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千里马与伯乐

路明非为了让生活充实一点，索性打算在等签证的这段时间里寻点乐子。

他在老家处理完入学事宜之后，便与苏晓蔷前往她家魔都的海景别墅了。

他陪着苏晓蔷在迪士尼乐园里面游玩了一段时间，过足了美妙童话瘾，害得苏晓蔷少女心爆棚，流连忘返都不想办正事了。

其实别说是苏晓蔷了，就连路明非自己也觉得迪士尼乐园里面的娱乐设施，还有各种独有的文化，实在是很吸引人的眼球。

先不说什么海盗船漂流结合3D电影超人气新玩法了，就单单是过山车，人家都能做成《黑衣人》里面的光轮摩托形状，实在是科幻感十足，精妙绝伦。

最惊艳的还要数夜晚的烟花秀了。

绚烂的烟花在童话般的美丽城堡上空绽放，吸引了无数人的惊叫与眼球，他们驻足在那里看着烟火在夜空中闪耀，照亮了夜空下方尖顶耸立的童话城堡，把他们心底里有关于“王子”、“公主”和“冒险”的童话梦想全部都激发了出来，让人不自觉地成为了迪士尼乐园的忠实簇拥者，这也是每一位旅客都能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主要原因。

苏晓蔷前往迪士尼乐园之前，就一直在给他安利有多么多么好。说实话，其实不用苏晓蔷特意安利，路明非也会陪着她一起去的。

当然万事万物总是不完美的，总是存在着那么一点点小缺陷的。

迪士尼乐园的缺陷就在于它太过美好了，导致人流量巨大，但凡是游玩的旅客，想玩一个项目，即使是最简单的过山车，你起码都得排上一个小时以上的队，直让人站得腿脚发麻，腰酸背痛。

而且最让人头疼的是，如果排队的时候你突然内急想要上厕所……

那么恭喜你，你惨了。

路明非和苏晓蔷开心过后，他们开始办正事，根据酒德麻衣提供的资料，他们将目标锁定在魔都交大的三名学生身上。

他们的名字叫做：

蔡浩、刘伟、罗宇。

“红红火火”大排档里的生意也是红火，店外的桌子摆放的井然有序，客人们嬉笑怒骂，举着啤酒瓶对吹一饮而尽，秩序透露着野性，野性中隐藏着秩序。

前来吃烧烤的客人们也是图老板那几手绝活，譬如外焦里嫩的烤黑猪肉、辛辣鲜香的烤羊肉串、肉质Q弹细嫩爽滑的烤生蚝……它们都是“红红火火”的招牌，吸引着无数顾客驻足此处大快朵颐。

魔都交大三剑客和强哥，他们是“红红火火”店里的老顾客了，平日里有些什么重要的的事情，都会选在这里聚集。

只不过他们的脸上，不像是其他顾客那般轻松欢快，而是满脸紧张和神情凝重。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显然要比其他三人年长很多，他神色凝重的拿起啤酒瓶，狠狠灌了一口酒之后，饱含歉意的说：

“很抱歉兄弟们，老板那边，他并没有投资你们的打算。”

“可以知道为什么吗？”蔡浩有些不甘心的说。

“怎么可能会落选啊！我认为我们的产品创意还有技术水平，绝对能够在未来市场占据一席之地的啊！”罗宇激动的喊。

“你们别急，让强哥说。”相貌平平的刘伟的话似乎在三人之中有一定的信服力，让热血上头的蔡浩和罗宇安静了下来。

西装革履的强哥又灌了一口啤酒，他接着说：“正如你们所言，你们的产品偏向于未来市场，所以就任何一位有经验的投资者而言，他们都不会选择一项风险系数过大的项目。”

“二次元文化在日本是火，但在我们国家，就目前而言，受众者毕竟还是少数。”

“大家都是行内人，不用我多说，也知道受众范围小意味着什么。”

刘伟、蔡浩、罗宇三人紧抿嘴唇，他们自然知道强哥的言外之意——受众范围小的意思就是，市场范围小，甚至没有市场，而没有市场，就意味着赚不到钱。

尽管二次元文化在未来可能会有一定的发展，会增加受众，但是这都是不确定的因素，只会白白的增加投资者的风险，所以强哥的老板自然而然的也就选择了拒绝投资他们。

强哥接着说：“和你们同一批送入筛选库的、那些成功被投资的产品，它们大多都是无脑爽游，我知道你们不屑于做无脑爽游，但是我们只是讨口饭吃的底层工作者，玩家喜欢什么类型的游戏，咱们就做什么。消费者才能决定市场，市场只能迎合消费者，我们不过是混口饭吃，随波逐流算不上助纣为虐。”

