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寿春

春寒料峭，明明已经立春，寒冷却再一次席卷了整个大地，这是十分罕见的倒春寒。

初春的绿意早就被这股寒意杀死，而有更多人会在漫天大雪的包裹下死去。

寿春城早就被秦军团团围住，附近的几个城池也被全部夺取，俨然成为了一座孤城。

想要依靠援军只能从更南方调集为数不多的军队，可南方的道路也早被秦军截断。

士气低落的楚国士兵冒着严寒来来回回在城墙上巡视，不时抬头眺望远处一大片黑影，注意黑影有没有移动，那是秦军的营帐。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严寒过后秦军便会发动进攻，弥漫的恐慌已经席卷了整个寿春城，白色的积雪下到处都是死意，从城市的每一个缝隙中钻了出来，连路边的野狗都能闻到。

街上的行人神色匆匆，家家户户门外挂着白色的丧幡，楚国大将项燕战死，三万儿郎被斩首，这是半月前寿春城流传的消息，现在流言照进现实。

于是留守在寿春城内的守军士气更加低落，项燕乃是楚国项氏一族极富盛名的大将军，自三年前大败秦军，斩首秦军十万开始项燕便成为了楚国的战神。

楚地百姓信心满满，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次楚军也将毫无悬念的大败秦军，甚至幻想着攻入秦国腹地灭亡秦国，进而窃取六国之地，可失败来的猝不及防，楚军败了，项燕的人头被悬挂于秦军营地前。

项氏一族府邸，白幡几乎挂满了整片街道，偶有抽泣声从灵堂处传来。

容不得他们多加休息便要投入到下一场战斗中。

“少主，受伤的弟兄已经全部安顿好。”

“有劳梁叔了。”

被称为少主之人正是项氏一族如今唯一的血脉项少羽，虽然还是少年，但在军中已经颇有威望，项燕已死，如今的项少羽便成了军中的主心骨。

灵堂内，除去项氏一族的几位外，墨家几位首领也在场，包括大铁锤，盗跖，墨班，以及高渐离几人，除了他们之外更有数十名佩剑的墨家弟子。

“蒙恬那个家伙竟然这般难缠，若不是有墨家各位，怕是连我都已经战死了。”

“秦军暴虐成性，以至百姓生灵涂炭，我墨家遵守道义数百年来与秦军相抗，项少主不用客气。”

说话的是拥有水寒剑的高渐离，他实力最高，也最有话语权，同大铁锤身为墨家锻造部的首领不同，高渐离手中掌握着数百名墨家最为精锐的墨侠剑客，。

“守城事务还要麻烦墨家各位？”

墨班道：“机关白虎已经安排到城内的各個要道守卫，短时间内秦军攻不进来。”

机关白虎乃是墨家四灵兽之一，主兵战杀戮，乃是不折不扣的杀器，每一只白虎都能抵挡数百甚至上千秦军的进攻，威慑力极强。

高渐离淡淡道：“城中各个要害处，皆有墨侠剑客把守，无需太过担心。”

项少羽再次拜谢，这不是他们楚国同墨家的第一次合作，早在百年前墨侠便在七国中走动，每一次战争都有墨侠剑客的身影。

所有人都知道寿春城两万军心涣散的守军根本不会是秦军的对手，这些守军军心被击溃，再想收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需要一场胜仗。

身材高大的范增捋捋胡须，思索着什么，范增一向为项氏一族服务，身为智囊，计谋无双，三年前能够打败秦军也多亏了范增在旁出谋划策。

“范师傅你可有什么高见？”

“寿春守不住，少主还是应该早做打算。”范增接着便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没有转机。”

“老范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范增严肃道：“想要击退秦军必须得有几个条件，第一寻求燕国与齐国的援军夹击秦国军队，第二坚守寿春城，联络失散的楚国军队做好反攻的准备，这第三嘛......。”

“第三是什么？”项梁忙问。

“潜入秦军，伺机刺杀王翦。”

众人心中一沉，这三样条件每一样都难如登天。

同楚国一样，燕国与齐国惧怕强秦，燕国更是在秦军的进攻下几乎崩溃，想要夹击秦国早就派出军队，不用等到现在这个时候。

而联络楚国残存军队同样艰难，寿春城被团团围困，连一只飞鸟都不能越过，更没有人能突破几十万秦军与外面取得联络。

至于最后一个条件，没人想过，如今想要刺杀手中握有六十万大军的王翦，比刺杀嬴政更难，要是谁有这个实力，他们宁愿剑走偏锋，潜入咸阳宫刺杀嬴政。

范增看着盗跖道：“联络城外楚军的事情，还请盗跖统领多费心。”

墨班道：“小型机关朱雀负责传讯，可无法飞这么远联系楚国残存部队，小跖只能麻烦你走一趟了。”

“小事。”

“不就是城外，秦军难不住我，只是你们要告诉我怎么联络城外楚军？”

“待会我便会向统领细细告知。”

范增对盗跖信心十足，对于这位盗王之王的身手他算是见识过，秦军绝拦不住。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墨家各位？”

墨班道：“燕国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据墨家在燕国传来的情报看，燕国已经分为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谁也不能将对方说服。”

项少羽开口道：“唇亡齿寒，楚国灭亡，嬴政下一个目标便是燕国，难道燕王会不知道？再说来燕太子丹在燕地颇有盛名，深得民心，想要再组织起军队怕也不是难事？”

大铁锤将手中的雷神锤扛到肩上，有些不满道：“殿下自有计划，还容不得楚国人诽谤。”

“是我冲动了。”项少羽道歉。

七国之中，楚国同燕国也曾经为了利益互相攻伐，甚至秦楚魏三国曾经共同发兵组成联军进攻燕国，连取燕国十七座城池，双方恩怨颇深。

雪女唇齿轻抿出来解围，“大家都是为了对付秦军，何必伤了和气。”

眼见是雪女，大铁锤没再多说。

众人算是商定了计划，安排墨家几人在项氏府邸休息，项梁便陪着项少羽准备进宫面见楚王商量守城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