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心太软

“行了，我知道了，又是要赶我走。”

郭生野一边往外走着，一边道：“但是我得把丑话提前说在前头，在我回来后，我魔武……”

他回头看向张涛：“不可少一人。”

张涛微微颔首，道：“这个你放心。”

郭生野点点头，潇洒转身离去，直奔御海山而去。

许久不见镇天王的小屋了，还有些怀念。

郭生野入地窟的消息很快传开，哪怕地窟真王心有疑虑，认为这是复生之地的计谋，但是郭生野不在魔武，确实给了他们很大的方便。

镇天王手持一卷书，看着对面的自己给自己倒茶的郭生野，颇为无奈。

“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郭生野面不改色道：“我有点想念您老，所以便来了。”

“……”

镇天王一大把年纪，勐然间接收到年轻小辈的直球表达，一时之间还有点发愣：“啊，哦，那……咳……”

镇天王忽然想到方平的通缉令，面无表情道：“是张涛让你来的？”

“这倒不是，老张只是让我来地窟待一段时间。来您这儿，是我自己想来的。”

郭生野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难不成我竟然成了别人眼中碍眼的挡路石？还要特意把我调来地窟。”

镇天王瞥了眼自艾自怜的郭生野，面上流露出一丝笑意：“这说明你很重要。”

若是郭生野在魔武，居然都有人敢出手，那才是羞辱。

郭生野将茶一饮而尽，道：“说起来，您这儿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御海山这边，也有水源吗？

距离禁忌海如此近，就不怕直接打通禁忌海的通道吗？

镇天王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小子转换话题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听清楚后，镇天王一笑，挥手将屋中若隐若现的水井显现出来：“我也懒得打井取水，便直接借用了他人的水井。”

说着，镇天王的精神力一动，水井中清澈水泉一淙淙地落入水壶之中，为其补满了水。

郭生野看得一愣一愣的，不说别的，就说这运用到日常生活中的武道手段，地面上的武者会，但是没有这个习惯。

毕竟现代科技在生活中已经足够便捷，要说这将自身力量运用到极致，还是得看镇天王这种老古董。

那些界域之地的老古董都不如他会，毕竟界域之地的大部分老古董都有弟子和杂役打理日常琐事，和镇天王这种千年独身汉不一样。

镇天王见郭生野这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轻笑一声，道：“你这次来地窟的目的，想必地窟真王也已有所猜测。”

郭生野点了点头，笑道：“毕竟谁都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阳谋……确实是谁都能看出来……”

镇天王没想到郭生野就直接这样摆烂，惊道：“你不打算遮掩一二？”

比如为自己下地窟找个理由来遮掩这直白的阳谋。

郭生野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

镇天王看着郭生野脸上冲他绽放的笑容，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

魔武南区一道金光贯穿天地。

“刘老突破了！”

罗一川与张建红两位新晋宗师，自从闭关突破后，便逐渐接手魔武的部分事务，见南区情况，瞬间腾空而起，朝着这边赶来。

“黄校长，您怎么出关了？”

方平看向黄景，黄景微微笑道：“我知道郭校长的意思，是要我突破到八品再出关，但是我已突破为七品巅峰，已经闭关够久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郭生野总是明里暗里地担心他会死，但是他总不能一直以闭关突破八品为由，逃避魔武事务、逃避宗师职责吧。

因此，黄景突破到七品巅峰后，正好郭生野也不在学校了，他便出关了。

方平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罗一川和张建红：“罗院长，张院长，您二位也七品了。”

魔武又要出一八品，罗一川喜形于色，笑道：“前几天刚突破的，七品罢了，不算什么，倒是刘老居然要铸造金身了。”

众人谈笑几句，纷纷朝刘破虏闭关的地方飞去。

刘破虏在他的水晶塔地底闭关，此刻，只能看到金光，却看不到他的人影。

水晶塔下方还有不少师生往这边赶来，毕竟一看就知，这是魔武的大喜事！

李寒松手里提着方圆，身后跟着陈云曦赶到、

方平看了眼二品境的方圆，又看了眼刚赶来的白若溪，蹙眉半晌，沉声道：“下次有事，得先问我。”

李老头踢了方平一脚，方平被踹了个趔趄，却没说话。

作为宗师，武者杀人与没有杀人，感应到的气机是不同的。

白若溪带着方圆去杀了人……

方平原本喜悦的心情瞬间澹了，郭生野说得不错，他方平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确实太过于贪心。

他遥遥看了眼人群中不起眼的小胖子郭盛，郭盛入学至今，也不过是三品初段，至今手上没有沾过血。

因为郭盛没有导师，入的也是文科学院，若是不主动寻找，平时也是没有实战机会的。

这是郭生野想要的吗？

方平脑中纠结疑惑，看向水晶塔，嘴上说道：“刘老要突破了，魔武也即将出现新的八品强者，可喜可贺！”

