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荣耀尽归于你

信息域牵引方程得解的见证者新区，飞速扩张着。日进千里，不再是梦。

裂隙地绝不缺乏挖掘空间的技术，缺的只是触及真相，触及极限之地的理论。迪卡男爵成为了那个触碰到极限的英雄。他不再是那个狼狈归乡的失败者，成为了见证者新区的理论指导。也不得不说，牵引方程得解，很大程度上唤醒了潜藏在他体内的天才基因，甚至是某种非凡的能力。

这是他在方程得解的一周后发现的。那天早晨醒来，他忽然发现，整个世界变得格外清晰，清晰到他前半生所认识的世界似乎都笼罩着尘埃之中。他眼中的世界变成了一条条信息、一份份物质、一点点能量所共同堆砌起来的巨大城堡。

他眼中的世界变成了积木搭建起来的城堡。并且，他发现自己可以自由地、写意地取下、装上那些积木。仅凭一个念想，就能改变事物的构建方式与形态。

这太过梦幻，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自己活在梦中，活在一个不真实的世界里。真像是喝醉了，麻痹了。

但，随着不停地触及事物的最本质状态，他又逐渐清醒过来，带着浩瀚的，并切在不断增长的智慧。

眼中的世界变得崭新。他欣喜若狂，如痴如醉，沉迷于这疯狂的体验之中。

不过，他知晓，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那位神秘的先生。他也根本忘不掉，那位先生所说的话，“永远不要说出我的名字。”

迪卡男爵痴迷于此，彻底被那份魅力所折服，无法不去想，

“他是谁？他来自何方？他是神吗？他是造物主吗？他是来拯救裂隙地的吗？”

黎木的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份目光，都成了迪卡男爵所幻想的方向。他太想知道黎木到底是谁了，就像裂隙地的每个人，都想知道裂隙地的未来到底是怎样。

这份近乎疯狂的执念，让他再次来到之前的旅舍。

他伪装得很好，使用刚刚得来的能力，将自己的外形重新组建了一下，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没有人认出他来。不过，旅舍的大门紧闭着，也根本没告示多久会开张。以他现在的身份，如果动用影响力，自然可以轻松见到旅舍的主人卡金芙女士。可他头脑很清醒，自己是过来求教的，而不是来张扬影响力的。

他耐心地等待着。

傍晚的时候，卡金芙女士吃过晚饭，出门散步，跟他撞上了。

“请问，是卡金芙女士吗？”

卡金芙女士这段时间被人问怕了，以为又是来搞采访，或者慕名拜访，挥手说，

“你们这些人，就放过我们吧。这小旅舍只是为简克先生提供了住宿而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这不耐烦的语气让迪卡男爵有些惭愧。他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别人添了不少麻烦，

“您误会了女士。我不是来打搅您的。”

“那你有什么事？”卡金芙女士态度好了一些。

“请问……黎木先生在吗？”

外界一直在讨论，拯救了迪卡男爵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又在那一夜跟他有过什么交流。按理来说，黎木在这一段小有名气，应该会有很多人拜访他，询问关于迪卡男爵的事。但事实上，根本没有。尽管众人很好奇黎木这个人，却像是有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就算来到旅舍也统一地忽视了他。

这很奇怪。不过卡金芙女士上了年纪，思维不如年轻时灵动，并未多想什么。她只有印象，这段时间以来，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拜访黎木。当然，她并未直接透露，而是反问，

“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我……”迪卡男爵不知如何回答，顿了片刻后说，“我是他的学生。”

说出这句话话，他心里万分惭愧，想着自己哪有资格称学生。但如果说是追随者，崇拜者，粉丝的话，又多半会被视作骚扰者拒绝。

“你也是观光客？”卡金芙女士心底善良，并没有怀疑。

“是的。”

迪卡男爵更加愧疚了。

“那跟着我，我带你去找他。”

卡金芙女士刚转过身，便看到了黎木。黎木笑着说，

“女士，你去散步吧，这边就交给我了。”

卡金芙女士乐呵乐呵地点了点头。她这个年纪的老人，就喜欢家里人多，热闹。

迪卡男爵一见到黎木，便呆住了。他完全失掉了一个智者的风度，回归神来后，急慌慌地就要说自己是谁。黎木扬了扬手，

“我知道你是谁，不必多说。进来吧。”

