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海灯节(十四.结束)
千年岁月流转,路鸣泽仙人中最熟悉的移霄导天真君也战死了,死在了迁徙天衡山的一战,不知死活的兽神倾覆了天衡山,同时驱使着魔兽攻击凡人。
眼看着众多凡人就要死亡,移霄让他割下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鹿角,撑起了倒塌的天衡山,在伤口还没有愈合的情况下,就又加入了战斗,直到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兽神当然也伏诛了,但代价就是百姓十不存一,仙人只有寥寥几个。
昔日的盛景再也不存在,所有的凡人只能用自己的手再次创造一片乐土。
而摩拉克斯,在平定了四方剩下的魔神之后,成功登上了神座,与天空岛拜谒了那位至高存在,成为了殊胜珍贵的尘世七执政。
今时的璃月与旧时的归离集大有不同,这座建立在海上的港口城市,极尽的繁华,是整个大陆上最大的商业城市。
……
“路鸣泽。”
天空下着微雨,雨中的桥廊上站着一个撑伞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
这少年转过了头,一头秀丽的黑发,精致的面容比女孩还要光彩耀眼,最吸引人的还是他那双黄金色的童孔,那就好像流动的黄金,高贵又神秘。
他轻轻开口,声音中透着沧桑和喜悦。
“歌尘。”
来者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妇人,他背着双手就这么惬意的走在雨中。
老妇人站在刚才少年的位置,放眼眺望过去,那是看向北边的目光,而那边有什么,她自然也清楚。
千年之前她跟随帝君远征,在故友战死之后才匆匆赶回,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能缅怀的也只有当年争论的乐曲之道,听一听归终最引以为傲的涤尘铃里面的音乐。
“你在看什么?归离原吗?”
轻扶栏杆,少年遥遥望着那片化为废墟的故土。
他从大山中走出,在那片土地上生活了数百年,也是在那片土地上他明白了人生的意义。
而他所有的一切也都埋藏在那里。
“归终,尘之魔神哈艮图斯,如果当年我能清楚一切,或许就没有这么多悲伤了。”
他一脸苦涩,又瞬间化为自嘲的笑容。
“如果明白了,又哪有这后面的一切。”
“我啊,是不明白你说的什么话,但如果思念就去走一趟吧。”
老妇人也遥望着远方,要说不思念肯定是假的,她每天都悉心照料着琉璃百合,那是归终最心爱的花朵。
每有聚会,在聚会散席之后,他们都要去那一片广阔的琉璃百合花海中探讨音乐,根据摩拉克斯说的,归终弥留之际还幻化了一片琉璃百合花海陪着她。
“不了,我已经看开了。”
少年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回到那个伤心的故土,虽然一切都是虚幻的。
在这千年岁月中,他帮助摩拉克斯取得最后的胜利后,就远走他乡,高唱自由的蒙德、追求永恒的稻妻、践行智慧的须弥……
一位又一位友人,从结识到离别,他见证了这些凡人的故事,不一定很伟大,却是那么的动人心神。
“今夕何年。”
目光从桥的那头回转,此时的璃月港千帆竞跃,彩旗飘飘,红灯燃燃,就算是小雨也阻挡不了人民的热情。
红栏青瓦,新衣翩翩,百姓们都沉醉在了节日的氛围中,唯独这座桥上只有两人站着。
“又是一年海灯节。”
“需要我出手把雨驱赶走吗。”
歌尘浪市真君点了点头,她来此本就有这个意思,如此佳节岂能被天气所困扰。
只见路鸣泽双手一伸,仿佛探入了云层之中,轻轻一撕,寸寸阳光从破洞中探出,划破了这细雨绵绵。
本就热闹无比的璃月港,此时更是想起了众多百姓们的欢呼声,惊叹着这仙人显露的迹象。
这番大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其他人。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一袭澹青色的夜叉服装,头戴着傩面具的仙人突兀的从后方走出。
远看充满着威仪,但只要一走近就能看到他的身高,跟前方的路鸣泽差不多一样高,这大大丧失了他的可信度。
“怎么?今年舍得回来看一下璃月港。”
“这话应该我说吧,你不守着你那个望舒客栈,怎么会想到跑来璃月港,还是在海灯节期间。
你不是从不过人间的节日,不对,就连仙人之间的聚会你都不怎么参加,今日怎的有空跑来这里。”
两人话语如有两把利刃交锋,谁都想在对方身上插一刀。
当年那一战,旧时的金鹏,今时的魈,依旧牢记于心,不过说话是这么说,但真正的关系还是无比铁的。
“不过是看到有歹徒乱改天气,还以为是有什么敌人潜伏到璃月港,我这护法夜叉岂能不理。”
将手中的长枪收起,掀开了头上戴着的傩面,一头墨绿色的头发飞扬,魈平静的注视着这位许久未见的友人。
“近来可好?”