李长生也迅速转移话题，笑呵呵道：“刘老真是不容易，这么多年不入八品，精气神都快磨没了，现在能突破，精气神也回来了。”

二人说话间，天空中的金芒刺眼。

水晶塔中传来一声大喝，天际中一道虚影出现，这是八品突破力量投射出来的投影。

天空中，金色的投影仿佛是透明的，甚至可以看到内腑和血管，血管与血液瞬间化为金色，在血脉中流淌，水晶般的五脏六腑在这一刻也全部转化为金色。

真正的八品强者，所有的一切都会金身化，平时正常状态和一般人没有差别，但是等全力爆发的时候，八品强者就是金人。

李长生讲解道：“精神力达到了，开始主动牵引骨髓淬炼，将骨髓金身化，迅速改造其他人体机构，彻底将人体化为金身。”

他看了眼天空中的金色虚影，道：“刚入八品，金身脆弱而稀疏，锻造金身就是一步步将金身锻造得再无缺陷，这就是金身九锻。”

方平随着李长生的视线望过去，刘老的金身确实不够凝练，像是沙子堆积而成的。

李长生迅速道：“金身九锻时，金身就锻造到了一个极致，再无任何缝隙，任何漏洞，不过金身九锻只是一个说法，这个你应该清楚……”

说着说着，李长生有点尴尬道：“新武时代的武者最多完成六锻，至于七锻、八锻、九锻……我猜测古武时代走肉身路线的武者可能达到金身七锻，甚至八锻。

只有万道合一的武者和天赋到达极致的天才武者，才有可能达到九锻。”

方平奇怪地看了眼李老头，试探地问道：“你现在是……”

李长生轻咳一声，道：“不要去问别人的修炼进度，这很不礼貌。”

方平若有所思，忽然道：“其实郭校长是九锻金身。”

李长生郁闷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说天赋达到极致的天才武者，有可能达到九锻……说认真的，郭校长这人……”

李老头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严肃：“很神秘。”

他是谁？

他是长生剑客，多少年来就出现了一个长生剑客，六品斩八品，八品三剑斩九品。

他李长生都没能达到九锻金身，甚至距离九锻金身还极为遥远，结果郭生野轻而易举达到了九锻金身。

这合理吗？

不合理，所以李长生觉得郭生野肯定有秘密。

知道了李长生的脑回路之后，方平目瞪口呆。

合着你做不到的事情，人家做到了，你就觉得人家有秘密？

他结巴道：“但是郭校长从一开始就是天才，他是天才，所以……”

“哼，我就不是天才了吗？你不是天才吗？”

李长生抱臂冷哼道：“我就觉得不合理。”

方平都囔道：“但是我觉得我也能达到九锻金身啊。”

李长生冷酷地瞥了一眼方平，又冷酷地将头撇开，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赶到的郭圣泉闻言开口道：“其实金身五锻已经足够了，再往上锻造，第一我们没有那么高的精神力去支撑……”

方平低声说给李长生听：“郭校长的精神力极高，高到没有极限。”

这是他一开始就确认的事情！

方平当初为了提高精神力，耗费极大精力，因此他也去注意了郭生野的精神力，当时他就发现了郭生野的精神力没有极限。

甚至于，郭生野从来没有服用过增长精神力的宝物。

李长生面色不改，大家老早就有了精神力的修炼功法，这不是难题。

郭圣泉接着道：“第二，不灭物质难以恢复，锻造金身消耗的不灭物质极多，这样下去，反而会拖累我们的武道进步。”

“这就对了。”

方平继续说给李长生听：“郭校长也不缺不灭物质。”

这两点难题，对于他人来说，是难题，但是对于郭生野而言，不是难题。

李长生蹙眉开口道：“那古武时代，精神力和不灭物质足够，为何不能人人达到九锻？方平上次带回来的那位肉身强大的前辈，在我看来大概在七锻左右，这意味着他八品境的时候最多六锻金身。”

方平也疑惑道：“七锻金身，按理说气血上限之后11万卡，可九品境武者，气血可不止这么多。”

“这与本源道有关。”

郭圣泉为方平和李长生解释了一番本源道的作用。

九品肉身未必会比八品的强大多少，八品与九品的差距，就在于本源道，在于力量的扩大化。

在绝巅境界，武者又会迎来一次气血质变，再加上本源道的放大倍数，自然是远远强于他以下的境界。

几人说话间，空中金色虚影彻底凝实，虚影瞬间消失崩溃，刘破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晋级八品成功的刘破虏，脸上却没有如众人所想的喜悦，他沉声道：“十年前，我就彻底放弃了晋级的想法，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会以七品境的实力死在地窟。