“我知道你们心怀大志，想要一展宏图，我也知道你们很用心在做好每一个细节，明眼人都能看出人物的塑造都很饱满，偏向于童话的温情故事也很温暖人心。”

“但是你们有没有代入玩家的视角想一想，他们只是想在996回家以后，缓解一下生活的压力，释放一下内心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他们可能压根儿就没有精力去分析那么多故事情节，他们要的就只是简单无脑的痛快酣畅，就好比那个穿越米线，你打个团队模式，死了还能重来，只需要开枪突突突、杀杀杀就行了，根本就不需要带什么脑子的。”

“听哥一句劝，挣口饭吃，咱们少点尊严和梦想不寒颤，等你们挣了钱，再去实现那个……噢……技术宅拯救世界的梦想也不晚。”

“没有受众和市场我可以理解，但后面算是什么？”蔡浩愤怒的锤了一下桌子，“劣币驱逐良币？这算什么狗屁道理！”

“耗子，我知道你年轻气盛不服输，强哥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强哥灌了一口啤酒，语重心长的说，“当年我和你们一样，抱着满腔热血来到魔都打拼，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原先也考虑过自己的创意，并且为之抛过头颅、洒过热血，可惜我后来还是屈服了，因为现实告诉我，我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容不得我有半点私心。”

罗宇拳头攥的发白，他神色不甘，他知道无脑爽游指的是什么，就是指那些能够承载玩家负面情绪的游戏产品，它们通过没有任何深度内涵的游戏模式，去创造快节奏简单无脑的爽，玩家甚至都不需要了解人物性格特征和故事背景，只需要把游戏当作垃圾桶，无脑发泄情绪就行了。

可这和窑子里的小姐又有什么分别？

他想起了之前批评他们“幼稚”、“异想天开”的投资老板，那个“成功人士”无比势利的告诉他们，只有卖出去了的产品才是好产品，像他们这种自认为好却卖不出去的产品，只能是没人要、自我陶醉的垃圾玩意。

他们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或许真的像那个势利的投资老板说的，“卖出了的才是好的”，只有市场销量才能评价产品的优劣，质量说了不算，他们的努力和坚持说了也不算。

尽管这看起来无比畸形。

但是这又能怪谁呢？

怪玩家吗？每个人每天活着就很累了，他们只是想在闲暇时间，寻找一点儿快乐的事情，这有错吗？没有。

那怪游戏制作者吗？那也太冤枉了，他们本就是靠这个养家糊口的，如果制作出去的产品没有人买账，他们就会陷入经济危机，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身无分文和家徒四壁，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制作跟随市场消费主流、那些好挣钱的产品类型。

那怪谁呢？

“都怪这草蛋的时代！草蛋的社会！把每个人都他妈强碱了无数遍！”强哥狠狠的灌了一口啤酒，“我记得小时候那会儿多快乐啊，虽然以前大家都穷，甚至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但是大家活得都很开心，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可是现在呢？饭是吃饱了，但是总感觉活得好累好压抑啊，每天都要为了生活劳累奔波，按部就班的麻木不仁，压力越来越大了，车贷房贷，娶个媳妇，生儿育女，养老看病……我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强哥把瓶子里的酒喝完，微醺地说，“兄弟们，只要你们打定主意，愿意制作一款无脑爽游出来，我会去跟老板下军令状，我坚信就凭你们的技术，就算是制作无脑爽游，也能在那堆破烂里面闪闪发光！”

三人起初有些意动，但交流过眼神之后，由刘伟代表他们开口说道：

“强哥，我们就先谢过你的好意了。但是我们的初心是不会改变的，我们确实是想挣钱，但是我们更想站着把钱挣了。”

