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那时她已经昏迷不醒，我唯有进入她的意识空间...那是一个如同一心净土般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做了最后的道别，我哭的很伤心，直至现在我也依然不明白她的想法。”

“为什么先抵达坎瑞亚的人不是我而是她？她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袒护吗？”

“也正是在那里，我下定了决心，要追求永恒。为了见证这份决心，我将她即将崩溃的意识空间留存下来，带回了稻妻。”

影抬起头望着影向山飘零的樱花。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想看樱花还是想忍住泪水。

但影的泪水最终没有滑落。

“等我带着真的意识空间回到稻妻，我惊讶的发现影向山上突然出现了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也就是众所周知的神樱树。”

“嗯？等等？”

安平跟着影一起仰起了头，可惜从山脚是看不到山顶的神樱树的。

“什么叫突然出现？我不是听说神樱树是自古就存在了的吗？”

“那时候所有人也是像你这样理所当然地告诉我，神樱树自古就存在了，所有人都不明白我在惊讶什么，没有人质疑这件事。神樱树的存在与我的记忆有着明显出入，似乎只有我能感觉到它是凭空出现的。”

影缓缓低下头。

时至今日她依旧想不通神樱树是怎么突然扎根在稻妻，甚至扎根在稻妻人民记忆之中的。

“听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和我刚刚的情况很接近啊...神樱树的出现会不会是地脉灌输给稻妻人的记忆呢？”

安平皱着眉头看着缓缓飘落的樱花，捏住了下巴。

“不知道。但我在神樱树上找到了真的气息，所以最终我只能认为，这是由真那片意识空间引发的神奇现象，是真在帮我。最终借助神樱树之力，我才得以平息稻妻那场魔物灾难。”

“如果是真做的...那么好像也不是想不通了...神明的力量嘛，无可厚非...”

安平夹住一片飘落的樱花细细观察，没有看出神樱树的花瓣与普通的花瓣有什么不同。

影没有说什么。

她很清楚，修改如此之多的人类的记忆，这并不是真所能做到的事情。

“原本我已决定永远不再提起这件往事。直面别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也该正视这一切了。”

影眼中的悲伤逐渐转化为坚定。

“看来你终于想明白了吗？”

安平微笑着看着影。

“是的，过去的我，正如神子所说，像是一个胆小鬼。比起真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对人类的热爱...我还差的远。但现在我不会再逃避，也不会再停滞不前了。现在我承认，真比我想的更远，在她看来，名为梦想的状态比愿望更加虚幻抽象。愿望所指的，大多是某种实际物质或者结论，总是有穷尽，总是会被新生的愿望取代。”

“真所关注的，是驱使人类不断产生愿望的动力，这种动力根植于本能，换言之...这也是一种永恒。那时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切向前流动的同时，竟也算维持着永恒？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她看似单纯的想法才是对的。在我追求自我的永恒时，其实已经是追求真的永恒了。”

影的眼神此刻无比的清澈。

“好复杂...为什么你追求你的永恒的时候就已经是在追求真的永恒了...派蒙感觉完全无法理解...”

派蒙眉头一皱，想要思考影话中的含义，大脑瞬间过热，抱住了脑袋。

“这是一个哲学，你很难听得懂。”

安平揉了揉派蒙的脑袋。

“简单的说，就是影站在第二层，所以她以为真是在第一层，但其实，真在第五层。”

“派蒙好像懂了...总之现在派蒙是在地下室对吗？”

“孺子可教也...”

安平欣慰的点了点头。

荧白了一眼安平。

“对了，荧，既然影亲身经历过那场战斗，那...”

派蒙忽然想起关于荧哥哥的事情，赶忙提醒荧。

“影，我有一件是想问你，当时你在坎瑞亚，见过我哥哥吗？”

荧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问到。

“哥哥？莫非你哥哥也和坎瑞亚的那场灾难有关？”

影有些惊讶的看着荧。

“从我们了解到的事来看，应该多少有些关系...”

