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无量天主（七）

“我界几遭变故，实力已然不如从前，两位道友都是绝顶王者，为我界柱石，断不可为一些小事心生嫌隙。”

“至于今日所议的疆域一事，我作为事主，倒是略微有些想法，如今便先试言一二。”

略微顿了顿，“何暮”见其余诸王并没有什么异议，桓木与长夷两大仙王也暂且安静了下来，便暗自点了点头。

他对自己先前展示肌肉之后的效果非常满意，果然，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比他们更强，是取得话语权的最快方式。

很快，“何暮”就按下了心中的杂念，他紧接着便继续对诸王说道。

“古界如今之境况，是昔年动乱埋下的祸根，我界因此不得不一份为三，化出了异域、葬土，游离于古界之外。”

“葬域向来松惫，倒不足以为患，但异域如今势大，不朽一脉皆虎狼之辈，且与我界水火不容，不得不多加防范……”

听到这里，先前被“何暮”震住的长夷仙王微微皱眉，他有些忍不住了，又心念自己的谋划，直接出言打断道。

“无量道友所言虽然有理，可与我等适才的议论有何关联？如今谈及异域、葬土，未免是有些跑题了，不若，我等还是商议一下先前的提议……”

他还没说完，就被冷嗤一声的桓木仙王开口打断了。

“无量道友还没有讲完，你却来插什么嘴？谁人不知你那点小心思？再议先前的提议？我却不知，这偌大的原始古界何时就成了你的一言堂？！”

对于长夷仙王，桓木仙王如今可是非常不满，因此，他一开口就是最为严厉的职责，完全不考虑给后者台阶下。

不过也难怪，作为九天一方如今资历最老的前辈之一，又是绝顶层次的仙王强者，从前少有人会打桓木仙王的脸面，平日里，也都会敬他三分。

可今日，长夷仙王可是在短时间内就两次呛声于他，甚至就在刚才，两人间差点就要发展至动手那一步，若不是“何暮”插手期间，一场仙王大战必然会爆发。

因此，此刻桓木仙王再看前者，自然会是横竖都不顺眼。

而且在对比之下，桓木仙王对“何暮”原本就不低的好感度更是节节攀升，声望值几乎瞬间就登临了“友善”。

如今，在能帮“何暮”的情况下，怼长夷仙王一顿，桓木仙王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抓着长夷仙王言谈之中的漏洞去放大，他自认为自己已经非常客气了。

……

长夷被桓木仙王这样一顿数落，面色顿时就是一沉，隐隐间周身又有恐怖气机在升腾。

可就在这时，一股更为强大的气机出现了，直接锁定了长夷，让其立刻冷静了下来，收敛了自身的怒意。

正是“何暮”！

在一个人愤怒的时候，来自更强者的警告往往有着降温的奇效，“何暮”分明是刚刚破境，实力却强的过分，这种潜力，可谓是让长夷无比忌惮。

见到长夷恢复了老实，“何暮”也就散去了对其的气机锁定，对着桓木仙王点了点头之后，“何暮”又状若无害的对长夷笑笑，看起来非常和善。

随即，他才缓缓说道。

“桓木道友所言有理，我话还没有说完，是长夷道友急切了。”

说罢，没有继续理会面色变得更为阴沉的长夷，“何暮”继续施施然道。

“古界三分，难免损害了我界本源，这也如今，为何我界依旧为一方无上大界，却常年有大宇宙衰颓荒芜的原因所在。”

听到这点，诸王都是点头赞同，在场众人都是王道人物，“何暮”能看出来的，他们自然也能看到，甚至看的更为清晰。

紧接着，“何暮”继续道。

“正是因此，如今我等欲要重振昔日古界荣光，便绝不是区区开拓混沌，再造新界就足够的，最为关键的，是我界的本源兹待补充，靠着开辟混沌，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为今之计，我等当效彷仙域、异域之举，纳诸天大界为己用，融炼诸界本源为一体，我界方可真正得大兴！”

