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蠢蠢欲动

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秘偶，黎木陷入沉默。

李素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长呼一口气，

“……就是这样……呼——一点都没跟我们商量，就自作主张了。”

说完，她稍稍偏头看了一眼靠在门口墙边的娜塔莎。后者注意到她的目光，回以宁静的注视。她下意识错开目光，低下头，

“抱歉，黎先生……是我的问题，应该更理智地劝慰她。”

薇拉看着黎木说，

“我觉得这跟李素没关系。你不要怪她。”

黎木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看向她们俩，

“跟你们都没关系。这对你们而言，本就是无妄之灾。主要还是我欠考虑了，没有预料到这里会形成无限深坑。要是考虑得更多，提前告诉你们，也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可是这种事该怎么预料？”薇拉问。

黎木说，

“裂隙地发生了很多事。之后你们去了再了解也不迟。现在看来，是裂隙地发生的事，导致大量的混沌场向裂隙地汇聚，相互碰撞下，在这里形成了深坑。”

“所以，缪缪的路线其实并没有问题？”李素问。

黎木点头，

“她选择的路线是完美的。这里出现无限深坑，本身就是一场意外。所以，你们都没错，都尽到了各自的责任。这是我的问题，没有考虑得更全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娜塔莎问，

“可是，葛罗瑞亚为何会突然情绪失控呢？哪怕她不再是之前那个性格完美的繁梦之神，倒也不至于一碰到挫折就承受不住吧。”

娜塔莎对于李素和薇拉而言，像是一个安全屋的传说。她们并未见过她，但没少从缪缪那里听闻她的故事。这是第一次见面。她的形象、独特的生命弥散出的独特气息，都令她们感到好奇，却又觉得她是无法接近之人。而她，似乎也并未传达出友善的态度，颇为高傲与疏远。

李素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她有些顾及黎木的感受，说得有些委婉。

听了她的见解，娜塔莎便看着黎木说，

“这么看来，还真是你的问题。你在这件事上的处理上，有些欠考虑了。”

老实说，黎木觉得娜塔莎完全没有资格批评自己，因为她本身也不是个善于处理这种事的家伙。估摸着让她来，缪缪早就情绪崩溃了。但他也根本没有为自己开解的理由，

“可是成长并不是单方面的输入。”他也有些疑惑，“缪缪她的确缺少反馈。很多次当我提及这些问题时，她都总是选择逃避。而且，她真的是个这么容易崩溃的人吗？从卡亚星离开前，我并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多少压力。”

李素说，

“我跟黎先生的想法一样。她突然情绪崩溃，我也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我跟她朝夕相处，能感受到她的认真与努力，想要得到认可，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安全屋经营者。仔细想一想，按照我所认识的她，她不会刚一遇到挫折，就立马崩溃。她会先想办法，哪怕真的是绝望的境地，她也会因为顾虑到我跟薇拉，而不会在我们面前崩溃。更可能发生的情况是，她安抚好我们，然后一个人躲起来大哭一场。”

薇拉想了想，

“对哦，这才是我认识的缪缪。之前的她，的确有些不像她了。”

黎木略微思索一番后，将安全屋的行为日志调了出来。他要亲眼看一下当时的场景。他必须弄清楚，缪缪的崩溃，到底是自发的，还是另有预谋。

行为日志信息很密集。但，刚调出来的瞬间，黎木和娜塔莎就同时感受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他们相视一眼，然后开始更加细致的检索搜寻。

很快，一条特殊信息被找到了。

黎木度这条信息的性质再熟悉不过了——支配！

当初，他刚成为支配者的时候，可没少用这样的方式，去影响、干扰他人的意识和事件的进程。支配过程并非是不留痕迹的，因为其本质就是利用基本法则调控事物的变化过程。而基本法则是客观的，是一定会被记录下来的。倘若能感受到基本法则，就很难被支配，这是存在于超规格生命之间的一个常识。

“支配，缪缪被支配了？”娜塔莎问。

黎木凝眉，更加细致地感受了一遍，

“不……这道信息，虽然蕴含着一些支配的痕迹。但其本身并不具备目的性。缪缪本身自我性并不弱，又处在安全屋的庇佑之中。支配者是绝无可能越过安全屋的庇佑直接支配她的。如果强行支配，一定会被安全屋发现，然后驱逐。”

