着，她轻轻躺下，青葱手指轻掩面颊，透过指缝，望向那片绚丽星空。

自与神河建交以来，德文、诺言、烈阳，一个又一个超级文明进入视野。

神河之力，太阳之光，诺星战神，超级基因密码，时空基因序列……

一个又一个，或外来传闻，或正在研究的课题，琳琅满目，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天城的学术界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但事实上，凯莎对此，却从未感到过任何压力。

真要说原因。

大概是，自两千七百多年前，推翻旧天宫开始，到如今。

研究超级基因密码的她，可谓骑绝尘，不知不觉间，便已领先了已知宇宙的所有文明。

没错，所有文明，包括神河，包括基兰、卡尔。

在研究过无数天然基因序列后，她越发坚信，天使文明，终将屹立于已知宇宙的顶端。

尤其是，当正义秩序遍布整个宇宙，当光明信仰映入眼帘后。

她知道了，自己并非独行者，也因此，这份信念越发坚定。

……

对于天使的正义秩序，基兰所理解的，是抵御强权，匡扶弱小，在他看来，无论是神，还是其他什么。

能够被约束的力量，才能体现出其中价值。

然而实际上。

凯莎本人的想法，却并没有这样复杂，相反，出奇地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