“何暮”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十分康慨激昂，让诸王都隐隐有些触动了，不过，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人老成精，自然轻易就发现了“何暮”不曾谈及的问题，皆没有急于表态。

最后，反而是亲近“何暮”的老前辈桓木开口了，他一边措辞一边问道。

“无量道友，你所言倒是有理，然我界终究与仙域、异域不同。

仙域势大，自可鲸吞寰宇，引得诸多大界投靠；

异域势凶，皆虎狼之辈，常年征伐在外，破灭大界无算，才能有得如今之势。

我界则不然，不若仙域名望，亦不可学异域杀伐，如何能行此道？”

说道最后，桓木自己都觉得有些面红耳赤，他虽然说的十分委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说如今的原始古界既比不上仙域，也比不上异域，根本就没有人家那么大的势力，就算是眼前摆着现成的例子，自家也是学不了的。

其实，先不管这个事实有多么丢人，桓木仙王说的倒是完全不假，所谓“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便是这个道理。

如今的九天，终究是有些孱弱了，远不及未来仙古后期那般，比之仙域、异域都相差仿佛的无上辉煌。

而今在场的仙王虽然不算太少，但以这个数量的仙王来攻伐诸天？还不如趁早洗洗睡吧，做梦应该能来得更快些。

其余诸王不语，显然也都有这个意思，倒是长夷仙王看上去有些辛灾乐祸，显然，被桓木和“何暮两次联手针对之后，他很乐的看见两者吃瘪。

但就在这时，“何暮”却依旧非常澹定，他对着在场众人浅浅微笑，而后才说道。

“道友误会了，我所言广纳万界，并非有征伐诸天之意，诸天广大，自然不是我界如今可以争雄的，我所言的诸界，尽在界海之中。”

……

界海？

这个词，是诸王完全没有想到的，如今却从“何暮”的口中说出，难免让人有些疑惑。

在场都是仙王，自然对界海也不陌生，他们几乎全部都层踏足过那片辽阔的海，体会过那种足以令仙王都觉得自身渺小的波澜壮阔。

但是，界海的荒凉同样是众所周知的，那片海之中，哪怕一朵浪花，都是一个残破的大界，入目之处，不过尽皆是疮痍罢了。

难不成，还能自界海之中拉回大界，以扩充九天的本源吗？

天方夜谭！

这是九天诸王一致的看法了，界海残破，几乎完全没有利用价值，诸王入海，也不过是想横渡往彼岸，求得破王成帝之法。

但是下一刻，“何暮”却很明白的告诉了诸王，没错，正是界海。

迎着诸王疑惑与不解的目光，“何暮”继续缓缓说道。

“界海之中，大界无数，不少曾为昔日的大宇宙，不过是因为天数人劫，最终破灭了而已。”

“先前，长夷道友的提议虽然不够妥帖，但却对我很有启发。”

“祖祭灵点育三千神国，因此而成就祭灵道，一跃而巨头，其所留三千国直接仍旧辉煌，不曾衰败过。”

“虽然祖祭灵伟力归于己身，但的确不妨碍三千神国与其之间彼此成就，祖祭灵一日在，则三千神国用不朽；三千国只要一日尚存，则祖祭灵众生供养不绝，可藉此傲世行。”

“那么，以人事来推断大界之事，我等若能取界海诸界，将之重新汇聚，炼化为新界，或也可成就共存，新界供养古界，古界维系新界存在，岂不美哉？”

“更何况，界海之中的诸多残破宇宙，虽然已经近乎毁灭，但却依旧不乏昔日的部分底蕴留存，其天地道则更是近乎完整，一旦化入我界之中，天然变回演变，根本无需入之前提议那般，以一王之力死磕一界。”

