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我们才是正统

山洞内。

在一座伫立着双面石像的祭坛旁，几人相对而立。烛火下，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出奇行怪异的模样。

“既然谈不拢，大家还是各管各的。”

“不就各凭本事啰。”

“我觉得没必要这么搞，按照传统来不好吗？”

其中有一人开口：“我听说，最近【灭绝化身】的不少信徒都被抓了起来……毕弗隆斯，你的【路灯社】这么搞，引来旧神反扑，我们也会受到影响。”

“没错。”另一影恶魔也附和道：“恶魔的传统，向来是暗地出手，神明的归于神明，恶魔的归于恶魔。毕竟是借了她们的信徒和人口来用……公开对付旧神信徒，这就是毕弗隆斯你做得不对了。”

“收手吧，毕弗隆斯。知道你现在势力不小，靠着【双面的门之神】这一个壳，你收拢了不少信徒，恶魔仪式也举行了不少吧？但你也得给我们留点空间和退路，不然搞得太难看，引来那位尧神，大家都得死。”

“就是，凡事适可而止。”

面对众影恶魔的诘问，毕弗隆斯目光从一个个同类脸上扫过：“我知道，大家对我近来的做法有微词。不论你们是真的担忧安全问题，还是纯粹的嫉妒，或者是不想让我一家独大，我都理解。”

“你们也知道，尧神允许其他神明信仰的存在。既然旧神的信徒能在不属于她们的神国里出没，为什么恶魔不行？我们只是要确定，恶魔在这个世界扮演一种什么样的角色。”

“我认为。”

毕弗隆斯缓缓说：“恶魔长期以来都受到神明群体的敌视与围杀。我们如今不比一些旧神的信众与力量更强，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对那些单个作战的旧神进行制裁和信徒转换？”

“你疯了？怎么可能！那是找死！”

影恶魔们吓了一跳。

“大家想想看。”

毕弗隆斯不紧不慢地讲道：“旧神可以给予信徒的东西，我们也能给，在场各位，谁又不通晓神明祭祀仪式呢？绝大多数神明都是高高在上，而恶魔更加亲近平民，不是吗？”

“大多神明会像我们这样，去洞察和了解每一个平民，去找到他们最隐秘的弱点和欲望？”

“在场我们哪一位不是多才多艺？恶魔不仅有独特的力量，还拥有渊博而独特的学识，天文地理，修辞艺术，药物矿冶，数学工程……否则我们怎么能蛊惑人心，影响众多平民？”

这一番话出，影恶魔们脸色稍缓。

“但这也不是公开恶魔身份与行踪，与那些旧神公开交手的理由……”

“这不是理由，这是我们的优势。”

毕弗隆斯张开双臂，耐心地解释着：“旧神能给的，我们能给，旧神做不到的，我们能做。如果是从起步阶段开始竞争信徒，我们远胜于绝大多数神明。”

“所以我提议，组建【恶魔协会】，对整个秘术国的恶魔进行统合。将恶魔的力量进行细化与深化，然后找准那些旧神信徒，不仅从他们的祭祀仪式中获取力量，也将其中一部分人变成我们的恶魔信徒。”

毕弗隆斯微微一笑：“诸位应该知道，恶魔信仰其实比神明信仰要牢固得多，而且更容易发展。因为这个世界上崇高纯粹的人，远少于那些好坏参半和纯粹的坏种，而后两群人就是我们最重要的目标。”

影恶魔们沉默不语。

“那么，愿意加入【恶魔协会】的请留下细谈，不愿意的也不勉强，就请离开。”

四名恶魔选择离去。

仅两名留下。

毕弗隆斯转头问：“安洛先先生，还有夸父先生，两位是认可我的想法吗？”

安洛先狮面金甲，一头金发，脖子上纹有属于他的特有封印，灰雾下是一层红色皮肤。

他用嘶哑的嗓音说：“我对你所说的，利用学问去扩展受众倒是有兴趣。”

毕弗隆斯不意外。

安洛先是一种特别的恶魔，他是一位全能的博物学者，能通过对恶魔信徒授予学问提升自己的力量。对他而言，知识即力量，而传播知识就是增长自身实力的最快方式。

不少神明非常厌恶安洛先，因为他的存在会让很多神国信徒变得灵智大开，从而开始思考自我和世界，甚至可能演变成质疑神明。这是神们不可接受的事。

然而他也有自己的缺陷。

安洛先不方便直接出没于人世间，因为看到他充满火焰的眼睛，凡人就容易受到强烈震荡后失明。因此安洛先必须依赖于附身在宿主身上行动，不如毕弗隆斯这么方便。

但在各方条件宽松的秘术国，安洛先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

夸父则是说：“我需要观摩太阳，能让更多人和我一起测量和追逐太阳，这对我很重要。”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和自信，我们能与旧神分庭抗礼？”

夸父身材高大，在地下洞窟内，他必须弯着腰，后背几乎贴着洞顶的钟乳石。

他头发披散，下巴上胡须浓密，双手上环绕着蛇，透过灰雾依稀能看到他雄壮的上半身躯体。夸父的封印是在胸膛中央。

“原因容我稍后解释。”

