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干净的苍蝇

来自城市安全局的李和KC，在完成任务后，就分道扬镳了。

KC从头到尾都没搞清楚自己到底在进行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她发觉自己跟个旁观者并无区别，基本没参与任何形式上的改变。所以，一趟任务下来，没有感受，没有收获。

值得一提的是，得知了一些非常神奇的秘密。

譬如，红龙生命掌握了起死回生的能力；硝烟酒吧的老板是个替身，甚至可能是替身的替身；以及说，红龙生命的实际领导者，可能并非表面上那位首脑人物托兰·亚摩斯，而是那个颇具艺术家气质的迈卡斯·索恩。

这些消息放在外面，任意一个都能在某些了不得的圈层里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起死回生。

作为一名特工，KC知识是相当渊博的。她学习了解过，一百多年前的疯狂时代里，人们最渴求的就是延年益寿，一切关乎生命医药的行业，都飞到天上去了，但直到柔性金属诞生了，当时人均寿命最高的国家，也不过才83岁。

而红龙生命的秘密，已经不是延年益寿那么简单了，是起死回生！是能够让人类实现永生的通天手段！

不过，感慨也好，惊奇也罢，那些都不是KC所关心的。

作为特工，她其实并非一个有着复杂思考的人，除了个人生活外，就基本只关心局里给的任务了。用她常跟朋友说的一句话描述就是，“不关心狂风骤雨，只在乎今晚在哪开party。”

所以，她也没有对自己没有做任何有实际意义的事产生什么困惑。反正李说了，她的任何已经结束了。

既然任务结束了，那接下来的时光，就是party时间了！

KC跟李一分别，就取出通讯器，跟自己的几个好姐妹约趴，

“翠西，迪曼娜，贝蒂，姐妹们，今天我放假啦，咱们晚上白蚁酒吧见！”

发完消息后，KC神清气爽，步步生风，朝最近的悬列站走去，打算先去义肢保养店，给自己身体里的柔性金属部分做个保养，晚上好放开了玩。

但是，她刚走出不到二十米，左手边，属于红龙生命公司的围墙，忽然传来一道尖锐，但并不响亮的声音。换成一般人，听到了这种声音，最多也就是望一眼，然后继续向前。

但KC是一名特工，她的专业素养，瞬间让她识别出来，这声音是赋能式自动手枪的击发声。

赋能式自动手枪产量极少，是不容易见到的，何况是在危险物品管理格外严格的白金园区内呢？

这份疑惑，让KC驻足稍微久了一些，多了几秒钟。

然而正是这几秒钟，让她遭遇了普通人绝不会遭遇的冲击。

在她多驻足的几秒钟里，传来声音的方向，在极短的时间里，围墙出现一个直径约为3m的球形光圈。光圈又以极短的时间向球心压缩，直至变成乒乓球的大小。

这颗围墙的砖块与混凝土化作的“乒乓球”，表面十分光滑，呈现出金属的光泽。它静静地悬浮着，一动不动，如同被定格于此。

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明明只有几秒钟，对KC而言，却十分缓慢，几乎像是度过了几个小时。

直至某一刻，一张布满血迹的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一个男人，一个受伤的，气喘吁吁，正在逃窜的男人。

KC下意识感到不妙，想要躲开。即便是为安全局工作，她也很分得清什么是工作，什么是个人生命。所以，工作之外，她绝不会跟这种事牵扯上任何关系，哪怕一个犯罪分子就在她眼前破坏城市，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就前去阻止。

她希望自己作为一个路人，跟这个正在逃窜的男人，擦肩而过。

但，也许是戈斯经历了黄婵那恐怖的攻击后，太过敏感了，也许是KC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连戈斯本人都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有意，还是只是擦枪走火了。他再一次扣下了扳机，朝着KC。

即便这忽然的一枪，并没有让赋能式自动手枪蓄满能，但如此的近距离，如此的血肉之躯，依旧是如同泛光泡沫破裂的景象。

KC中枪了。她的身体，朝着质心压缩，然后勐然炸开。

血肉横飞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只是无数闪烁的细碎光影交织在空中。

戈斯愣了一下，他勐然清醒过来，

“走火了？”

他常用的那把赋能式自动手枪，遗留在了之前的厕所里，现在手中的这一把，是第一次使用。

“可能是没调校好吧……”

戈斯如此说服自己。

因为甚至没有看清KC的脸，所以，失手杀人几乎没有让他产生多少心理波动。

他顾不得那么多，继续逃窜。

后方的安保人员追出来时，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了，只看到漫天的碎光，如同斑驳树影。

……

极光城的城市规划十分糟糕，早些年，刚建立的时候，因为柔性金属给各行各业带来的巨大冲击，所以一直在采用不同技术水平的建筑规划。这导致，从上空看，极光城像一座散架的大型魔方，没有统一的“地面”，同一竖轴下，存在着十分杂乱的独立层叠建筑。

许多地方都是地面上是一个建筑，地面下又是另外一个建筑。这也是城市交通采用自由度更高的悬城列车的原因之一。

苍蝇广场就是这种情况。广场上面是一座大型娱乐城，而下面，则是臭名昭着的活蛆商城。

“苍蝇”、“活蛆”，这样的词用来当招牌，放在一百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但这个时代做到了，并且还大受追捧。人们都讨厌教科书式的说教，讨厌传统定义里的好坏与美丑。颠覆与对抗，到处都在上演。