“那这道信息是怎么进入她的意识中的呢？”

“因为，这道信息跟她的意识，是同源的。”

“同源？”

黎木心中已经有了答桉，

“太久的平静，让我都快忘记一个事实了。缪缪，她名叫葛罗瑞亚·塞缪尔，是欧尼塞斯大陆的繁梦之神。而给予她这个身份，能力的，正是欧尼塞斯大陆那个始终潜藏在幕后的支配者。”

“这么说，缪缪突然的情绪失控，极有可能是那个支配者的原因？”

“只有这种可能。我不认为缪缪是个如此容易失控的人。她虽然比较任性，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很认真严肃。”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娜塔莎问。

黎木垂目，

“这件事一直都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之前我就想过要好生处理。但缪缪她本身也没出问题，加之其他各种事，就暂时搁置了。呼——这是我的疏忽。也应该由我来负责。”

“你要去欧尼塞斯大陆吗？这不是个好选择。”娜塔莎说。

她说得没错。裂隙地的情况正处在关键时刻，不能有任何疏忽。

黎木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不，我不会去欧尼塞斯大陆。最好的办法事，让欧尼塞斯大陆主动过来，或者说，让那个世界的支配者，主动过来。”

“这是个好想法，但具体你打算怎么实施呢？”

黎木说，

“不知你注意过没。之前我们在裂隙地的时间尺度上探索那些裂隙形成的原因时，其中一个裂隙，所通往的无限宇宙，正是欧尼塞斯大陆所处的无限宇宙。”

“我倒是没注意得那么细致。那么，怎么让欧尼塞斯大陆主动过来呢？”

黎木眼神凛冽，

“很简单，不过来就毁灭它。”

“欧尼塞斯大陆可是有你的朋友，蒙巴托。”

黎木平静地说，

“他不久前已经离世了。我参加了他的葬礼。”

“意外？自然死亡？”

“他主动选择了死亡。因为他意识到了被支配的事实。”

“他无愧‘先哲’这个名号。”

在蒙巴托选择自我了结前，曾来安全屋找过黎木，但那时候他不在安全屋，而缪缪等人又不知道怎么联系。所以，错过了跟他的最后一面。不过，黎木还是在他的居住之地找到了他特意留下的遗书。遗书上，他详细说明自己为何要选择自我了结。这对他而言，并非一种“落败”式的逃避，而是人生终点的挑战，是彻底走在了追寻终极秘密的路上。

对黎木而言，欧尼塞斯大陆没有任何值得留念的事物。他从未标榜什么好人。是好人的话，也就不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直接把地球和卡亚星《无限》化了。

接下来，黎木带着《无限》系统空间，强行穿过无限深坑。他的办法很直接，直接用幸福感拼出出一条路来。虽然不是消耗最低的，但是最节省时间的。

缪缪不在安全屋，黎木让李素暂代她接替经营者这个职位。

李素其实有些疑惑，既然有娜塔莎小姐在，为什么还让自己去担任经营者呢？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以请教问题为由，拉近了跟娜塔莎的关系。

跟娜塔莎相处，初期会很累。因为性格使然，她基本不会给你反馈，也就是爱答不理。不过，一旦关系密切起来，跟她相处就会很轻松舒适，她几乎不会给人负反馈，总是能帮人排忧解难。

黎木本身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让李素接任经营者。这样的话，她们也就有理由进行交流了。

得益于提前做好了准备，《无限》系统空间融入裂隙地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李素和薇拉开始在娜塔莎的指导下，向裂隙地的底层运行逻辑输入《无限》的运行逻辑。这个过程不能操之过急，需要循序渐进。初期的准备，往往是默默无声的。而《无限》系统最好的输入状态，也就是潜移默化的感染，然后等到“世界”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成定局。

裂隙地的水平很高，这个过程要更加谨慎小心。

当然，有娜塔莎在，黎木还是很放心的。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做其他事。

而现在，最重要的事，当然是让藏在欧尼塞斯大陆的支配，主动来找他，只有这样，谈判才有筹码。

不过，他刚回到裂隙地，就遇上了另外一件事——

卡佩妮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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