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龙皇尼德霍格

“我很好奇，那些血裔家族呢？不是有他们么？还要卡塞尔学院干什么？”路明非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传统的家族传承逐渐被淘汰，因此，血裔家族大多数都已经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为了保持混血种的活力，扛起屠龙的大旗，我们不得不引入现代化的教育机制和理念，”古德里安教授说。

“就像是顺应时代发展，弄了个外包装，本质上还是换汤不换药，”芬格尔在一旁插嘴。

“芬格尔说的差不离，”古德里安教授点点头，然后忽然伸出手，“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

“我很荣幸。”路明非握住他的手。

“轰！！！”

忽然，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轰鸣而起，列车像是撞上了高山，变得摇摇晃晃。

“滋滋……”

车厢里的电灯发出短路的滋滋声，如急促的呼吸般闪烁熄灭，浓郁的黑暗降临，将整个世界都给吞噬殆尽。

“什么情况？”路明非皱起眉头。

“哥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世界乍然明亮，仍旧是豪华的火车、柔软的真皮沙发、狰狞的画……

唯独古德里安教授和芬格尔不见了！

“路鸣泽？”

路明非撇过头，发现路鸣泽端庄的坐在他的旁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怎么又来了？”路明非无奈，“有什么事情么？”

“嘘！看窗外！”男孩左手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右手指了指车窗外面。

路明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男孩轻声说：

“欢迎来到，龙的国度！”

车窗外，已然不再是墨色浓郁的夜晚，而是深红如血一般的天空，倾泻着滂沱大雨。豪华的火车高速急驰在浩瀚的极冻冰原之上，猩红色的雨水不断敲打车窗，留下点点滴滴的水珠，沿着透明的玻璃窗缓缓流淌。

远处，那是一座刺破天穹的高山，覆盖满了素白且泛着素白且泛着微蓝光泽的冰层。在那冰峰穹顶，绘画里的黑色巨龙静谧安祥，宽阔的双翼从山巅直垂至山脚，浓郁猩红的血液从它的躯体上流淌，染红了整座冰峰。

成群结队的人欢呼雀跃，他们沿着黑色巨龙的双翼接二连三的往上爬，直到握着他们手里的武器来到硕大的龙首面前，用尖锐的铁锥狠狠钉住黑色巨龙的颅骨，疯狂的敲击着铁锥的尾部，钻入它的头骨，喷出白色的浆液，蒸发为雾化的白烟。

胜利的人们欢呼声震天动地，喜悦洋溢在每一位屠龙者的脸上。

“看见那头黑色的巨龙了吧？”路鸣泽悠悠的说。

“嗯，怎么？”路明非点头。

“它就是龙皇尼德霍格，在数千年前，它被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之上。看见那座冰峰没，那就是它的王座。”路鸣泽说，“它的血像岩浆一般流淌，染红了冰山，融化了积雪。血色的水蒸气升上天穹，将雪白的云朵晕成暗红色，降下滂沱的血雨。瞧见那些人没，他们沐浴在血雨中欢呼，喜迎“新时代”的开启。”

“铛！铛！铛！”

即使隔着很远，路明非也能听到铁锤击打在铁锥尾部的震颤声，恍若近在咫尺。

“黑龙皇尼德霍格，龙族史上最古老的皇帝，它逝去的那一日，人们摇旗呐喊，万众欢呼。”男孩平静的说。

他闭上眼睛默默地欣赏着一切，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笑容里充满着哀伤，像是哀伤了几千年。

“真是美好的一天呐，也许多亏了那一天，世界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睁开眼睛，看着路明非说。

“你跟那黑龙很熟？”路明非问。

路鸣泽沉默了许久，缓缓吐出两个字：

“宿怨。”

