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火

“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带土这猝不及防的问题让诚一都有些意外了。

他还以为这小子最多问点怎么跟人打交道，又或者怎么谈恋爱这样符合青少年普遍价值观的问题。

带土顿了顿，还是嘴硬道：“我可是将来要成为火影的男人，怎么能不继承火之意志！”

诚一微微一哂：“明明还不知道什么是火之意志，却已经想好要成为火影了？”

带土被诚一一呛，偏过头去：“不说算了，我就不该来问你...”

看样子应该是在跟卡卡西的交谈之中被类似的话语给挤兑了吧。

以带土的性子，不像是会去主动思考这种问题的类型。

“我认为初代大人所说的火之意志，是传承。”

带土回过头：“传承？”

“对。”诚一抬头将漆黑的视野望向火影岩的方向。

“花会凋月会缺，人，同样也会老去。”

“初代大人正是知道自己也有会离去的那一天，而他也应该知晓...”

“没有了身为忍者之神的他去镇压这片天下那蠢蠢欲动的念头，战争又会卷土重来，而他想要赠与后来者的世界，应该是和平的。”

“这是书中，初代大人建立忍村最初的理由。”

带土张了张嘴：“那他...”

“所以他留下了火之意志的传承。”

诚一知道带土想要说什么。

此时此刻，这场看似欢乐的庆典仪式。

就是对初代理想中美好世界...最大的讽刺。

他，失败了。

就如带土所想的那样。

“树叶会从枝头凋零、枯萎，就如同身为忍者之神的他也终有死去的一天。”

“因此，既然凋零已是命定之事，与其坠落腐烂化作一滩烂泥。”

“不如燃烧吧。”

诚一空洞的视线从火影岩上滑下。

但那无形的视线，却让带土感到一种压力...与兴奋。

“纵使一片木叶燃烧所带来的光明短暂而微弱。”

“但这片木叶若有成千上万，只要将这缕火苗延续，只要火之意志仍存于世。”

“那么，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

“而他所期许的，没有战争与苦难的美好世界，在这不断的传承之中终将到来。”

诚一拍了拍有些呆愣的带土：“怎么样？有帮到你吗？”

宇智波带土陷入了深深的惊讶与沉思之中。

他没想到自己并没有抱太大期望的随口一问，会从诚一口中得到这般答案。

诚一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声音。

他所无法感知的四周有很多听到了他所说话语的人，此刻都对他投来了善意且温和的目光。

在他们眼中，这个或许该因打击支离破碎的少年，心中却有着一团火焰。

炽烈而汹涌。

山中亥一同样惊讶，因为他还知道眼前这名少年的身份。

他知道宇智波一族...对初代大人的尊敬，其实极其有限。

他们对初代最大的尊敬，来源于实力之上的差距，那是对忍者之神的谦卑。

并非是...对他意志的赞同。

而这名宇智波少年所给出的答案，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甚至比他理解中的“牺牲与奉献”都还要更加深沉。

相比于他的理解，眼前少年所说的话语不仅是有着牺牲的觉悟，更有着为之奋战与牺牲的清晰目标。

连他都有些被少年口中所说的愿景给打动了。

更让他觉得惊奇的是提出这个疑问的人。

是另一名宇智波家族的少年。

亥一稍稍咧嘴。

该说是名副其实吗？

这两人...不愧是有名的宇智波一族的异类。

宇智波带土嘴唇蠕动，似乎在仔细嚼碎着诚一告诉他的话语。

“输了...”

他突然释然一笑。

“这次我心服口服。”

“诚一告诉我的道理我会好好记住...不过我仍旧不会放弃成为火影的梦想！”

带土此刻的笑容，同样天真烂漫：“毕竟我已经跟琳约定好了，我一定会成为火影！在这一点上我绝不向你认输！”

他这般行径倒是完美符合诚一对他的印象。

但诚一却轻笑着摇头道：“我已经不想成为火影了。”

“嗯...嗯？！”

宇智波带土预料中两人相互认可相互竞争的答案没有出现，令得他口中应答被生生割为两段。

“诚一...别说这种话啊，你不是也继承了火之意志吗？怎么能就此灰心...”

此刻的带土，已逐渐将诚一推心置腹，就如同卡卡西与琳还有水门老师那样。

因此诚一的回答，让他有些...难过。

“我吗？”

“啊...其实我的话。”

诚一好似略微思索了一下。

“我感觉初代大人蛮天真的。”

“啊？”带土愣住了。

一旁的亥一也有些愣住了。

“你不是...”

“啊...那是你问我初代大人的火之意志是怎样嘛，又不是代表我认可他的做法。”

带土与亥一同是呼吸一滞。

“我承认初代大人所期盼愿景美好又充满吸引力...但要做到那个程度，只留下一句在每个人心中各不相同的火之意志可不够。”

“故事可由他人编撰，意志同样也需要假借他人之口传播。”

“谁能保证，自己口中的火之意志，就一定与大家相像？更别说跟初代大人一模一样了。”

正是此刻，三代目走上火影岩下的演讲台，群众们欢呼雀跃。

“而且真要跟他一模一样，也不见得是好事，一成不变者终会朽烂于历史。”

除却听到诚一话语如遭雷击的二人，他那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语并没有被其他任何人关心。

“为那個美好愿景燃烧殆尽的先辈勇士，我同样觉得他们是英雄不假。”

“但当一簇小丛生长为茂密森林，一株小木成长为参天大树。”

“到那时候，木叶们还都愿意燃烧吗？”

带土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强的冲击，由诚一在他心中树立起的火之意志，又同样因诚一的话语摇曳。

而诚一对此的回答，淡然而略显冷漠。

“不会的...”

“那些害怕燃烧，又不愿凋零的树叶。”

“有的会化作枝，有的会成为干，其中壮大的甚至就成为了大树本身。”

“而还有些即便已经凋零枯萎，却仍旧不愿腐朽，又害怕燃烧的...”

“他们甚至会沉入地底，成为贪婪吸食养分的，根。”

诚一笑着问道：“带土，你难道觉得所有人都会愿意燃烧自己吗？”

带土哑口无言，若是所有人都愿意燃烧自己...

那为何将燃烧殆尽之人称之为英雄？

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山中亥一此刻有些后悔了...

这个看似和善另类的宇智波少年，果然也还是宇智波！

“所以我已经不想成为火影...因为影也不过是初代火焰映照之下的黑暗。”

“既是影子...又如何为大家带来光明？”

亥一与带土再次愣住，似乎台上三代目口中所说的话语，已经没有了值得他们聆听的价值。

“有一份光，发一份热，即便微若萤火，我也要在黑暗之中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不必等候炬火...”

“每个人，每张不同的木叶，都当有自己的光芒。”

带土张大嘴，已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亥一同样心中狂震。

“我想要成为的，是火焰本身。”

宇智波诚一，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灿烂又有些疯狂。

“这才是，我的火之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