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忏悔与弥补

凯尔科技。

第39号登陆舱室。

在富有科技感的银灰色椭圆形建筑物之内，形成截然反差的，却是一片宛若虫类母巢的景象，密密麻麻的“虫卵”整齐排列在建筑物内，一闪一闪着幽暗光芒。

这些像是“虫卵”一样的胶囊不是别的，正是零号幻梦的登陆舱。

透过胶囊壁，可以看到里面一个个身穿着凯尔科技制服的员工。

登陆舱内的液体将他们全身浸泡包裹，从他们的头部和身体四肢上，同样能看到许多复杂的接线插口，一根根管子插在上面，将他们与登陆舱链接。

无论是液体还是插口管子，都是为了能更好的登陆零号幻梦，增加与零号幻梦的同步率，换句话说也就是...提升沉浸感。

沉浸感越强，才能在零号幻梦内越好的操作身体，发挥力量，这就好像打游戏需要一根好的网线一样。

但与之对应，这样做的代价就是...

只见在所有的登陆舱前，都有个指示灯，舱室内本来是一片表示“绿色”的荧光中，突然有十个胶囊开始闪烁红光，并且越来越急促。

其中有几个仅仅闪烁了两三秒就熄灭，有些是五六秒，最长一个是持续维持了九秒钟，但最终也还是熄灭下来，指示灯彻底暗澹。

“威廉总管，检测到39-A探索者小队，包括队长在内的十名成员，生物信号近乎同时一起消失，已有工作人员前去他们的登陆舱进行检查，已确认全部死亡。”

“将39-A列入非正常死亡观察组，立刻分析死因。”

“是，正在建立数据模型...”

和之前的“虫巢”建筑物不一样，这里好像一间监控指挥室，在正中央的巨大屏幕上所投放的，是凯尔科技这么多年靠着探索者而摸索出来，自行绘制的零号幻梦的世界地图，下方有许多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在虚拟电脑上操作着什么。

当初负责对接廖纪等魔城学者团的凯尔科技高管，威廉正站在大屏幕前，皱眉紧盯着。

在他的指令发出后，大屏幕上的世界地图，立刻不断缩小，最后停留在了...魔女领的位置。

“威廉总管，解析完毕，已排除幻梦势力和浊厄怪物所为，经系统模型推论，39-A小队所在区域，大概率是降临了B级以上的天灾。”

听到“B级天灾”这几个字眼后，威廉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很快问道：“39-A的周围还有其他小队吗？”

“五十公里范围内有三只仍在作业。”研究人员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打，很快回答道。

“发出天灾警讯，让他们迅速离开。”

“是。”

不过还没等下方的研究人员执行威廉命令呢，就忽然又有一个负责通讯的人员直接站起身来，对着威廉总管大喊。

“总管！39-A小队还有对我们的遗留讯息，确定是在小队生物信号消失前的一秒钟发出的！并且用了最高级的红...红色信号！”

红色信号？

威廉一听这个脸色立马变了。

凯尔科技规定，探索者小队发现对公司有价值的信息时，用白，绿，蓝以及红四种颜色来表示该信息的重要程度，以方便指挥调度室，根据重要性来快速处理。

这么多年过去了，红色信号只出现过一回，而在此之后，烙痕技术就在凯尔科技中诞生，对整个公司以及零号幻梦的探索，都是飞跃性的突破。

所以现在红色信号再此出现，威廉怎么能不激动。

他立刻叫人把39-A小队的临死传讯给投影到大屏幕上，随之而后，当初在地窖内的三个故事和壁画，出现在了威廉和众凯尔科技研究员的面前。

虽然画质很模湖，看的出来是传输得十分仓促，但这也已经足够了。

“这是零对于旧日往事的回忆吗？”

“所以最高智械生命体的「零」实际最初只是个...报废的女仆彷生人？”

“不，这可能只是一种暗喻而已，但毫无疑问，零的起点很低，之所以能成长为高级体，还是全靠故事中的青年科学家。”

“所以青年科学家又是在暗示什么？难道是...”

“大帝！除了那位灰尽大帝，还能有谁！”

“故事中的女仆和青年科学家相恋在一起了，是不是在暗示五百年前，只有「零」才是灰尽大帝的正统妻子？而后面的另外四个，尤其是女巫，正是因为嫉妒所以才...”

“哦我的天呐！大帝的死因...五百年前的真相...女巫的诡计...这个情报如公布出去，整个“古代学”的学术界都会为之震动的！”

“不！何止是古代学，可能整个世界的格局都会骤变！毕竟零才是大帝的爱人，这就意味着，我们机械之盟才是当初灰尽帝国的正统！”

指挥中心内的研究人员们已经乱成一团，交头接耳地在议论纷纷，时不时发出感慨和惊呼。

此时的威廉总管也无暇管其他人了，因为连他自己，现在也激动到双手颤抖。

这个39-A小队临死前也要传递过来的讯息，价值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足以让他在公司内一步高升，不再只是个部长了，他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地付出，为零号幻梦操碎了心神，总算是要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当然，威廉很快冷静下来后，还不忘发出别的指令。

“天灾警报不要发了，让在五十公里内的那四个小队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作业，以最快速度赶往39-A小队的区域进行调查，同时再从「龙巢」抽调出五个小队，让他们登陆到「魔女领」的地域去待命，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威...威廉总管，我们目前还没弄清天灾的威力和持续时间，万一...”

“照我说的做，告诉那些小队，本次为特别任务，行动期间的薪资按三倍来算，如果还能有发现，他们的员工级别将视情况而定，最高...连升三级。”

“明白了总管。”

没有研究人员敢质疑威廉的决定，毕竟上一次质疑的那位叫法玛斯的倒霉蛋，第二天就以“泄露公司机密”等十几项罪行，被执法部门给带走了，其后果可想而知。

更何况威廉给出的奖励，就连他们都有所触动，感到眼馋，薪资什么的都还是其次，主要是员工级别的提升，所带来的各种福利，便利，权力等等，能让家人甚至是后代们都跟着享福。

这或许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员工愿意跟公司签下合同协议，舍命进入零号幻梦为公司探索。

也解释了，为什么39-A小队在天灾的面前，明明最后那位队长的生物信号，坚持了足足九秒钟才熄灭，这个时间如果用来“登出”的话，应该是有希望逃跑的，但他却选择了牺牲自己，拿出这个时间来传递情报。

显然这绝不是什么，这位队长对公司有多忠诚，而是队长知道，他带不出情报地登出，没有数据资料作为凭证，自己或许有活命的可能，但他的小队一定是白死了。

而如果公司收到了这些重要情报的数据，就算他们死了，那至少他们在现实中还活着的妻子，父母，孩子...能收到除了公司发的抚恤金以外，还有作为重大情报的奖赏，以这个情报的分量来看，至少能保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或许是他这个队长，能为他们39-A小队所做的最后努力吧，也可能是...某种忏悔的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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