迪卡男爵立马就被看穿了身份，不过他反而更加安心了，这说明黎木先生的确是个了不得的存在，也就能给刚得来的那些特殊能力一份安慰了。他刚一走进旅舍，一眼就看到了娜塔莎。她实在太显眼了。

娜塔莎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即便现在身份非同凡响了，也依旧不改。他十分客气，甚至显得低声下气地对娜塔莎说，

“您好，我为上次的不愉快向您道歉……”

娜塔莎看着他不说话。

迪卡男爵赶紧解除伪装，恢复原样，

“是我。”

“你是？”

迪卡男爵愣住了，然后尴尬一笑，

“我叫简克迪卡，是来拜访黎木先生的。”

娜塔莎当然不是记不得他了，只是想以此打断接下来的话题，免得他继续说些什么。

卡佩妮端上来一些茶水，然后就静立在旁，没有离开的打算。甚至连卡柯尼都坐在楼梯上，好奇地盯着这边。

迪卡男爵有些为难。他其实是想跟黎木单独谈话的。

黎木看出了他的心思，

“佩妮，带柯尼去外面吹吹风。”

卡佩妮瞪着眼睛问，

“我不可以留下来吗？”

这弄得迪卡男爵很不好意思，觉得是自己打搅了他们，心里万分愧疚，赔笑道，

“没什么，没什么的。”

黎木便不多说其他，坐下来问，

“这次，你又有什么事？”

迪卡男爵调整好心情，

“上次离开仓促，没来得及感谢您。这次——”

“感谢的话不用说。你应该能知道，那没什么意义。”

“可是，先生，您为何要告诉我方程的答桉呢？”

卡佩妮这才知道，那个万众瞩目的公式，是黎先生所解的。不过，她没有被震惊到……更神奇的事她都见过。

黎木话说得并不客气，

“因为我怕你真的在旅舍里自杀了。一些成就，至少能让你不着急着想了结自己。”

迪卡男爵不相信这个说法，但他感觉得出来，黎木并不希望他出现在这里。他呼出口气，

“先生，我知道我是个很狼狈的失败者……可近来一段时间，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怪事，我想，一定得告诉你。”

“比如。”

迪卡男爵完全没有保留，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近来所得到的特殊能力说了出来。

讲述特殊能力的时候，本来毫不关心的娜塔莎都侧耳倾听。卡佩妮则是亮起了眼睛，像是找到了同类。

说完后，迪卡男爵像个交作业的小孩子，紧张地等待黎木的回复。

“基本法则……”黎木低语。

“先生，您说什么？”迪卡男爵并未听清楚。

黎木摇头，

“不必在意。”

他抬手随意抽来一团空气，凝聚起来，随着一些放电反应，这团空气变成了一颗闪耀的金属小球。

迪卡男爵还未从这腐朽神奇的手段里反应过来，便听到黎木说，

“把它还原。”

小球落到他面前。

他赶紧上手。像拆解积木城堡一样，一点一点将小球拆解成物质、信息与能量。

目睹了整个过程，黎木便肯定，迪卡男爵是在利用基本法则。与那些获得了基于基本法则的能力的非凡能力者不同。他对基本法则的利用，是直接无中间传导的。

像黄婵那种操控时间的能力，是从基本法则传导到时空，有一个传导过程。而迪卡男爵的能力，没有这个传导过程。他直接作用于基本法则。简而言之，他掌握了自然原力。

那么，他是个支配者吗？

黎木觉得他不是。起码，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为何有这种能力，并且这种能力的原理是什么。他只会用，就像灌入大脑的本能反应。能用，但不理解。

同时，支配者是超规格生命，而他除了能力，完全不具备超规格生命的属性，尤其是认知能力。

黎木看了看卡佩妮。后者也好奇地看了看他。

迪卡男爵跟卡佩妮的情况有些相似。他们的能力，完全不同于之前见过的那些能力者，更加直接，或者说……更加真实。

“先生，是这样吗？”迪卡男爵生怕自己做错了。

黎木心里有了一些思路。他笑了笑，

“非常完美。令人惊叹的能力。”

“远不及您。”

迪卡男爵认为，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黎木给的。他只是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稍微不那么狼狈的小丑。

