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来自楚子航的善意

夏臣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女孩逃似的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摇了摇头，夏臣和夏弥继续向着检票口走去，进入了那辆列车之中。

巧合的是，刚刚撞到夏臣的女孩和他们竟然在同一个车厢。只不过她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对面的座位也是空着的。在这个如同万花筒一般的车厢内，黑头发黑眼睛、梳着马尾辫，还戴着近视镜的她，和这个喧闹的车厢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混入了天鹅群的丑小鸭，只不过她很可能真的只是一只丑陋的鸭子。她抓着自己的裙角，像是要从裙角上拧出水来。

这时一个同样黑头发黑眼睛的男孩在她对面坐下，他坐下之后就忙着填写入学的各种表格。虽然猜测对方是不是也从华夏来的，但她怯懦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随意打搅别人的，所以两个人之间一直沉默着。

直到刚刚那个被她不小心撞到下巴的男生径直走向这里，女孩低着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心砰砰地跳着，就像是要从心脏中蹦出来一样。

夏臣伸出一只手，女孩闭上了双眼，想着也许自己还没入学就要在列车上就遭到校园暴力了。

啪的一声。

女孩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脸一点也不痛？

“楚子航你这家伙，刚刚喊了你几次都没听见。”

夏臣的手按在楚子航的肩膀上，从楚子航面前的表格上忽然扭曲的某个字母可以看出，夏臣绝对是故意的！

但楚子航却面无表情地划掉了那个扭曲的字母，头都有些懒得抬起来似的继续填写着。

“车厢声音太吵，我并没有听见。”

楚子航不喜欢在做一件事的时候被人打断，更不喜欢一件事没做完就做另一件事，直到填写完这一沓纯英文的入学登记表和选课表才抬起头来。

“哟，你居然还标注了这些课程的中文翻译，正好，借我和夏弥抄一下。”

“嗯，记得等会拿回来。”

楚子航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而对面戴眼镜的女孩也始终低着头，掩饰着脸颊上浮现的那抹酡红。她刚刚在楚子航抬头的时候瞥了一眼……很帅。

但她并不是那种会犯花痴的女生，只是在那一瞬间被楚子航的颜值惊艳到了一下，再加上偷窥那一眼的羞耻感，才脸红，并没有什么狗血的一见钟情。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低着头，直到进入学院，直到对面男孩冰冷的声音传来。

“你的入学登记表和选课表填了吗？要不要抄我的？”

“哦哦。”女孩赶紧点头，这些繁琐的表格确实让她很头疼，她的英语水平很一般，就连高考也只考了一百一十五分，只能说是良好，这些纯英文的表格也只能看懂一部分，但也勉强可以填写。她没有填写表格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太紧张了，紧张到一直低着头，甚至忘记了要填表格这件事。

对照着眼前那份字体工整的表格和对各科课程名称的翻译，女孩很快也完成了自己的入学登记表和选课表，小心翼翼地把楚子航的表格递还：“谢谢。”

楚子航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你看起来很紧张。”

“我们坐在一列全都是怪物的火车上啊。”戴着近视眼镜的女孩不敢抬起头跟他对视，强撑着开了一个玩笑。

楚子航不知怎么的，也鬼使神差地以一个很淡的笑话回应：“那不好么？我们也是怪物，怪物遇到了怪物，就是一家人，才不会孤独。”

女孩被男孩淡淡的笑话引得微微抬头，但从楚子航的平淡的语气和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上可以确认，他并不是想要说一个笑话，他可能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尽管如此，女孩心中的紧张感还是被消除了不少。

的确，就算是怪物，至少自己也不是唯一的怪物，难道还有什么比当初知道自己是个小怪物更让人担心的吗？

女孩抬起头，刚想对楚子航说声谢谢，却见他正默默地注视着窗外流动的针叶林，她的目光不由地也随同他一起落在窗外的针叶林上。

现在依旧是八月底，盛夏还没有结束，伊利诺伊州的森林呈现出无数种绿，从车窗中看出去，像是一幅流动着的抽象派画作。而这对来自华夏的男孩和女孩则坐在这幅画的两头，就像是在博物馆中被同一幅画吸引的陌生人。

然而这场美好的邂逅却戛然而止，因为列车到站了。

车厢内的学员们一窝蜂地涌下车，女孩原本想跟在男孩的身后。卡塞尔学院为不同类型的学生安排了不同的出口，屠龙世家出身的学员的出口，普通人类家庭出身的学员的出口，预科班读完的学员的出口……甚至有部分学院的导师已经在出口处对着自己的学生挥手示意，更有些人已经有管家在月台上等候。

可她视线中的楚子航却被人群挡住了，当她挤过人群的时候，楚子航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人群的洪流之中。而她却在这人群的洪流之中迷失了，就像是混入了金砂之中的沙粒。

但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走那边，A2出口。”

冰冷的声音让女孩回过头看去，但旋即又低下了头。

“谢……谢谢。”

女孩感谢的话语就像蚊子音一般，在这喧闹的车站中，哪怕是楚子航也仅仅能通过她蠕动的嘴唇意识到女孩在说些什么。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楚子航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孩一边想着A2出口走去，一边回过头望向楚子航离开的背影，这一次她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目光片刻不曾离开。

楚子航走向了并没有什么学员走去的A4出口，那是特殊通道，平时并不会对外开放，但今天有个已经近十年没有出现在这座站台的人出现了，还带着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冰冷的金属面具。

“处理好了吗？”施耐德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楚子航点了点头：“嗯。”

夏弥转过头，瞥了一眼那身处人群之中却始终盯着楚子航背影的女孩，微微一笑。

夏臣和施耐德也顺着夏弥的目光看向羞红了脸慌慌张张转过头的女孩，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但楚子航只是默默地拉着拉杆箱前行，似乎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也许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华夏人在异国他乡遇到一个华夏同学时最普通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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