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与魂

那是电锯的咆哮，撕裂了这片雨夜的死寂。

“砰！”

迈巴赫后排的车门被踹开，路明非宛如一头猎豹般迅捷地冲出。

一只离他最近的黑影发出了刺耳的嘶嚎声，下一刻，路明非手中咆哮的链锯剑就朝它当头劈落。

锯刃疯狂旋转切割着黑影坚韧的躯体，倾盆的大雨一时间没能淹没那四溅的火花。

附近两只黑影凶猛地扑了过来，它们的身形在惊人的速度下扭曲成了两条飞扑的毒蛇。

但路明非的战斗直觉敏锐得惊人。

他一脚踏在那只头颅被锯了一半的异形黑影身躯上，借力拔出链锯剑的同时翻身跃至迈巴赫车顶，躲过了两只异形的夹击。

可即便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那只异形仍未死去。

它痛苦地嘶吼着，好似一只发狂的畸形四爪蜘蛛，身躯与四肢遵循着嗜血的本能疯狂扭动。

它接连撞退了好几只同族，四肢并用地爬上车顶想将那个人类撕碎吞食——

然而它扑了个空。

下一秒，路明非手中轰鸣的链锯剑将它的后背连同迈巴赫的车顶一同绞穿。

锯刃一路切割往上，与头颅的那道伤口完成血腥汇合。

浓腥的黑血喷泄而出，好似一条爆裂的水管。

直至脚下的异形躯体不再扭动，彻底失去生机。

路明非才抬起了头，环视四周这群黑影。

它们没有惊扰自己刚才的处刑。

一双双暗金色的眼眸里，透露出一种畏惧与贪婪混杂在一起的情绪。

恍然间，画面重叠，路明非仿佛又回到了在恸哭者战团里为忠诚奋战的那段黑暗岁月。

如现在这般，骄傲地直视着数万乃至数十万倍于己方的异形敌人——

有疯狂的绿皮兽人，有肮脏的丑陋异虫，有来自黑暗深渊的狰狞恶魔……

它们得到的回应只有一个。

“面对圣洁列斯之子，异形们！”

路明非高声怒吼，眼眸亮起了如黄金般耀眼的光芒。

他手中的链锯剑自主咆哮，回应主人。

新生的机魂在沐浴异形鲜血之后，透露出一种兴奋的情绪。

——

自第二十三个千年，人类繁盛的黄金时代被人工智能掀起的叛乱打崩之后。

人类就此严格禁止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

沿至人类帝国时期更是成为了一种禁忌。

而那个宇宙，却又是一個“万物有灵”的唯心宇宙，一切事物皆有灵魂投影。

机械造物也不例外——

小至链锯剑，爆弹枪；

大至战争载具、骑士机甲、泰坦、太空战舰……

都能够觉醒诞生出自己的“机魂”。

从物理层面上看，机魂就相当于机械自动化系统的称谓。

例如坦克或战机，它们的机魂能在驾驶员缺失的情况下接手操控机体继续战斗。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这些机魂确实拥有自己的情感，不再是宗教崇拜的单纯产物。

比如泰坦这种神之机械，它们的机魂暴戾狂野。

每次唤醒之后需要通过熏香、圣油、二进制祷告等各种复杂仪式安抚与取信这些强大的机魂。

以免在驾驶时，机长的意识被直接击溃。

而小型机械造物的机魂也同样需要安抚与维护，它们表达情感的方式也更为直接：

爆弹枪打一枪就卡壳故障就是机魂不悦；

打一天都没过热甚至十一发的弹夹打出十五发子弹那就是机魂大悦。

就像路明非那把主要由电锯拆解拼装而成的简陋链锯剑却能斩杀黑影异形，也是有了新生机魂的加持。

……

路明非的忽然爆发引起了所有黑影的注意。

即便是端坐于斯莱布尼尔上的神明，那只如巨灯般的金色瞳眸也凝视着那道在黑影群中厮杀的身影。

“儿子快跑！”

楚天骄抓住了这一机会，忽然怒喝出声。

楚子航想都没想，发疯一样转身向迈巴赫的方向狂奔。

还未等黑影拦截，他就朝奥丁的方向抛出了手提箱，仿佛一块吸引狼群的鲜肉。

箱子脱手后，他立马跟着楚子航往车的方向跑，那里的黑影还需要净空。

楚天骄回头看了一眼，大半数的黑影都被手提箱吸引，蜂拥而去——显然神明不会做出下马捡箱子这样掉格的行为。

剩下的黑影则朝他们追击而来。

路明非杀得浑身是血。

十五岁的年轻身体与大脑对外界刺激引起的反应速度远超乎路明非的想象，他敏捷得就像是一只灵猫在雨中起舞，一次又一次地避开了黑影的攻击。

而一百多年俨然成为本能的战斗经验，则让他每一次闪避，手中的链锯剑都能精准迅捷如手术刀一般砍断黑影的四肢或者头颅。

路明非没注意到的是，他的体表外浮现出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光辉。

黑影的黑血溅洒在上面被瞬间净化成点点金色星光，让这层光辉更加凝实。

“儿子上车！”

楚天骄加入到了这个对黑影的净化场中，他手中的“村雨”划出一道明亮的弧光，仿佛连同雨幕都被一齐切开。

包围迈巴赫与路明非的黑影被瞬间解决，它们的头颅骨碌碌地落到了地上。

但躯体仍矗立于原地，黑血从它们平滑的脖颈断口喷出，好似一座座人形喷泉。

楚天骄挑了挑眉，催促着目瞪口呆的楚子航坐进驾驶席：

“有什么事留着出去拜山再说！启动！”

迈巴赫的中控台重新亮起冰蓝色的光芒。

“还有你，小赛亚人，也赶紧进去！”

他又看向了浑身冒着金色气焰的路明非，两双耀眼的黄金瞳孔隔着血与雨对视。

还未等路明非回答，旋转的狂风忽然大作，裹挟着无形的水壁从三个方向挤压包围了过来。

楚天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儿子，倒档！快走！”

楚子航机械地照做，迈巴赫飞速后退。

但在触及那层水壁后便停了下来，任凭十二缸引擎如何吼叫，仍旧动弹不得。

他们的退路被雨水封死。

显然，离开这里的门户由他们前方那位神明掌管。

“我想办法拖住那个异端，你抓住机会和你的儿子撤退。”

路明非沉声说道，手握链锯剑头也不回地迈步走向了奥丁。

他的灵魂仍是高洁的恸哭者战士，为守护弱小而昂首挺胸直至战死。

“靠！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的未成年都这么拽了吗？”

楚天骄先是一愣，随后低声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