派蒙不好说出全部。

毕竟当时荧的哥哥应该跟坎瑞亚挺亲近的...坎瑞亚的末代宫廷卫队长戴因还是荧哥哥的旅伴...

而影的姐姐真却死在了对坎瑞亚的那场战役之中...

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就成了仇人。

“抱歉，我没能亲历全程。等我抵达那里的时候，最惨烈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而且...那时候，我的内心完全被稻妻、被身边人的不幸占据着，所以恐怕没有什么信息能提供你你们。”

影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荧，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哥哥嘛...妹妹，我来找你了。”

安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空的模样，深情的看向荧。

“...”

荧无言以对，闪电般的一脚踢在了安平的屁股上，给安平踢出了汤姆猫般的惨叫。

“我这是好心帮你你还踢我！你想想看...要是我变成你哥哥的样子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要不了多久你哥哥肯定就忍不了来找我麻烦，到时候我们不就可以一起给他先拿下，然后有话再慢慢说了吗？！何必像你现在这么辛苦的到处找他呢？！”

安平捂着屁股委屈的申诉到。

“...”

不得不说，安平这个提议真的让荧心动了。

“好了，不要闹了，我们也在这里耽搁不少时间了，还是赶紧前往下一个地方吧。”

影说完就往前迈了一步，然后身形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没跌倒在地上。

“影你这是怎么了？”

安平第一时间搀扶住了影的胳膊。

这还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影的身体。

好软，好温暖。

这根本不像是制作出来的身体啊...

“没事，可能是刚刚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影从安平的手中抽出了手臂，活动了一下。

但这借口未免有些太过于敷衍了。

就影在一心净土之中表现出来的体力...会感觉到累？

“真的不是昨晚你把将军的身体给弄坏了？没事的...这不丢人...毕竟将军的身体构造复杂不是吗？”

安平奇怪的看着影。

“...”

影顿时无语。

“好了，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否则兽境猎犬将神樱的树根破坏了就麻烦了。”

闭上眼睛稍作休息了片刻的影再次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影真的没问题吗？”

荧担心的向安平小声的问到。

“我估计昨晚将军的身体绝对被她搞坏了...毕竟之前雷暴向稻妻收缩就是影调整将军权限搞出来的...现在人多她只是不好意思说...”

安平小声的和荧滴咕着。

“咳！”

走在前面的影重重的咳了一声。

安平和荧立刻禁声，看着周围的风景吹口哨。

他们两的声音压的再低怎么可能瞒住影呢？

但...

唉。

如非必要的话，影还暂时不想去和她做最后的了解。

现在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很快，他们三人便来到了最后一处兽境猎犬啃噬的树根位置，当看到兽境猎犬的刹那，影直接提刀冲了过去。

兽境猎犬丝毫没有感觉到危机袭来，自顾自的啃噬着树根。

安平的心情此刻有些矛盾，既有因为北村记忆所导致的对兽境猎犬的仇恨，也有因为兽境猎犬是他自己小弟的心痛...

眼看着影的刀刃即将落在兽境猎犬的身上，安平只能痛苦的捂住一只眼睛...

不过影的刀是不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了...

安平刚有这个想法，影的一刀就落了个空。

兽境猎犬在刀刃加身的瞬间反应了过来，闪避到一旁，回过头龇牙咧嘴的朝着影怒吼着。

影握刀的手竟然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怎么回事！？”

荧察觉到不对，赶忙冲到了影的前面保护住了她。

安平不需要行动，他只是一个眼神，便震慑的兽境猎犬不敢乱动。

就在此时，被撕裂的树根所流淌出来的“汁液”再次闪烁起了光芒。

“这...这里是？”

凭空走出来了三个武士的记忆体，他们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疑惑。

随后他们注意到了站在那里的影。

“啊，将军大人也在这里！那里还有魔物！”

三位武士立刻冲到了影的身前，拔刀保护住了影。

“将军大人是受伤了吗？”

武士也看得出来影的状态很不对劲。

“没事...只是身体有些僵硬...”