毕弗隆斯一句带开了话题：“我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关于恶魔协会的一些细则。”

“据我所知，安洛先先生，你是建立了一个叫做【求知会】的组织对吧？大体情况如何？”

“情况很坏。”

安洛先语气低沉：“整个会只有不到十人，人数还在进一步减少。”

“我所教授的天文学、占星术、音乐、算数、几何学、文法、修辞学等，真正感兴趣的人不多。秘术国缺乏一个延续的大统一文明，而且各地区对知识的渴求并不强烈。”

“唯有神秘学或符号学等，与秘术咒术相关，他们才有兴趣。然而当人们得知，这些基础学习起来需要很长时间，并且可能无法转化为强大的力量，他们大多数都放弃了。”

他双眼里火焰熊熊燃烧：“秘术国就是一个知识荒漠！这些在其他文明眼里无比珍贵的知识与智慧，他们只会说‘那又有什么用’和‘关我屁事’……有时候我真想一把火烧死这些头大无脑的蠢货！”

毕弗隆斯赶紧安慰说：“秘术国是这样的，不能对他们要求太高。换句话说，因为大多平民的短视和急功近利，我们恶魔才有更好的发挥空间，与旧神争夺信仰……”

“夸父先生，您那边的情况如何？”

“老样子，崇拜太阳的人很多，不论是太阳神还是相关的奇异物、特异物……这里的人对太阳还是延续了原始崇拜。”

夸父声若洪钟：“如果我要展开测量太阳，就得在地面一直奔跑，通过各种不同地区的日影进行测量。我的宿主体力还不错，能够让我借用身体进行奔跑。”

“但这样会很招摇，很快就会被注意到和调查，被识破就很危险。”

毕弗隆斯问：“你是要用测量太阳来？”

“确定这个世界的太阳轨迹，然后计算出这个世界的边界。”

夸父没有隐瞒的想法，他双手比划着：“测量太阳，是为了用太阳勘测整个世界，从而确定万物的位置和源头。这是一种观测方式，太阳就是一个世界最重要的观测工具。”

毕弗隆斯肃然起敬。

“如果能发动更多信仰我的人奔跑，太阳勘测的能力就会更强，他们也能在这个过程中进一步变得强壮。”

巨人夸父惋惜：“可惜我的信徒很少。愿意顶着太阳长期奔跑的人太少了，而要获得力量反馈，又需要长时间的持续运动。我不敢长期奔跑，他们就更聚集不起来了。”

毕弗隆斯搞清了这两位同类的情况。

他们因为特别的能力陷入了困局和挣扎，因此愿意从自己这里做尝试。换成其他拥有简单粗暴能力的恶魔，就对抱团没什么兴趣。

倒也不错。

就在毕弗隆斯继续了解两大影恶魔的需求时，墙上出现了一个身披大衣的黑影。

那人从外往里走到祭坛前，在烛火下显出了狼人的模样。

巨人夸父和狮面安洛先都警惕地盯着来者。

高级探员洛奇对毕弗隆斯说：“都处理掉了。”

毕弗隆斯笑着说：“不愧是调查局，动作真快。”

“这次，我们请求复活王国那边骨龙军团的空中和地面支援，以确保能迅速将它们击毙。总计4名影恶魔的尸体，都用晶构完成了收纳，保存时间有限，喏。”

洛奇递给他一个羊皮袋，袋子里发出哐哐响声。

“辛苦了。”

毕弗隆斯接过袋子，确认了一下里面的晶构：“下次有空一起喝茶。”

“好说。”狼人探员交接完毕之后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

两名影恶魔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睛直勾勾看向毕弗隆斯手里的羊皮袋。

那里面，是之前走出去的四名影恶魔。

“如你们所见。”毕弗隆斯笑了笑：“我是尧神大人授权的合法恶魔，得到尧神大人的同意，在此负责着手组建【恶魔协会】，以给予合作恶魔的合法注册与尧族权利。这也是我不怕旧神的底气。两位，这下放心了吗？”

安洛先犹豫了一下：“我不明白，那位……”

他指了指空中：“为什么会允许有恶魔在神国出没，恶魔是不可被转化为使徒或神明的，这实在反常。”

毕弗隆斯只说了一句话。

“尧神大人麾下，不仅有咒族，有我这样的影恶魔……还有羽人。”

两名影恶魔目光骇然。

然后他们就立即释然了。

连恐怖的羽人都能收做手下，这位尧神招安几个影恶魔，那是太简单不过。

“那么，欢迎两位加入【恶魔协会】。”

毕弗隆斯说：“大家以后就是共事者了，我们将去解决那些不合群、不符合规矩的恶魔，以及监控这个世界的旧神信仰。”

“诸位，在秘术国，我们才是正统和地主。这次，轮到我们恶魔去逮捕和管辖偷渡的非法神明了。”

两名影恶魔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也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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