场景天旋地转，路明非清醒了过来。

他身上盖着一条花边羊毛毯，躺在一张纯黑色的牛皮长椅上。

这里是一间装饰古老典雅的书房，屋顶挂着一盏水晶吊灯，四周都是塞满了书本的书柜，面前是一张实木书桌，上面是一些散乱的纸页、厚厚的书籍和几支黑色的钢笔。

“呼噜……”

不远处，古德里安教授正趴在一张书桌上打瞌睡，发出震天响的呼噜声。

“教授？”路明非试探性的问。

“你醒啦？”古德里安教授猛地抬起乱蓬蓬的脑袋来。

“这是哪里？”路明非按着自己的额头，感觉脑袋里面似乎被人用钢筋搅动过。

“我们已经顺利抵达卡塞尔学院了，”古德里安教授说，“你在入学辅导时晕倒了，所以我们直接把你抬下了火车。”

“晕倒？”路明非扶着额头疑惑。

“对啊！其实我也没想到你对龙竟然有那么大的反应，你是不是很害怕龙？”古德里安教授关心的说，“不用感到恐惧，它们也只不过是一种比较强大的生物而已。”

“恐惧？”路明非盯着他的眼睛，“我从未感到过恐惧，也没有什么能让我恐惧！”

“非常好！看来我们的S级学员心理素质非常过硬，”古德里安教授说，“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继续进行入学辅导吧！”

古德里安教授拍拍手，书房的红木房门被缓缓打开，一个脸上就写着“我是个日本人”的中年男人疾步进来，他左右手各是一只黑色的手提箱，银色金属包边，看起来相当结实。

他把两只手提箱放在桌上之后，就恭恭敬敬地对路明非进行日式鞠躬，然后用流利的中文进行自我介绍：

“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名字是富山雅史，请多指教！”

“客气了！”路明非伸出手。

“很高兴认识你，S级新生路明非同学！”富山雅史握住他的手，高兴的说，“卡塞尔学院已经有四十多年没有出现过S级新生了！”

“四十多年？之前那个‘S’级新生是一个什么人，绝世屠龙高手么？”路明非疑惑。

“屠龙高手？本来他十分有机会的，但很可惜，他在大二下学期吞枪自杀了，所以就没有下文了。”富山雅史非常坦白。

“吞枪自杀？”路明非说，“他吞枪自杀干什么？”

“因为他的成绩太优秀了，所以思维很敏锐，在钻研龙类事典的时候，莫名陷入了某些哲学上的思辨难关，于是一时没解脱出来，就吞枪了自尽了，”富山雅史说，“正是如此，我们才增设了心理教员，缓解学生的心理问题。”

“有那么离谱么……”

路明非心说这也太魔怔了。

“可别小看心理问题，如果你整天研究的东西都是龙的话，很容易陷入精神危机。”富山雅史严肃的说。

“但是路明非肯定不会！他是最有潜力的学生！”古德里安教授对着富山雅史竖起大拇指，神采奕奕，意思是他这个学生是最棒的。

古德里安教授总是这样，对路明非抱有强烈的迷之信任。路明非想起了苏晓蔷对他开的玩笑，说古德里安教授不像是他的导师，更像是他的亲生父亲。

尽管路明非知道古德里安教授对自己这么好，终生教授的荣誉占很大原因，但是就古德里安在对自己的任何事情的态度上，他总是表示支持和赞同的，确实像是一位循循善诱的家长——这也是路明非喜欢这个老头的原因。

“过奖了，教授，”路明非说。

“哈哈，我是实话实说！”古德里安教授说，“我们还是继续进行入学辅导吧，富山雅史教员，给他看看箱子里的东西。”

“好的，”富山雅史点点头，他说，“我们从学院档案馆里借出来了两件级别很高的证明物件，证明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龙这种生物。”

富山雅史用密码和指纹打开了第一只手提箱，揭去层层泡沫之后，显露出一片黑色的鳞，呈完美的盾形，约莫有半面手掌大小，鳞片表面光洁透亮，纹理清晰可辩。

“捏一捏。”富山雅史对路明非说。