“还算不错。”
“是不错,都回来璃月港居然不来见我一面。”
精致的短旗袍,澹蓝色的秀发,深红色的麒麟角,打着哈欠的甘雨姗姗来迟。
不过她不是最后到的,天边两鹿一鹤踏云而来。
路鸣泽这改换天象的手段,瞬间就把这些老古董们唤醒,他们如同得到了感召一般,从天涯海角纷至沓来。
“得,既然有这么多老朋友,那就再像旧时一样,摆一次宴席吧。”
路鸣泽神色间透露着喜悦,能在如此佳节与这么多老朋友再会,这是实在想不到的。
“那地址就由我来选吧,诸位仙家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所谓的璃菜和月菜也不必污了你们的眼目。
何不干脆直接在这片海域上暂时开辟一处乐土,供我等暂时歇脚饮乐。”
澹黄色的长袍,繁复的方胜纹,以及有别于路鸣泽的暗金色黄金童。
“帝君!?”
迟迟赶来的魔兽形态的仙人们,他们惊疑的看着那个身影,没想到这位也来了。
黄袍男子把手中的岩石往海中一投,瞬间激起了无数波浪,一整块平整的岩石从海底漂浮到空中。
从空中又渐渐攀升,直到一定的高度才停止了上升的趋势。
这么大的动静,如果没有掩饰早就被发现了,自然早在行动之前就招来了遮蔽的云雾,此时正好把这块漂浮在璃月港上的岩石遮挡住。
…
“你这次归来,接下来不走了吧?”
削月筑阳真君此时已经幻化成了人形,他举着杯子敬向一边的路鸣泽。
杯中的自然不是酒,而是琼脂玉露,那是仙人们宴饮时所喝的。
“待定,待定。”
路鸣泽与其碰了个杯,豪爽的一饮而下。
“你跑遍了整个提瓦特大陆,跑了上千年,到现在都还没有跑累吗?外面的世界就那么吸引人?”
留云借风真君不理解,作为一个老宅女,只要可以研究机关术,她可以一直宅在洞府里不出来。
她不理解到处跑有什么好玩的,麻烦的人际交往,还不如研究新的机关。
“那就是你不懂了,这世界那么大,即可知大陆的四极是什么样的?其他地方的发展又是什么样的?
你就只会摆弄你的那些机关,每次我和削月找你出去玩,你都不去。”
那是另一只鹤形仙人的化身,理水叠山真君。
他跟削月筑阳真君经常一起出去游山玩水,独留下留云借风真君一人。
“哼。”
留云生气的撇过头去,这俩家伙就留着她守家,还好意思说邀请她一起出去游山玩水。
“累了自然会回来休息,但在还没有累之前,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停止下来。
这次正好路过璃月港,碰到了海灯节,又遇上了歌尘,接下来你们就来了,不然我早就应该走了。”
路鸣泽微笑着摇头,这是块伤心的土地,所以他并不想在这里呆太久,免得又回想起那么多遗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时间众人也不再拘束,开始揭露起了旧时的糗事。
“你们应该不清楚,我还是听别人说的,刚来到归离集的鸣泽可不是像现在这样,那个时候他就好像一个缩在壳里的乌龟。
只要外界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直接缩在自己的壳里,他根本就不会与外界接触,最后好像是马克修斯用美食征服了他的胃。”
甘雨脸颊泛着红晕,此时已经口无遮拦,而最感兴趣的,无非侧着脸竖着耳朵的魈。
随着一位又一位夜叉倒在对抗魔神残渣的阴影战争中,就连所有夜叉的大哥,腾蛇太元帅浮舍最后也倒在了500年前,路鸣泽可谓是他最熟悉的人了。
她说这句话无非想调动下宴会的氛围,却一瞬间让整个会场沉默。
甘雨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她怎么会在这个节日提起那个名字。
“马克修斯,灶之魔神。”
路鸣泽狠狠喝下杯中的琼脂玉露,握着杯子的手重重的用力。
“他到最后为了修补大地的创伤,将自己的大部分力量散尽,到如今都回想不起以前的事情。”
这位与人民最为亲近的魔神,在最后也选择了与人民同在。
“马克修斯,遗憾。”
留云借风真君把手中的杯子放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都是旧时的故人,此时也只能在闲谈中回想起一二。
而不能回想的呢,那些死在魔神战争后期的诸多仙人,有的甚至连名声都没有传下来。
“这海灯节不就是用来祭奠这些逝去的战士嘛,哪怕不清楚姓名,璃月的百姓们从没有忘记先人的付出。”
摩拉克斯指向不远处的港口,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落下,皎洁的月亮攀升到天空。
而四处挂着凌罗绸缎的璃月港,一盏又一盏霄灯从百姓家中升起,点燃了夜空,化为了永恒的灯塔,照耀着远方将士归家的路。
点点灯火,如同天上的星斗倒影,百姓们奏起了欢快的音乐,将早已准备好的烟花搬了出来。
“休~啪!”
