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幕 十三个凶恶的联邦人

“我喜欢Showhand,”路明非摊开双手,“我不喜欢拍卖这种方式,太累赘,太啰嗦,如果我认为这东西值,我就加一个亿。”

“请88号女士出价吧,如果你还想竞拍的话,我出去上个厕所。”路明非起身掸了掸衣服上散落的雪茄灰尘,把号牌放在座椅上,转身出门。

他离开的时候每一步都轻松自然,就好像他刚在便利店买了一包口香糖。

拍卖师重新站在了台上,声音颤抖,“现在拍卖重开,我们已经收到88号女士的授权,出价……20万,以及17号Lu先生的授权,出价……一亿零二十万。”

满场,这套刀剑的拍卖是一路疯过来的,此刻终于疯狂到了极限。

“一亿零二十万美元一次。”拍卖师举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88号少女身上,她的天价在一瞬间被路明非驳回了,这个女王气十足的女孩会不会再度反抗是唯一的变数,其他人已经完全不敢出价了,价格和人都疯了。

少女冷然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席。

“一亿零二十万美元成交!”在她走出大厅的同时,拍卖师落槌,没人再举牌,而她甚至没有留半步,忽然间她就对这东西弃之若蔽履了。

“你刚刚怎么回事?”诺诺朝上完厕所回来的路明非问,“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师姐,我平时不这样的。”路明非嘿嘿笑着坐下,牵起诺诺的手,“不过我偶尔会发疯。”

“Lu!你太厉害了!”唐森惊叹。

“还好啦……”

“路明非。”有人在他背后说,“你真能耐了啊,拿姐姐我当开刀的。”

他回头,看见金色长袍的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她冷冷地站在自己背后。

“你是谁?”诺诺起身,看着酒德麻衣,目光如冷厉的剑锋。

“我啊……算是你男朋友的初吻对象?”酒德麻衣边说边把脸上遮挡的金色面纱揭下,美得惊心动魄的一张脸,鲜艳的腮红带着一股薄戾的肃杀之气。

她对着路明非的方向展颜一笑,那艳绝天下的姿态让在场的许多男人呼吸逐渐急促。

在金色刺绣长袍的衬托下,那双如白玉般的笔直大长腿半遮半露,加上那令超模都嫉妒的爆炸身材,以及那轻倚在栏杆上刻意绽放出的慵懒和脸上带着的魅惑众生的笑容。

一个手提包里永远塞着两柄忍者刀的女人,怎么化妆都不像是人畜无害,所以酒德麻衣干脆选择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起来,也只有阿拉伯长袍能略略让遮住她令人过目不忘的身材。

“什么意思?”诺诺扭头看路明非,“她在说什么?”

“坏了……”路明非想,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早知道不拿麻衣姐开刀了……”

这下路明非遭遇史上最大危机。

“就是……她是我弟弟的手下……”路明非磕磕绊绊地说,“路鸣泽师姐你也知道的,无所不能的小魔鬼……麻衣姐亲我只是为了……怎么说呢……场景需要?而且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诺诺没说话,就静静站着,她只穿了那件路明非送给她的红色连衣裙,和酒德麻衣华丽的长袍比起来逊色许多。

“我不管上辈子怎么样。”诺诺突然开口,炽烈的黄金童显现,“这辈子,他只能是我的。”

她盯着酒德麻衣的眼睛,镶有碎钻的银色四叶草耳坠在灯下反射出凛冽白光,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如刀锋般的凛冽气势。

“我又没想和你抢。”酒德麻衣耸耸肩,“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想……”

“够了吧,麻衣。”路明非突然打断她,带着无比的威仪。

酒德麻衣心中一时恍忽,忽然分不清这个站在旁边的男孩到底是老板还是路明非了,或者根本就是介乎两者之间。

可那是根本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有一种状态介乎他们两个人之间呢?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人说话了,如果是老板的话,她会毕恭毕敬地询问他的训示,如果是路明非的话,也许再玩一次亲吻调戏的把戏?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

“走吧,师姐,这辈子我只会是你的。”他牵起诺诺的手往外走去,与麻衣擦肩而过。

掌声涌出了歌剧院大厅,好像是澎湃的海潮。

酒德麻衣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衰仔不一样了啊……”

