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科因亚希斯的终结（4/4）

燃烧，残酷的燃烧。

与红潮的赤泾渭分明的紫色雾气落下的瞬间，离感染体女皇极近的路明非等人立即汗毛倒竖，即使有着亚璃丝的领域庇佑也没有产生丝毫的安全感。

就像是往一桶燃油中丢下了一簇火苗，遍布着红潮的空气、浸透了帕弥什的泥土、还有被感染的构造体和红潮生物，都在同一时间开始了爆燃。

血色的火焰燃尽了红潮的赤红，短短几个呼吸间，整个交战区内半径数千米的区域就全部都被笼罩在了火海之中。

这恐怖的根源性恶魔并非喷吐火焰，而是命令某种物体去燃烧，吸吮其拥有释放的所有能量的同时，令其存在自燃。

直至，化作灰尽。

如果燃烧之恶魔此刻想要燃尽的是“人类”，那么它吐出的紫色尘雾范围内的所有人类都会在同时被吸走体力和精神，肉体自燃而亡。

哪怕是拥有再生能力的路明非，也无法抵抗哪怕半秒的时间！

因为这种“燃烧”并非是摧毁，而是赋予某种事物“自灭”的状态，就像是否定了炼金术中的生与死的转化，燃烧之恶魔的恐怖之处便在于此——

它能够强行地摧毁，作为炼金术本质的『精炼与转化』准则！

以【世界级炼金术式】为基底诞生的，却是能够否定炼金术源头权柄的恶魔？

或许……除了憎恨自己诞生以来就不曾消退的红潮外，科因的内心深处，也在憎恶着给予了他这一族【祝福与诅咒】的青铜与火之王吧。

被这冰冷的火焰所包围着的混血种们，并未受到这火焰的侵害，只能从缓慢而彻底的燃烧着的诸多红潮生物的颤栗和哀嚎中体会到这种力量的可怕。

最靠近亚璃丝的路明非双童紧缩，看着从他们身侧绕过去的血红色火焰，不由得仰起头，与仍在默默流泪的金发女仆一同凝望起了那天底的白色恶魔。

可怖、令人恐惧……但却有着些许的熟悉。

【我听闻四大君主的苏醒预示着末日的到来，所以我想知道……】

【以祝福与诅咒束缚我这一族千百年时光的那位龙族君王，她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

恍忽间，他似乎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从那恶魔的躯体中传来。

“科因先生？”

路明非不禁失声，脑中有一根线瞬间串起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诸多所见所闻，终于明白，科因早已经预见了此情此景，如步舜一般预知到了此刻的终焉。

“那已经不是主人他了。”身旁的金发女仆伸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冷漠地开口道：“充其量……只是一只带着录音机的怪物罢了。”

科因的生命在恶魔诞生的瞬间就已经终结，红潮的停滞就是一种证明，但因为这世上还有着来自异乡的混血种，所以帕弥什仍然未曾真正地结束。

这也正是科因所期望见到的。

体长超过五十米，充斥着扭曲与恐怖的魔龙不再拥抱自己，四只手臂同时张开，巨大的身躯在骤起的风暴中化作幻影。

在短短的半秒内，它爆发出了更胜于『时间零』的恐怖速度，瞬间抓住了地上感染体女皇，随即带着浓烈的雾气笔直地贯穿地表，向着地壳深处进发。

【我们的世界因为末日而相连，或许，你们所生活的那个‘异乡’，也有着你们不得不去面对的‘命运’……】

【所以，在你们看过这个荒芜破败的世界的模样后，记得要保护好属于你们的世界啊。】

在路明非的耳畔，仍然飘荡着科因遗憾与勉励的声响。

他有些茫然地放下了手中撕裂了数百感染体的电锯，伫立在震颤的大地上，低头凝视着开始燃烧的泥土。

透过正在烧尽他身上残留的帕弥什的血火，他仿佛能看到那只恐怖的白色恶魔正在穿过吨量无法计数的地质，将燃烧的概念赋予每一寸被帕弥什浸透的土地。

向着星球的深处，真正容纳了最多帕弥什的地核前进。

他的心底响起的老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似乎前往了十分遥远的方向。

……

……

——炼金术，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自从坐上了那张与自己休戚与共的机械王座，科因就时常在思考这件事。

