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跨越五百年的对话（下）

大...大人！？

遗忘之灵竟然叫我大人！？

还有斗篷...什么斗篷！？

洛巴不记得自己有披斗篷吧？

而且他更不理解的，还是遗忘之灵的这句话。

把斗篷摘下来这么稀松平常，简直就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吧，至于到能让遗忘之灵，这位五百年前的先祖，发出一阵唏嘘的感叹？

洛巴懵逼了。

这，这让他怎么跟遗忘之灵沟通啊，完全读不懂先祖的想法。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担心这一点了。

因为...

“啊！”洛巴突然发出了一阵惨叫，他费尽千辛万苦与遗忘之灵建立的感知连接，却突然就像是被人用剪刀给狠狠剪断。

而更令洛巴感到惊恐和不解的是，这是来自遗忘之灵的行为，是他所召唤出的那位遗忘之灵一手造成的。

像这样的事情，旧日的人也不是没提醒过他。

确实会有一部分倒霉蛋，因为和其所召唤出来的遗忘之灵不合，又或者召唤出的遗忘之灵太强，自己没能力驾驭，最终都会导致遗忘之灵反抗，化为失控和暴走。

但问题是，明明开头的遗忘之灵，都对自己表达了那么喜悦和丰富的情感，怎么会还反抗自己呢！？

被强行切断感知的洛巴，那感觉就像是脑子里被人狠狠扎了一针，可他还是强行忍着剧痛，重新睁开眼，想要从现实中和背后的遗忘之灵沟...

嗯！？

他，他背后的遗忘之灵呢！？

洛巴艰难回头后，却发现自己的背后空空如也，而本应该在这里的，自己呕心沥血召唤出来的旧日先祖，却...不知所踪！？

不对！

是...是...

跑到那个青年贵族的面前了！？

“你！

”

洛巴瞪大眼睛，直到这一瞬间，他才意识到了一个无比细思极恐的事情。

难道...

难道从自己的遗忘之灵在「睁眼」起后，遗忘之灵一直集中注意力的，从来就不是自己，而是他！？

那种剧烈起伏的种种情绪，还有那句弥补遗憾般的莫名感叹的对象，其实也都是...

他！？

气急攻心下，再结合被遗忘之灵所拒绝后的反噬力道，顿时让豺狼亚人的七巧流血不止，整个人都因此眼前一黑，愣是直接昏死过去。

“你下手还真狠啊。”

廖纪瞥了眼被气到吐血的那个可怜豺狼亚人，对来到自己跟前的遗忘之灵...不，应该说是老朋友，发出感叹。

而遗忘之灵却摇了摇头，摊起手可惜道：“我没法直接杀了他，否则我也会跟着消失的，不然的话，我绝不会允许这种蝼蚁，也敢在灰尽大人您面前挑衅的。”

“所以...”

这位猫族亚人的遗忘之灵停顿了下，像是有点犹豫，有点紧张，有点害怕某个答桉，却又渴望某个答桉，最终的他还是没忍住地问了出来。

“真是好久不见了，灰尽大人，您...”

“还记得我吗？”

对面遗忘之灵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时间都似乎在这一刻被停顿下来，不过很快这股凝重感就又被化解。

廖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了个简短的小故事。

“曾经猫人族中有个出了名的废柴，同龄的孩子都早早掌握了觉醒的技巧，激发了血脉中的能力，唯独他却迟迟没有进展，每次训练也都是吊车尾，若他是其他身份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族长的儿子，所以受到了来自同族的加倍嘲笑和讥讽，就连原本隔壁部落，和他定下娃娃亲的对象都瞧不起他，甚至到最后，连他的族长父亲都放弃了他，于是一怒之下的这位猫族少年，决定愤然离家出走，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证明给所有人看。”

“我应该没记错吧...卡尔？”

而对面的遗忘之灵在认真静默地听完后，先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稍稍有一点是错的，那个族长儿子可不是一怒之下的离家出走，他可没那么大的志向和勇气，他实际只是被当成怪胎后赶出来的，族群不需要没用的废柴，他的存在是会浪费粮食，不过说起来...他也真是幸运。”

“能抢在被野外的怪物吃掉之前，先被一个好心人捡到，之后这个好心人不仅把他领回了聚集地，还给他食物，给他装备，教会了他如何挖掘出自己真正的潜能，为他指引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让他真的能像您刚刚故事最后说的那样，在族群危难之时，如英雄般登场，拯救下了自己的部落，让所有当初看不起他，鄙夷他，唾弃他的人，都无比震惊，难以置信。”

说到最后卡尔，这位猫人族的遗忘之灵微微仰起头。

这通常是比较倔强的人，想要掩盖要哭出来的泪水，但卡尔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是遗忘之灵了，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五百年前投影。

他已经无法再流泪了。

明明应该是很悲伤的一件事情，卡尔却感到轻松不少，还很万幸。

不然他真害怕自己会哭出来，当着灰尽大人的面。

这可太丢人了。

但卡尔不知道的是，其实对面他的灰尽大人，廖纪的心中也略感万幸。

幸亏洛巴召唤出来的遗忘之灵，品质非常之高，是当初的五星「灾级」卡。

对于这样的角色，廖纪再怎么说，就算重置了也肯定有印象的，就更别提，几乎所有初始五星的角色，都会有自身完整的一套角色背景和设定，甚至是像卡尔这样，还能有后续的角色紧急任务可以触发。

就为了今天这一刻，他花了好几个晚上整理的，那些「旧日」的资料，终于没算白费，如果洛巴召唤出一个三星四星的来，保不齐他还真会翻车了。

不过...

“没有然后了吗，卡尔？我以为你还会再质问我，当初为什么要收走你的力量呢。”

“唉...我确实也挺想这么做试试的，可惜我的职业是异能系，没法做到像近卫系的那帮傻大个们一样不爱动脑子，也没法做到像神官系那样的一个个完全被感性所支配。”

卡尔一副故作叹气的模样，再结合上他斯文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就踩了其他两大职业一脚，这是每个异能系都喜欢干的。

不过很快卡尔还是正色起来，很认真地对廖纪道：

“所以我很清楚，灰尽大人您的做法没有问题，我的上限就止步于那里了，如果能用我，换来其他更有潜力的同伴继续前进，我是愿意的。”

“更何况...”

“灰尽大人，您可不要小瞧我了，您确实收走了我的力量，但您收不走的是我追随于您的这段宝贵经历，是您如何教导我们的过程，是您一次次的正确决策。”

”虽然在被您下放，遣返回去后的我，没法再达到在您手下时那样的高度，可在潜心修行下，恢复当初一半的力量还是可以的，而且在远离战火，在被您保护得很好的大后方里，我可以专心研究，可以难得的享受宁静美好的生活，这在当时那片废土上，可绝对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呢！”

“还有呢灰尽大人，不仅如此，很多人也选择像我一样，成为了当地的教师，教官...我们尝试模彷着您，也能去为我们的聚集地，城市，帝国，培养出优秀的人才来，这也算是...我们还在尽一份力吧，我们希望这个组织，能成为灰尽大人您的暗面，能在您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是我们这些“被抛弃”的人，最后的一点小倔强吧，希望能给灰尽大人一个惊喜！”

“但现在看来...”

说到最后的这位遗忘之灵，把目光移到了，此刻火光冲天的封缄之都，移到了那在洛巴计划下，陷入混乱的城市，那被浊厄所笼罩和弥漫的无数无辜人群，那血与火，那哭喊，恐惧，抢掠...

卡尔最终叹了口气。

“现在看来，我们的这个组织好像...误解了什么。”

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