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光制牢笼

深夜，城市，海浪，霓虹，微风。

构成一幅夜景图，散发出静谧气息。

海堤边两道背影，好似画中人那般，无言无声。

露西凝视大海，目光落在海面更远处，那座火箭发射平台。

良久。

露西伸手进卫衣兜，掏出一包棕色皮夹，翻开后，两指熟稔地轻轻夹起一根香烟。

叼起香烟，将棕色皮夹顺手递给唐宇。

“抽吗？”

唐宇拒绝了。

露西单手合上皮夹，重新放回衣兜，然后打量一眼唐宇，似乎不太相信。

“嗯哈？”

“现在还有公司高层不抽烟？”

唐宇心想，上辈子抽的玩意多了去。

露西自顾自燃起香烟，吞云吐雾道：“现在我们两清了。”

唐宇靠在栏杆边，海风掠过鼻尖，带着淡淡的焦烟香味。

“嗯，两清了。”

“不过下次在列车上，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露西两指悬空微并，轻轻夹着烟，任凭海风吹拂烟头，带走点点火星。

“自然是没去了。”

“上次引起安保注意。”

“至少得停一段时间。”

唐宇侧头看向她，有些怀疑她的做法，只瞄准荒坂职员的芯片。

如果单单是为了挣钱，用不着冒如此大风险，完全可以各大公司职员轮着来，反正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显然，银发少女偷取芯片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目的。

“你的做法挺危险，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想挣钱有很多办法。”

露西同样侧头，静静注视着唐宇，对视片刻，没有说话。

唐宇解释道：“你应该了解荒坂公司的情报手段，虽然乘坐列车的，大多是荒坂低层职员，如果引起注意，还是可能被盯上。”

露西收回目光，双指夹烟，轻轻嘬了口，然后弹了弹烟灰。

“不愧是在公司上班的高层，懂得可真多。”

唐宇明显感觉到银发少女神色冷了下来，那股子气性重新填满双眸之中，似乎谈起荒坂二字便触碰到她的逆鳞。

“年纪轻轻，未进行过植入体改造。”

“兼任双部门高层，足够证明你的实力。”

“或者说是你的运气。”

唐宇无奈坦言道：“或许如你所说，我只是比别人运气好点，在这个混蛋城市，运气不好，兴许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像是对唐宇的话有所触动，露西呼出寥寥白烟，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片刻后，再次开口说道。

“你说的也许不错。”

“人生活在世上，确实需要一点运气。”

“毕竟...”

“谁也不知道意外和运气哪个会先到。”

她说出这句话时，淡漠的语气中，似透露些惆怅。

唐宇感觉，露西这句话更像是跟她自己说的。

眼前这个女孩，在极力回避过去某些事情和经历。

“话说你当初怎么想到来到夜之城，荒坂在此处势力可不小，或许你该考虑考虑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露西目光深邃，定定地望着前方。

“在我看来，哪里都是地狱。”

“至少来夜之城是自由的。”

“流浪者，帮派分子，无家可归的人，这座城市足够容纳所有秘密。”

对于夜之城的包容性，唐宇是认可的。

无论何种身份的人，都可以来到夜之城搏一搏机会。

今天晚上可能还在臭水沟里，明天就有可能站在城市的顶端，享受另一番纸醉金迷。

“正如你所说，夜之城足够包容，但它却并不友好。”

“荒坂，军用科技，生物技术，这些大公司垄断霸占了整個城市乃至整个世界。”

“人人都想活着喘口气，但却得不到中场休息的机会。”

露西瞳孔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是没想到身为公司高层的唐宇，会说出这番话，于是笑着调侃道。

“所以这也是身为公司高层的愉悦体验之一吗？”

“站在夜之城顶端，看着脚底下的芸芸众生，就像是蚂蚁那般忙忙碌碌。”

“然后会心生出世界很糟的感叹。”

唐宇表情显得有些无奈。

他知道眼前这个银发少女，自始至终对他抱有很强烈的警惕和不信任。

至少荒坂公司高层这个身份，已然成为横亘在唐宇和其他人中间的，那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唐宇从来不怪任何人，就连他自己，也极其厌恶公司狗，只能在内心默默无奈感叹。

“唉，重生的我，真没想当公司狗啊...”

露西见唐宇沉默没有回应，转过身，面向城市，背对大海。

夜之城上空几道霓虹广告灯幕直冲天际。

“从这里看夜之城，就像闪烁灯光制成的牢笼。”

唐宇顺着话头问道：“所以你才选择来海堤这里夜跑，至少让你有种逃离牢笼的感觉？”

露西平静的说道：“嗯，我只想远走高飞，去一个很高、很远的地方。”

说着，她的目光缓缓上移，投向宇宙深空天际。

停顿片刻。

银发少女收回目光，侧头看向唐宇，调侃道。

“夜跑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飙购物车的感觉也不错。”

“毕竟，危险始终慢我们一步。”

“不是吗？”

唐宇顿感无语。

今天晚上这趟车，属实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硬生生上演了一出速度与激情。

唐宇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毕竟这本身就是场极其偶然的事情。

露西的好意，他心领了。

她再次问道。

“明天还跑吗？”

唐宇肯定回道：“当然，夜跑有助于缓解压力。”

露西掐灭手中烟头，看向唐宇说道：“嗯...双部长的压力的确很大。”

“海堤跑步挺好的，只是你还未接受赛博植入改造，地方太过于僻静，难免会遇到类似今天这样的危险。”

“建议伱带两个荒坂私人保镖，至少那些不长眼的清道夫，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夜之城未来的皇...嗯...荒坂职场明星，上了头条新闻，可不好。”

唐宇脸色古怪，觉得露西话里有话，像是有什么事故意瞒着。

“你呢，也是天天夜跑？”

露西拉上卫衣兜帽，转身朝另一头走去，朝身后的唐宇摆摆手。

“跑得太慢，可是会被危险追上的。”

“明晚有空。”

“还是这里碰头。”

说完。

只给唐宇留下一道背影，渐渐远去。

唐宇稍加整理运动服，朝相反方向看了看。

“太远了，叫辆小德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