或许确实是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科因的家族、这只流传自君士坦丁大帝的血脉中，有着相当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记载。

主世界秘党现在也没有真正确定的【四大君王皆为双生子】，对科因来说，却并不是什么惊天的秘密。

青铜与火之王掌握『精炼与转化』的权柄，传闻『无限轮转之王』康斯坦丁拥有无穷的力量，光是其存在所不经意间散发的热量，就足以支撑起一个世界的光与夜、明与暗。

而作为他的兄长的诺顿更是炼金术的鼻祖，这位伟大的“炼金大君王”将自己权能的一部分，化作了炼金术这龙族历史中最为重要的部分。

炼金术的本质便是精炼与转化。

从死去的物质中提取出精粹，转化为生的物质，颠覆阴阳五行，行常人所不能的事情。

龙族的“科学”就是炼金术，所以诺顿便是龙族首席科学家、龙族总工程师、艺术大师。

物质炼金、精神炼金、生命炼成……无所不包、无所不能。

诺顿这位龙族君王就是炼金术诞生以来的最伟大的丰碑，他为所有修习炼金术的种族树立了标杆，昭示了这一伟大技术的未来，甚至可能接近『神座』所在。

知晓诸多隐秘的科因便是这条道路的践行者，他以被诅咒般的天赋钻研炼金术，年少轻狂时创造诸多术式、颓败不甘后打破藩篱，最终得以接近神之领域——

『灯露希』、『亚璃丝』，以《绿野仙踪》和《爱丽丝梦游仙境》两位女主角的名字稍加修改后命名的两位女仆，从他手中诞生。

完全的炼金生命体、至高的创造、人造的天使……

拥有完美的知性，无惧帕弥什的感染，还拥有着人类难以想象的力量。

她们可以说是更胜于人类这种原始生命百倍的“全新生命体”，同时也是科因发自内心所爱着的女儿、爱人。

每一次见到她们对自己的笑容，科因都得以从这世界仅剩自己一个人类的无尽孤独中解放，不再一个人在深夜无声地啜泣。

能够战胜帕弥什的曙光，在人类灭绝之后才得以诞生，这是何等讽刺？

脚下的星球已经没有了普通生命的立足之地，纵使他能通过技术手段，使得保存下来的生物信息重生，最终也只会在红潮中丧生。

科因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文明已经迎来了终点，不再有任何的希望。

他仍然仇恨着自己降生后就从未消退过的红潮，这份无穷的恨意，在百年的孤独中之间酝酿，化作了此刻憎恨的怒火。

所以，在他执念下诞生的『燃烧之恶魔』，将要燃尽这颗星球。

此刻被恶魔所点燃的亿万吨泥土、流淌在星球血管内的巨量帕弥什红潮，正在纷纷死去。

理应无法被摧毁只能被“净化”的帕弥什病毒，在燃烧的血火中枯萎消失，连带着最后一比特的信息也全部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杀死是为了拯救，破灭是为了未来。

【去探索吧，孩子。】

【在你的前方，还有无数等待着你的未知……不要去畏惧那些或许美好、也或许是痛苦的事物。】

【因为……】

【只有去向着深渊前行，你才能在淋漓的鲜血中，寻找到自己真正渴求之物啊。】

无知无觉，也无情无泪，仅仅为了破灭而存在的恶魔身躯中，最后传递着这世上最优秀的炼金术师想要对后来者中那个特别的年轻人倾诉的话语。

——希望，将在灰尽中重生。

——由此迎来，【科因亚希斯】的真正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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