“游戏产品就像是我们三个人的孩子，是我们三人夜以继日凝结出来的劳动结晶，我们不可能为了让它代替我们去賺钱，就让它长成畸形，去路边乞讨，或是去马戏团里当小丑惹人发笑，最后再由“大发慈悲”的看客们，可怜一般的施舍我们几个卑微的饭钱。”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底线，”刘伟无奈的一笑，“如果真到了做不下去的那一步，大不了我们不做游戏就是了，毕竟凭我们的文凭，找个糊口的工作总不是难事。”

“再说了，我们还年轻着呢，没必要想那么多杞人忧天的事情，”刘伟泰然自若的说，“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一切都看命吧。”

“说的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强哥感叹一声，“就好比我有个同事，老家房子赶上拆迁了，分到手里的房子变成钱，花十辈子都花不完，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这么好的命轮不到我呢？不过想也没用，明天该挤的公交还是要挤，该上的班还是要上，该挨领导的训还是得挨，业绩要是没完成，饭都不一定吃得饱，更别说有空做白日梦了。”

“还是他妈的冰八度爽啊！”强哥说到这里，把酒瓶子里的冰啤酒一口气干掉，“阿伟，你说你小子心态怎么就那么好，我三十好几的人都不一定有你心宽。”

“还不都是王佳颖那臭娘们儿给磨练出来的，”蔡浩使劲啐，“张嘴就是礼金68.8万，要车要房，还要魔都本地户口，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上哪儿去弄这些玩意儿。萎哥当天说拿不出来，第二天转眼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良禽择木而栖，”刘伟眼神暗淡了一下，“她做出那种事情也无可厚非，毕竟论家境和外貌我都不如冯煜超，只能怪我自己。”

“萎哥，咱们干脆找个麻袋把冯煜超那杂碎给打一顿吧，”罗宇气愤地说，“这畜生明知道王佳颖是你马子还要勾搭，完全就是不把你当人看啊！”

“算了算了，缘分都尽了，还强求什么，”刘伟苦中作乐，“都说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觉得我刘伟不至于迈不过这道坎。”

“阿伟说的不错，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来干一杯！”强哥为了给他们缓解气氛，摆出一副豪迈的样子，端起桌上的碗就和他们三人来了一个轻碰。

他们四人意兴浓时，强哥老婆来了个电话催他回家，强哥只好无奈的说兄弟们抱歉改日再聚。刘伟他们倒也不觉得扫兴，只是一脸玩味的催强哥赶紧多生几个给国家做贡献，弄的强哥老脸一红，笑骂一声“一群小王八蛋”，然后打了个的士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于是桌子上只剩下三人在此苦中作乐。

“怎么着，看你们的样子有点灰心丧气啊，”刘伟鼓励道，“咱高中不是学过吗，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只要我们坚持住初心，总能有伯乐看中投资我们的。”

“伟哥说的对，”蔡浩眼中燃起希望，“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

“没错！等我们发光发亮的那一刻，我要全世界都记住我们的名字！”罗宇眼中有光，“技术宅拯救世界！为梦想干杯！”

“技术宅拯救世界！为梦想干杯！”

他们异口同声的喊出这句话，其乐融融的样子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啪，啪，啪……”一道道掌声响起。

“好一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好一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好一句技术宅拯救世界为梦想干杯。”

邻桌，一位身穿路易威登黑色休闲服的短发年轻人和一位衣着典雅的混血美少女，他们坐在椅子上，正饶有趣味的看着三人。

年轻人面带笑容鼓着掌，眼中毕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悦，那种眼神就像是猎人在看志在必得的猎物，虽然还没有将其捕获，但是在猎人心里，面前的猎物已经无路可逃了。

似乎年轻人就是那个猎人，而他们三人，就像是被他盯上的猎物。

“嘿，你们好！”混血美少女笑容灿烂的向他们招了招手，满脸兴奋的表情就像是第一次获得了小白兔宠物，即开心又害怕，害怕她自己兴奋过头了吓着他们。

蔡浩和罗宇已经被两人的气场给吓的呆住了，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两位看上去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眷侣，竟然会和他们一样跑来吃大排档烧烤？

这完全就不符合画风好吗？

“请问你们是……？”刘伟强做镇定，对于陌生人突如其来的问候，即使是他也不免有点心慌。

“噢很抱歉，忘了做介绍了，”身穿黑色休闲服的碎发年轻人说，“我叫路明非，今后将会是你们的老板。”

“还有我！还有我！”混血美少女兴高采烈的说，“我叫苏晓蔷，今后会是你们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