活蛆商城之所以臭名昭着，不仅仅是它是一座大型黑市、洗钱庄园，还是一座器官商城。

并且，是一座连路人都有所耳闻的器官商城。

即便如此，极光城的政府，也从未对此有过任何应对。

今天的活蛆商城，迎来了一位本该至死都不踏入这里半步的客人——

梅甘·琳达。

不久前那起着名爆炸桉的始作俑者。

她已完全改头换面，哪怕是最亲近的朋友，此刻也认不出她，一身装束，像极了那些经常游走在街头，张扬表现新型艺术的霓虹闪客，绚丽的荧光色头发，性感的混合染料衣服，裸露在外的柔性金属义肢，以及机械风的美童。

这绝对和之前那个成熟大方的母亲没有一丝联系。

梅甘·琳达像一位常客，平常自然地行走在活蛆商城里。跟名字相反，活蛆商城既不肮脏，也不混乱，除了色调和装修颇有些光污染外，一切都干净有序，到处都有负责维持治安的全金属守卫。

黄老板所建立的地下王朝，某种程度上，比政府所管理的城市更有秩序，并且，大多数人都愿意遵守。

梅甘·琳达在一间不大的门面铺子前停了下来。这间铺子看上去只是兜售军火的地方，看守的老板正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转动自己的义肢手掌。

“我有个特殊交易。”

听到声音，似乎被一层机油覆盖的老板，扭过头，暼着眼睛看了一眼，

“黄油还是面包？”

“什么意思？”

老板挑起眉，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就来要特殊交易？”

梅甘·琳达不急不慢地说，

“我的介绍人可没跟我说过这些。”

“你的介绍人是谁？”

梅甘·琳达取出一块硬币大小的金属标记物。

老板看了一眼，立马就严肃起来，

“原来是甘蓝色的客人。”

甘蓝色，一位颇有名气的器官猎人，昨天晚上狩猎的时候，被梅甘·琳达撞到。结果是，她杀了他，并从他那里得知了这个渠道。

老板解释说，

“黄油是器官交易，面包是猎人聘请。”

梅甘·琳达想了想说，

“我想知道特别擅长全活体取脏的猎人。”

老板脸色一变，

“全活体？你确定？”

“确定。”

“这笔生意可不得了。擅长全活体取脏的猎人，都是那些顶尖猎人，他们的行程可不好预约。你知道，顶尖猎人往往是给权贵人士服务的，或者，直接为黄老板做事。”

梅甘·琳达说，

“我不需要你帮我预约，只需要你给我他们的联系方式即可。”

老板砸吧一下嘴，摇头说，

“这也不好办啊。我这微末的地位，可不太攀得上那些大人物。”

“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老板眼睛一眯，

“你是讲诚信的。”

梅甘·琳达直勾勾地看着他说，

“10w。”

老板顿了一下，

“多少？什么？”

梅甘·琳达重复，

“10w麦。MCK。”

老板有些躁动，出现了轻微的义肢式战栗，一时之间，心脏开始过热，他脑袋里出现情绪过激的报警，

“先说好，我不保证你一定能找到那些顶尖猎人们。他们的行踪是不确定的。我只能为你提供一个接触他们的渠道，至于能不能见到，看你自己的本事。”

“没问题。”

老板急匆匆地冲进后门，窸窸窣窣地翻找了一会儿后，拿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片状物。这是无法联网的信息筏子。在这个网络异常发达的时代，几乎一切信息都建立在一张共同的网络上，很少有什么是无法联网的。

“这个，你可以找个技术人员，把这个解码，里面有你想要的。”

“你不能帮我解码？”

“嘿嘿，我没那个技术。”

梅甘·琳达看着老板。她大概能猜出来，是这个家伙不想扯上麻烦。她没有多纠结什么，

“希望里面真的有。”

“放心，没有的话，你回来把我丢进器官商城即可。”

梅甘·琳达转身打算离开。老板忽然叫住她，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没说。有一个顶尖猎人名叫戈斯·迪恩，他可以说是最擅长全活体取脏的猎人了。但可惜的是，他好像得罪了黄老板，现在正在逃窜，里面找他的渠道大概没用。不过，其他猎人也很厉害。”

“戈斯·迪恩……”

梅甘·琳达记住了这个名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摄政街一号府，一段没有人参与的信息交流出现——

“KC死了。死于赋能式自动手枪的攻击。杀她的是一名器官猎人，名叫戈斯·迪恩。这是现场视频，请您过目……”

视频开始凭空播放。

“理由？动机？”

“无法确定。理论上说，他们本不该有任何接触。这也许是个巧合。”

“也许……不可靠的说法。如果是有所预谋，还算能够接受，如果真的是巧合致使这件事的发生，那就证实了，入侵者游离在我们的世界之外，ta对世界的干扰与影响，导致了KC的死亡，并且使得这看上去只是个巧合。”

“这是怎样的能力？”

“你无法理解，我也无法理解。我遵从世界的意志，你遵从我的意志。我们都不是我们本身。这是我们唯一的共同点。”

“……”

“找到那个猎人，看他到底是预谋此事的，还是巧合致使的。”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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