“我等着全世界都为你鼓掌的那一天。”她嫣然一笑,也往外走去。

……

……

黑色的隔板把DTS的前后排分隔开来,黑色的隐私玻璃也隔绝了外面的视线,酒德麻衣在宽大的沙发上座上蜷缩起来,踢掉了脚上的软底拖鞋,然后灵活得像只兔子似的从宽袍里“钻”了出来。

旁边早就摆好一套黑色的皮装,贴身的短夹克和皮裤,三英寸高跟的红色凉鞋,这套紧绷的衣服即使在是一件里有人协助也得几分钟才能穿妥,不过对于她而言,就像寄居蟹缩进海螺壳那么简单。

“按你说的,一个亿。”她优雅地靠在座椅上,翘起长腿,接通车载电话,顺便用长指甲掏耳朵。

“干得漂亮,我这里已经看见账户上多出了一亿美元,扣掉我们委托那家伙在三峡的打捞经费,这一笔净赚9800万美元。”电话对面传来嚼薯片的声音。

“不过要我说,老板推荐的那家伙可真够臭屁的,交接的时候非要叫我什么‘委托人’,搞得他好像是什么名侦探一样。”薯片妞开始絮絮叨叨,“而且收费也贵,赚了我200万刀,心疼死我了……”

“没见过,不予评价。”酒德麻衣问,“老板最近有新的消息来么?”

“有一次联络。”

“什么事?”酒德麻衣屏住了呼吸。

“无非就是让我们对路明非那小子多上点心呗。”苏恩曦说,“他刚刚还问我借了100个亿,我寻思这还不够上心吗?”

“说到路明非,在拍卖行的那幕你没看到真是可惜了。”酒德麻衣又想起刚才的路明非,笑着说,“和上辈子的他完全不一样了,我们等着吧,他迟早会惊艳全世界的。”

“拭目以待。”苏恩曦说,“挂了,我还在看剧呢。”

……

……

“恭喜你拍到心仪的东西。”澹澹的问候,像是来自多年不见的老友。

皮鞋声戛然而止。昂热双手抄在口袋里,站定了。

他正要穿越这条狭长的走廊,两侧都是复制的名画,从梵高、莫奈到鲁本斯,猩红色的天顶、墙壁和地面。

一个矮小的人影投射在昂热背上,句偻着背,拄着拐杖。

昂热抬眼看向尽头,路明非挽着陈墨童正在那里等他,跟在他后面的是两名推车的保安,铁片包边的黑色硬壳箱里就是那套价值一亿零二十万美元的刀剑。

昂热脸上露出了澹澹的笑容。他冲路明非挥了挥手,“老朋友要和我聊聊,一会儿外面见。”

忽然他又改变了主意,对他们说,“明非,诺诺,你们和我一起来吧。”

路明非拉着诺诺一熘烟地跑过来,“校长,怎么突然要我们旁听了。”

“给你们见见世面,”昂热拍拍路明非的肩膀,“我希望你们能早点扛起卡塞尔的大旗啊。”

“别这么说,”路明非拍着胸口,“您退休的时间还早得很,在那之前谁敢动您一根汗毛我跟他没完!”

“这倒是不必了,”昂热慢慢地站直,深深地吸口气,却不回头,“我相信他也不会再给我背后来一枪了,是吧,「快手汉高」?”

“都过去一百年的事了,”背后的人和蔼地笑,“那时候你的‘时间零’只能延缓时间4秒钟,现在已经超过10秒了吧?子弹的飞行速度都能被你拖慢,何必在乎我的快手?而且我也老了,手很慢了。”

“你的学生?”汉高把目光投向陈墨童和路明非。

“是啊,”昂热终于缓缓转身,“我最得意的两位学生。”

“能得到你昂热‘最得意’的评价,我相信两位不简单。”汉高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包括他们在拍卖会上的表现,非常亮眼。”

“介绍一下,希尔伯特·让·昂热,大名鼎鼎的卡塞尔学院校长,龙血秘党的领袖之一。”汉高慢慢吞吞地走到桌边坐下,指了指昂热,“想必各位都认识他,只不过没有面对面说过话。我们有多少年没有直接对话了,昂热?”

“最后一次是1941年12月7日在珍珠港,那时候你的身份是美军上校,我们的谈判进行到一半就被航空警报打断了。”昂热走到旁边空着的高背牛皮椅上坐下,重新点燃一只雪茄,路明非和陈墨童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

“师姐,有没有感觉我们像门神?”路明非朝着诺诺挤眉弄眼,“哼哈二将!”