说到这里，“何暮”还特意瞥了长夷一眼，他可太清楚此人心中的那点筹谋了，只是来日方长，他如今还不欲发作罢了。

接着，“何暮”才继续说道。

“我界亦有世界树撑天，想来在如此进项之下，不过十万载，此事就可抵定，届时，我界气运都会上扬。”

“凭世界树将大界之间串联后，古界便等若一座无上王阵，可加持我等，亦可压制外人，还能保育众生，妙处可是半点不少。”

“日后，纵然异域相犯，我等实力高涨之下，又岂会如之前那般被动？如此一举多得之事，不知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何暮”的这番话，倒是让诸王的心中微动，按照他的描述，此举的好处的确是比开辟混沌更大，见效也能快一些。

而且，只是混沌开辟的新宇宙，对于仙王强者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吸引力的，可界海之中的大界复苏就全然不同了。

那些大界如今就是再如何破败，曾经也都是可以供养仙王居住的宇宙，万道完善，底蕴也是深厚，之所以沦落界海，无非是昔日的文明破碎了，导致世界本身也无以为继，不得不沉沦下去而已。

可如今，九天尚有一些仙王，准王真仙之流更是不缺，这样的宇宙若是能再利用，对于九天一方来说，就可以视作优秀资源了。

这样来看，“何暮”所提的建议，的确有着试一试的价值。

在彼此简单对视了一番之后，一个面相颇方正的大汉开口了，这同样是一尊仙王，向来与长夷、桓木没有太多牵扯，属于一个新阵营。

他如今开口，不带有任何主观立场，只代表诸王，向“何暮”发问道。

“无量道友所言的确有理，只是不知你打算如何做呢？且新界落成之后，我界格局自然有所更改，不知这疆域又该如何划分？”

此人的目的也很明确，“何暮”的提议，对于诸王确实有些吸引力，但想要真正让诸王将之通过，那饵料就必须得下到实处中，诸王绝不会接受毫无意义的画饼。

闻言，“何暮”倒也毫不意外，自己虽然展示了肌肉，赢得了足够的话语权，但毕竟势单力孤，不可能为所欲为的。

开辟新界这样的大事，会影响到整个原始古界，也难免需要诸王出手相助，“何暮”自然要许之以利，才能成功。

因此，面对这个问题，“何暮”开口依旧很果断。

“此番，我欲在界海之中纳诸界以熔炼九界，将之高悬于世界树枝桠之上，可谓‘九天’，一方天宇，至少以一准王坐镇，称为天主，宇内诸事，自然是由天主独断。”

“自然，九天既然要立下，我必是要择其一为道场，届时，九天之首当为无量天，我则以仙王之身领天主职责，为九天主之首，诸位道友应该没有异议吧？”

对于“何暮”抛出的饵料，诸王自然是很满意的，九个大界，按照前者的意思，竟然是打算足足分出来八个，这份诚意不可谓不大，足以满足九天诸王的胃口了。

至于九大天主之首的说法，诸王也不甚在意，一来，“何暮”乃是正经的仙王，可与他们称道友的存在，出让了如此多的利益，若连个大义名分都不愿交给后者，那已经不是打脸了，是活脱脱的结仇！

二来，不是没有仙王打算自领天主一职，但既然“何暮”已经主动开口了，那他们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总不好自降身份，居于新人之下吧？届时让后辈准王去领天主之职也就是了，并不妨碍什么。

三来，“何暮”虽然新晋，但却是实打实的绝顶仙王，实力令身为老牌强者的长夷、桓木都变色，绝不是好相与的，得罪这么一个道友，日后恐怕就不好过了，顺水推舟的事情罢了，诸王又怎么会与他为难呢？

……

至此，随着“何暮”提议，诸王点头，哪怕又如长夷这般略有不满的强者在，此事亦是被就此定下了，不在改变。

原始古界，也就此定下了九重天的格局，从此世人皆以九天称之，反倒是原始之名，被人渐渐遗忘，不再刻意提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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