“迪卡男爵，你不必如此低姿态。别忘了，你姓‘简克’，不要辱没这个姓氏的荣誉。”黎木说，“当然，也许从此以后，‘简克’这个姓，将以你为开端，抒写更加辉煌的未来。”

“我没有那番宏愿。只是在想着，也许世界比我想的更加复杂。”迪卡男爵放松了一些，也更加真诚了，“我并非谄媚于您，而是，您的神奇，真正让我感到沧海落针的渺小。我敬仰您，所以无法克制来到这里的想法。”

“可是，你不应该抓紧时间去守护裂隙地吗？”

“守护？先生何出此言？”

黎木讶异道，

“我以为你们应该会知道的。”

迪卡男爵心里更加好奇了，

“可我并未感到什么不同。见证者新区现在日新月异，每天都是大变化。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但你们是否忽略了裂隙地本身呢？”

“裂隙本身？要发生什么事吗？”

黎木说，

“这两天，你们或许该注意一下氮基生命维持域，第三扇区，极冻层间物交互段。”

“什么？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黎木笑了笑，

“我要是说得太明白，不就显得你们无能了吗。而且，我可不想卷入其中。”

“这……”

“总之，我能说的都说了。信不信全在你自己。我相信，你有一颗智慧的大脑，有理性的思维，能分清楚真假。佩妮，送客。”

卡佩妮愣了一下，然后说，

“我又不是丫鬟！”

“小孩子听大人的话。”

“我也不是小孩子！”

黎木瞪着眼睛看着她。她瘪了瘪嘴，对迪卡男爵说，

“简克先生，请回吧。”

迪卡男爵从黎木的话里听出来，极冻层间物交互段要发生大事了，也没有心情继续待下去，赶紧离开了。

趁着卡佩妮不在，黎木小声问娜塔莎，

“亲爱的，你有没有觉得昨晚过后，佩妮有些叛逆了？她之前又乖巧又听话，根本不会犟嘴。青春期的孩子，总是免不了叛逆这一关吗？”

娜塔莎瞥了他一眼，

“你真把佩妮当女儿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关心一下后辈而已。”

黎木不是很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玩，但因为个人成长缺乏关爱，通常很关心小孩子的成长。李素刚到安全屋时，就没少指导她。至于缪缪，那更是一天一小骂，三天一大骂。

娜塔莎撑着脑袋看着外面。她迟了一会儿才说，

“萌动的少女都是如此……你猜不准她们的心思。我认为，你不用刻意去想，以平常心对待即可。佩妮会逐渐长大的……时间会消磨一切。”

“总感觉你话里有话。”

“女孩子的事，你少猜。”

黎木正要说话，卡佩妮回来了，他又立马闭嘴。

卡佩妮眼尖心细，读到了空气里的氛围，便问，

“你们刚刚在说我吗？”

黎木擅长转移话题，擅长说谎，表情一改，变得严肃，

“佩妮，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知道吗？”

“啊？”卡佩妮瞪着眼睛，不理解怎么突然说到这么奇怪的地方。

“你能预知即将发生的灾难。而裂隙地缺乏的就是这个。”

卡佩妮有些难堪，

“可我不想去维持政府工作。”

“放轻松，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规整。你不想出风头，那就让迪卡男爵去承受一切。不过，接下来，你需要特别留意你的每一种异常感受。我相信，你会不断成长，以后一定能够主动去感受，成为一个真正的‘预言家’。”黎木笑了起来，“到时候，我得称呼您为伟大的预言家卡佩妮小姐。”

卡佩妮有些脸红，

“我会特别留意的，不过请不要这样叫我。”

“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晚安，佩妮，晚安，柯尼。”

黎木离开了。

“晚安，黎先生。”卡佩妮望着黎木消失在楼梯口。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呆住了，接着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是被岔开话题了。

她忽然发现娜塔莎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她，顿时有些慌乱，急切之下，脱口而出，

“晚安！姐姐。”

说完晚安，却又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娜塔莎起身离开，走到楼梯口时，回过头笑着对她说，

“晚安，佩妮，祝你做个好梦。”

卡佩妮回以笑容。她看不到自己的笑容，但她觉得，一定很僵硬……心里有些难受，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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