五颜六色的烟花争先绽放,照耀了这璀璨的盛世。
“归终如果能看到现在的景象,她一定会很欣慰吧。”
摩拉克斯不由回想起最后的一面,那个喜欢穿着大袖子衣服的少女,就在他的面前化为了尘土。
这位与自己相伴走了许久的同行者,却倒在了最后的一步上,倒在了,自己的一意孤行。
“这是你今年的海灯节愿望吗?”
路鸣泽突然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他看着摩拉克斯,轻轻的打了个响指。
摩拉克斯不理解这位老友的行为,不过如果说这是愿望的话,那他每年海灯节的愿望只有一个。
“我希望当年那些跟我们一起拼杀的将士,都能亲眼看看后世的璃月港。
这里虽然不是归离集,但这里依旧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用生命守护的未来。
我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也没有辜负他们的牺牲,这建立在血与火之上的城市,就是我心中的理想城市。”
“我看到了哦。”
白裙飘飘,广袖飞舞,澹褐色的秀发,衣袖上绣了朵四叶花,整个人就如同最为纯洁的琉璃百合。
她就是尘之魔神哈艮图斯,即是一手建立了归离集的归终,也是最后用生命阻止了归离集覆灭命运的神灵。
“钟离,你做的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和平盛世。”
少女的长袖轻轻一舞,她触摸到了远方的霄灯,今年的灯是短腿大雁形状。
“是鸣海栖霞真君那个爱炫耀的人,你是多久离去的呢?”
没说他,因为那个爱炫耀的家伙就在身边,归终转头就看到了那只短腿大雁。
“兽神袭击那次,那次也是损失最惨重的,很多好友都是那一次离开。”
比如望着天衡山怀念的黄蓝纹梅花鹿,在旧时他在那里用生命撑起了一条道路,救助了不少凡人。
“归终?”
白发老妇人此时激动不已,她颤颤巍巍的往上前,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行到半途又缩了回来。
只见一阵光芒闪烁,这老妇人身姿变得挺拔,化为了一个20岁左右的花季少女,那本就是她原本的样貌。
“真的是你吗?”
“阿萍啊,我的涤尘铃好用吧。”
“好用,好用,我还融合了你的旋律创作了一首新的曲调。”
歌尘已经满脸泪花,她真的不敢相信还能再一次看到故人。
“老罗,你当年的那一嗓子在如今都是传说了。”
路鸣泽找上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那就是当年对抗海之魔神,第一个喊出‘以吾之命,护吾之乡’的将士。
“愧不敢当,当年没能帮上统领,让我一直带着遗憾离去。”
老人望着如今繁华的港口,那些拼搏、那些奋斗,也算值得。
所有人都沉醉在了与故人重逢的喜悦中,而那些归来的故人们,又沉醉在未来真的如他们所想。
只有摩拉克斯一人注意到,那位宴席的主角,从外地归来璃月的路鸣泽。
“你是要离开了。”
绚丽的烟花,不绝耳的爆竹声。
“你猜到了?”
“我没有猜到,而是我已经认清了这个世界的本质,这里只不过是你的一场梦。”
摩拉克斯轻轻一笑。
“希望你在梦醒之后还能记起我们这些人,记起你这一段神奇的冒险。”
“愿你海灯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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