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核平

梅瑞狄斯跪坐在办公椅上，头枕在椅背，闭着眼休息了片刻。

她调匀呼吸后，重新翻身坐好，把裙摆向下扯了几分，遮住蕾丝带。

整理完凌乱的仪容，这才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烟盒，打开后抽出一支雪茄。

她剪掉雪茄头，默默点上香烟，自顾自地吞云吐雾，神情很是放松。

她看向旁边已经穿戴整齐的唐宇，笑吟吟道：“还是觉得你穿西装更有味道，真的很难让人忍住。”

唐宇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刚才活动时穿的西装，完全是为了满足梅瑞狄斯的特殊要求，而且西装也烂得七七八八，根本没法再穿。

他站在盆池前，边洗去手上的腻滑边回道：“现在你是公司高层，自然是你说的算。”

梅瑞狄斯笑了笑，也没把唐宇说的当回事，能搞垮公司广场的人物，早就不是多高的公司职位所能衡量。

她知道唐宇志不在此，直言道：“看得出来，你早就厌倦了公司的尔虞我诈，其实你这次完全可以脱身离开，何必再蹚这趟浑水。”

“公司广场大事故后，你从这里看下去会发现，什么也没改变过，一切又将回到正轨，只是不同的人坐在同样的高楼上，看着同样的风景。”

当时，梅瑞狄斯见到唐宇被荒坂公司停职，并且以一己之力挑翻荒坂武装力量，深深惊讶于唐宇的决心和勇气。

要知道多少公司职员梦想拥有他的一切，包括梅瑞狄斯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坐到今天这个总监位置。

她视公司生涯高于一切，叛逃对抗公司在她看来，无异于愚蠢的自杀。

但她从未这样看过唐宇，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是一个心中的世界高于外在的人。

唐宇心中的世界，令梅瑞狄斯也产生了特别的好奇，想知道唐宇为何会毅然决然走上这条不归路。

“现在可以谈正题了，说吧，这次回来找我有什么事。”梅瑞狄斯弹了弹烟灰，收起了笑容，一脸正色。

之前，唐宇本想约梅姨在‘守口如瓶’汽车旅馆见面，但在梅姨的强势安排下，只能到军用科技公司大楼来找她，两人先办事后谈正题。

他洗完手后来到柜台前，热了杯温开水，然后坐到会客区的沙发上，直言问道：“这次荒坂把航母战斗群开到了西海岸，军用科技这边有什么动作？”

梅瑞狄斯不屑地哼了下，有些愤然：“还能有什么动作，上面多一个屁也不敢放，现在所有人都只想守住手里那一点利益，早就没人管尊严这事了。”

“你知道的，军用科技早已不是一家单纯的公司，这种军政复合体在强大了公司的同时，也极大削弱了纯粹性，各种团体势力都想在公司的利润里分一杯羹。”

对于梅瑞狄斯所提到的军用科技现状，唐宇心里也有了几分预判。

军用科技与新阿美莉卡密不可分，互相融合发展，逐渐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公司前任CEO唐纳德·伦迪，曾是五角大楼的最高指挥官。

前任新阿美莉卡总统尹丽莎白·克雷斯，曾经担任军用科技公司总裁，任期接近十年。

而刚刚竞‘选’总统成功的罗莎琳德·迈尔斯，仍旧出自军用科技前 CEO。

不仅在人事上联系紧密，在公司市场方面也同样如此，军用科技的产品有超过一半的订单和利润来自新阿美莉卡。

那些政客的利益会左右公司的决策，公司的利润也会影响政客们的意见。

相比之下，荒坂这种家族式公司，在统治力方面要远远高于军用科技。

荒坂三郎的个人意志，能够凌驾于公司之上，成为所有人头上名副其实的主宰，这也是为何荒坂赖宣始终无法斗过三郎的原因之一。

唐宇也没想过让军用科技跟荒坂开战，再次问道：“荒坂三郎打算用核弹抹平夜之城，来逼迫我现身，这一招不管怎么样，都得接下来。”

还来一次核弹？

上一次荒坂核爆夜之城，她都还没出生。

梅瑞狄斯脸色变得有些沉重，对于荒坂三郎的疯狂没人会怀疑。

沉思片刻后，她有些无奈地说道：“即便荒坂三郎真的这样做了，军用科技开战的可能性也不大，现在的夜之城是一座‘独’立国际化城市，并不归属联邦管辖。除非夜之城重新回归联邦，军用科技才有更充分的动手理由。”