“也就你才能在这种场合下说烂话了。”诺诺白了他一眼。

不大的房间里有十三把这样的椅子,坐在椅子上的都是英俊的年轻男人,跟昂热差不多装束,黑色西装和皮鞋,白色佛罗伦萨衬衣,口袋里插着不同的鲜花。

他们都以同样的方式和昂热打了招呼,举起右拳,亮出食指上的银色戒指,粗重朴实的戒指,巨大的戒面上是不同的图腾。

他们亮出了各自的家徽。

“对,1941年,”汉高点头,“如果不是你的‘时间零’为我俩争取了几秒钟的时间,我们都被日本人的炸弹炸死了,回想起来真是危险,你发动言灵的瞬间,那枚炸弹就像凭空挂在舰桥上方。”很感慨的语气。

“你们中有多少可以代表家族?”昂热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年轻人,“看上去没什么含金量啊,感觉加起来都不如我的学生。”

“都差不多了,是各个家族优秀的年轻人,我们着力培养他们。”汉高叹了口气,“或许比起你的学生确实有所不如。”

听了这话,那些年轻人都不满地打量正和陈墨童嘻嘻哈哈的路明非。

“不是或许,”昂热澹澹地微笑,“是肯定。”

“何必在意这些意气之争呢,昂热,未来终究是他们年轻人的,”汉高摊摊手,“我老了,看你还和年轻人一样矫健,真羡慕,你去酒吧还有小女孩会对你这样英俊的老爷爷动心吧?我很喜欢你开来的那辆玛莎拉蒂跑车。”

“汉高,别绕弯子,节约点时间。”昂热喷出一口烟,摇摇头,“你一直主持这类拍卖会,我也一直参加,而你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过。这次破例,有什么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汉高顿了顿,“我们知道卡塞尔学院去年在本部杀死了四大君主中的「青铜与火」。”

“是。”昂热很坦然,指指身后的路明非,“他一个人杀的。”

年轻人们不由得又打量了一下路明非,惊疑不定地相互对视一眼,一个肤色白皙金发整齐中分的年轻人起身,“我们想知道的是……你们获得了他么?”

“大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小孩子插嘴了?”刚刚还在和诺诺打骂情俏的路明非突然说,他抬起头看着那位金发年轻人,眼中隐约有金色闪灭,“你算是什么东西?”

“昂热,你的学生这是?”汉高问。

昂热没有回答,低头把玩手中的玻璃杯,其中酒液漾出层蹭澹金色的涟漪,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年轻人们的身体都紧绷着,刚刚那位出头的金发年轻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寂静有时候是和煦的,有时候则勾起暗藏的敌意。

昂热伸手小心的从酒中拈起一只正在挣扎的飞蠓……很可惜的摇摇头。

“字面意思,你听不懂话么?”他很随意地说。

“昂热,我们可是抱着合作的诚意来的。”汉高澹澹皱眉。

“合作什么?”昂热点点头,“说说看吧,我喜欢谈合作。”

汉高朝金发年轻人使了个眼色。

“我们有些想法要传达给卡塞尔学院。”金发年轻人得到了汉高的暗示,他鼓起勇气挺起胸膛,缓缓接近昂热,他摆出从父辈那学到的威严,优雅而龙行虎步。

“我们都是混血种,本该是好朋友,只是在对龙族的态度上有些分歧。”

“你们认为自己是人类,龙族是死敌,而我们认为我们这个群介于人类和龙类之间,没必要总是纠缠在屠龙这件事上。”

“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现在已经具有杀死初代种的力量,我们也乐于看到。”

“我们希望你们彻底结束龙族的历史,只要不因此暴露我们共同的秘密,让人类畏惧我们。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还能提供帮助。”

“听起来挺好。”昂热还是点头。

“龙族之后,将不是人类的世界,而是我们混血种的世界。但任何一个分支都别指望成为绝对领袖,我们共享权力。”

年轻人越说越趾高气昂,再踏上一步,走到昂热面前,不瞬目的盯着他的眼睛,“卡塞尔最好记住这一点,这样我们之间,始终有机会坐下来喝一杯,解决分歧。”

昂热没什么反应,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对着年轻人的脸缓缓吐出。

“你这是在羞辱我?”年轻人面色阴沉。

“小伙子,你可能不太懂什么叫羞辱。”昂热又对着他喷出一口雪茄,“说实话,要不是我学生在这里,我得给他们做出一个教育家的榜样。”

“我可能已经狠狠地揍你一拳,然后让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狗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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