一年半前，老于以为自己会战死地窟，找到我答应帮他照看魔武，我答应了。

结果老于没死，但是他也放手了。

老于曾经撑着魔武走了六十余年，到如今他突破了九品，却反而将魔武交给了郭校长。

魔武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般沉寂下去，反而迅速崛起，飞速强大，但是剿灭天门城之后，大家都懈怠了……

因为我们剿灭了眼前最大的仇敌，杀了我们的世仇，很多人甚至因此失去了前进的目标！

可事实上，天门城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吗？他们只是一把刀！

老夫能迅速突破八品，因为老夫有压力，很大很大的压力，因为如今的我们没有这么强大！

粉碎了一把刀，敌人还有无数把！

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地窟意味着什么，因为粉碎了一把刀，便觉得大功告成，毫无压迫感！

其他人不说，老夫今日却是要说，我们面对的地窟只是外域罢了！

知道外域的意思吗？

是地窟的蛮荒之地！随时可以被放弃，不被地窟看在眼里的废弃之地！

真正的地窟在内围，在深处！

地窟很强！郭校长他们怕你们绝望，张宗师他们怕你们绝望，从来不肯说，今日老夫却不怕你们绝望，老夫要说！”

刘破虏环顾一圈，厉声道：“学校资源充足，新生没有紧迫感，没有当初为了一颗气血丹就敢拔刀杀人的勇气！

可这些资源，也是无数人用血换来的！

新生中有三品，甚至有四品，为何从没人考虑过下地窟？

你们没去过，难道有人天生去过地窟？

就连你们眼中强大无比的郭校长，当年魔武开学之前境界不过三品初段，提前申请下地窟，第一次下地窟便孤身一人，单枪匹马在地窟待了整整十五天！

三品境的方平去地窟，因为不愿离队，唐峰甚至当众斥责骂人，三品武者，不单独行动，不单独杀人，丢人吗？

丢人！

如今你们眼中觉得厉害无比的二人，当年也是从弱小时期走过来的，那时候的他们，甚至没有你们强大，他们是天才，他能去，你们就不行？”

刘破虏看向了导师们，喝道：“包括一些导师，最近近千导师，下地窟的不到一百人，其他人都在干什么？

都指望着学校分矿脉给你们？

你们在指望谁？就知道坐享其成了吗？

郭校长实力强大，说拿矿脉就拿矿脉，说拿资源就拿资源，看起来轻松无比，实际上呢？他以九品之身在地窟杀出来了一个真王称号！

但凡你们中有人愿意去想想，便知道其中的危机！

老夫每次坐在水晶塔中修炼都惭愧无比，每次吸收着那些矿脉能量都觉得自己在犯罪！

多大年纪的人了？有子孙后代的话，孙子都比郭校长大了！

就因为他强大，所以他活该吗？

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就因为天赋出众，早早成为了绝巅，就活该背负上魔武上万人的期待负重前行吗？就活该贡献出自己所有的资源供你们修炼吗？”

刘破虏缓声道：“魔武变强大了，可也变得让老夫觉得陌生了。昔年日子苦，修炼慢，我们却很满足。

因为我们在付出，自己拿自己该拿的那一份！

而今，一个个都想着坐享其成，这样下去，魔武再强又有何用！一旦少给你一点，你就心生怨怼！

谁给你们的资格？！”

刘破虏越说越是恼火，厉声道：“进入魔武，不是让你们来享福的，武大也不是给人来享福的！从今天开始，魔武中品境武者，每月至少下一次地窟，而且要有收获！

如果一无所获就出来了，自己另谋高就，魔武养不起你们！也不敢养！

下三品武者，今日消耗的资源，全部要在中品境后归还！

还有今日起，借贷体系要清查，所有逾期未还的学员和导师都会被追缴！不但是追缴，过了追缴期限不还的，强制执行，拉入黑名单，从此以后别再想从魔武拿走丝毫！”

刘破虏说完后，轻叹一声，再次看向四方，喝道：“还看什么！该收拾的收拾，去地窟！我刘破虏在魔武担任了三十年的名誉校长，这次非要做一次主，谁有意见？！”

“……”

众人无言，方平也耸耸肩，老头子当了几十年名誉校长，这次突破到八品的时候发飙一次，完全没有意见的嘛。

人走得差不多了之后，方平蹭到刘破虏身边，夸道：“刘老，气势不错！”

刘破虏扫了方平一眼，叹了口气，道：“这是郭校长在紫禁之战之前给我的记录，他平时虽然不管，但是他还是会看。给我的时候，让我好好整治一番学校风气……”

方平一愣。

刘破虏缓缓道：“郭校长要么在京都，要么在地窟，很少在学校，平时学校的事务，说难听点，就是压在了你们几个副校长身上，尤其是你的身上。

但是方平，你的心太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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