对于梅姨的回答，唐宇已有心理预判，她作为军用科技里的强硬派，尚且不看好跟荒坂开战的可能，更不谈公司里其他高层了。

当年能掀起第五次企业战争，主要原因是荒坂赖宣在他的帮助下登台，不断主动进攻挑衅军用科技和全球其他各大公司。

但这不要紧，唐宇的主要目的并非是开战，而是让军用科技起到几分威慑作用。

梅瑞狄斯很是疑惑，不太确信荒坂三郎核爆夜之城的意义，如果仅仅是为了逼迫唐宇现身，应该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荒坂三郎在担心什么，除了你的存在之外，夜之城一定有令他害怕的东西。”

唐宇坦然道：“黑墙之外的流窜AI。”

梅瑞狄斯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什么：“难道荒坂三郎准备使用灵魂杀手程序，把自己上传至数据世界？”

对于荒坂三郎这种极端行为，她再联想到荒坂赖宣的疯狂叛逆举动，荒坂公司内部核心矛盾不言自明。

妄想永生掌控荒坂帝国的父亲，和一心想扳倒帝皇上位的太子爷。

唐宇点头表示确认。

梅瑞狄斯童孔震惊不已，几乎无法想象一个永生不死的最大公司统治者，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可是relic生物芯片研发不是失败了吗？荒坂三郎这样做真的还有意义吗？”

唐宇解释道：“relic生物芯片并没有研发失败，而是少了一步关键环节，这层窗户纸，只要荒坂继续试验下去，在庞大的样本数据支持下，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这份情报如同晴天霹雳，深深震撼了梅瑞狄斯。

如果relic生物芯片真的研发成功，那么整个世界都将会疯狂追捧荒坂，成为他永生王座下的忠实信徒。

人类历史上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终产者，将可能成为现实。

荒坂三郎实现这份计划的最大阻碍，并非是人类，而是躲藏于黑墙之外的流窜AI。

黑墙之所以还能屹立至今，并非是因为网络监察的功劳，而是强大的流窜AI们还在等待时机。

人类黑客的学习培养速度，远远跟不上呈指数级学习的AI。

这也是为何荒坂三郎执意要抹平夜之城的核心原因，全世界再也找不到第二座城市，比夜之城更适合作为AI入侵人类世界的端口。

梅瑞狄斯沉声道：“这件事我会向高层提议，即便军用科技不可能跟荒坂开战，但在气势这方面，不会输给荒坂。”

“调遣两支航母战斗群编队前往京都海湾，让荒坂三郎也尝尝被核弹威胁的滋味。”

“不过还有一个重要问题，荒坂三郎准备的核弹会放在哪，以何种方式核爆夜之城。”

“直接从库吉拉号航母发射，势必会引起全球各大公司反制，荒坂三郎这样做跟自取死路没区别。”

“在他完成永生计划前，还不具备让所有人都臣服的手段。”

“而且我这边有情报显示，荒坂华子去绀碧大厦见了荒坂赖宣，两人最近准备出发前往库吉拉航母，荒坂美智子并不在其中。”

唐宇对梅姨的说法很认同，荒坂三郎真想核爆夜之城，只会采用更隐蔽的手段，罪名未坐实的情况下，没有哪家公司愿意当出头鸟去公然开战。

“荒坂赖宣大概率是被荒坂华子说服了，等腾出空来，我得去见见他，暂且先不提这事。”

“依我看，核弹无非两种情况，要么从库吉拉号航母运输进城，要么预先埋在了城里，针对这两种情况，都得仔细去排查。”

梅瑞狄斯认真地点点头：“运输路线军用科技这边可以盯着，城中区域我也可以安排全覆盖放射性物质探测，唯独有一个地方我没办法确认。”

唐宇知道她指的是荒坂塔。

预先安置足以焚毁整座城市的核弹，最好的时机就是荒坂塔重建之时。

既可以携带足够量的放射性原材料，也可以往下深挖建造隐蔽的安全屋，用来储存威力强大的核弹。

想到这。

唐宇不由得记起重生前的最后一幕，漫天刺目的白光和令人窒息的安静，那是焚毁一切的力量。

“荒坂塔那边我去查，等有消息了再联系。”

沟通至此，唐宇也算完成了见荒坂三郎前的一部分准备。

见唐宇起身，梅瑞狄斯沉声问道：“你真打算跟荒坂三郎彻底摊牌吗，想赢个什么样的局面？”

或许坐在桌前，摊牌打这场局，算不上唐宇这一次最好的选择，但目前看来是最能达成目标的打法。

“我没想过赢。”

“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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