影的声音底气此刻都有些不足了。

“我等幕府武士，一定会护将军大人周全直至最后一刻！兄弟们！保护将军大人撤退！”

“不行，这太危险了！”

影想要阻止这些地脉之中的记忆体。

“我们的职责正在于此！如果害怕危险，从一开始就不会拿起武器了。不用担心，将军大人，正是在这种困境中，神明赐予我们的力量才更有意义。”

这些记忆体的腰间，有一样物品在熠熠生辉。

即便是在过去的回忆之中，有些东西的光辉也是磨灭不去的。

“那个是...神之眼？”

派蒙注意到了武士们腰间闪光的物品。

“没错，我知道神明无所不能，愿意将力量赐予人类，说明神明对我们有深厚的期望。如今将军大人遭遇困难，正是我们兑现诺言的时候。”

武士们的心意，透过神之眼，透过他们的话语，传递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大家都不知道将军大人去了哪里，都很绝望。但我们现在找到了您，您就在这里。只要您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我们心中就会重燃希望。这份希望，会成为指引我们穿越黑暗的光。”

武士的话，令影自责不已，闭上了眼睛。

“大家！跟我一起战斗！”

武士们拔出刀，冲向了兽境猎犬。

“唉。”

安平叹了口气，跟着一起冲向了兽境猎犬，几脚将这些兽境猎犬踹飞了出去。

虽然抱住了兽境猎犬的性命，但那几脚里面很难说没掺杂一些个人的怨恨。

兽境猎犬委屈哀嚎着离开了这里。

“结...结束了？”

武士们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平的背影，夺走了众多兄弟的兽境猎犬就这么被一个连神之眼都没有的普通人给踹飞了？

“谢谢你们...”

影虚弱的语气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了她身上。

“你们身手了得，实在令人刮目相看，那些魔物一定还会回来，到时候，恐怕就不只是兽境猎犬这么简单了。”

“你们尽快送将军大人返回稻妻城，与大将率领的军队汇合。”

“见到将军大人归来，所有人一定会士气大振！”

三位武士你一言我一语就给影他们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动。

“那你们呢？”

派蒙好奇的问到。

“我们留在这里阻挡魔物，不能再让他们前进了。只要兄弟们齐心协力，无论有多少魔物都不在话下。”

三位武士互相对视了一眼，正如他们所说，见到影之后，他们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希望。

派蒙和荧对视了一眼，安平看向影，此时三人心中想法一致。

或许五百年前他们死于黑暗的绝望之中，但此时谁也不想再打扰他们心中的现实。

“那就拜托你们了。”

“交给我们吧！战斗本就是我们最熟悉的事！但将军大人是特别的，只有将军大人才能逆转这绝望的现状，带我们走向未来。无论稻妻遇到什么样的威胁，我们都有理由相信将军大人！”

三位武士看向影。

“...”

影沉默了数秒，随后才开口道：

“非常感谢你们，我向你们保证，我会给稻妻一个光明的未来。这份承诺来的有些迟了，但至少，是从此刻开始。”

影已经下定了决心。

“将军大人请放心，有您这句话，我们绝不言败！我们一定能和您一起，把稻妻失去的东西全都夺回来！”

“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武士们消失在了曾经到现在士兵们奔赴战线时都会喊的一句口号声里。

“刚刚的承诺，你是对他们说...还是对你自己说？”

荧看着眼神感怀的影问到。

“无论对他们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们不过是地脉中的一段游离的记忆。就算如此...我也要给他们，和直到现在仍深信我的人民一个交代。”

影眼神之中的感怀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作为神明不可撼动的强大意志。

“这是最好的时机，我要去斩断过去，走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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